第150章 午夜搖鈴,索命金光
夜深人又靜,正是分贓時。
永樂城。
作為金陵五城之一,永樂城說起占地面積,比其餘四城都要小一些。
但在普羅大眾眼裡,卻是最神秘的一片城區。
原因無他,只因這地兒啊,乃是諸多道觀的分觀所在之處。
這是朝廷專門劃給那些道觀的。
久而久之,永樂城也就成了金陵城裡諸多煉炁士聚集之地。
這會兒,永樂城邊緣的一座老舊小院兒里。
燈火昏暗。
搖曳的火光下,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正在清點著桌上的一堆事物。
桌面上,堆著的是一枚枚湯圓兒大小的乳白色珠子,散發著盈盈寶光,匯聚著慢慢的天地之炁。
粗略一看,那竟有數萬枚之多。
除此之外,在這些珠子旁邊兒,還有兩枚拳頭大小的沾著血的留影石。
「媽的,這用過的留影石,他們那些個奸商竟然不收!」
那高個兒的麻子臉啐了一口,罵道。
「算了,哥,這倆破留影石也賣不了啥錢——但是這些靈銖,足夠咱們一路修至靈相了。」另外一個矮個兒五大三粗,望著桌上的一枚枚靈銖,眼裡放光。
不必多說,這倆自然就是那屠了鄭家滿門的煉炁士了。
——先前,從鄭家宅子的地庫拿財寶的時候,倆人還將鄭老爺放在地庫里的留影石也一併拆了下來,尋思拿去賣了,主打的就是一個蚊子再小也是肉。
可萬萬沒想到得是,儘管他們已經清理了留影石裡邊兒的記錄,但那些靈銖販子,竟不收這些用過了的留影石。
倆人就只能帶了回來。
「說得不錯。」
高個兒麻子也不再去想這事兒,而是望著桌上的靈銖,眉頭一皺:「這票幹完,咱們得出去避一避風聲了——雖然有那陰司判官背鍋,但監地司也不是傻的,恐怕早晚會發現端倪。」
「聽您的。」矮個兒使勁兒點腦袋。
而後,倆人商量了一番,就準備明兒一早離開金陵,遠走高飛去了。
末了,那高個兒望著凳子上擺的戲袍和判官臉譜,感嘆道:「嘖,還得是那老傢伙心思靈光——要不然有這上好替罪羊,咱們還真不敢幹這麼大!」
金陵,大部分的煉炁士,都是在官府有備案的。
他倆,自不例外。
倘若沒有這神秘莫測的判官出現,他們還真不太敢渾水摸魚乾出這種事兒來。
「對啊!所以咱們要不要分那老傢伙點兒?」矮個兒望著桌上靈銖,開口問道。
「分個屁!」
高個兒麻子臉一橫,冷笑道:「那老傢伙也不過是在利用咱們,將咱們當刀使——他仨徒弟都是被那陰司判官殺了的,自然想給那判官使絆子。」
矮個兒點頭,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
而他們所說的,自然就是那先前被鬼神判官在望江樓殺了的仨煉炁士了。
「行了,收拾收拾,睡了吧。」高個兒點點頭。
倆人也站起身來,正準備收了桌上靈銖,歇息了後,明兒一早就跑。
可正當這會兒,宅子外邊兒,響起來一陣鈴鐺聲。
叮鈴鈴叮鈴鈴——
清脆悅耳,迴蕩深夜。
倆人聽了,立時一怔!
渾身寒毛直豎!
因為他們突然想起來,不久前啊,就那月末淫魔死的那個晚上。
銀寶街的街坊鄰里,也聽聞了那夜半搖鈴聲兒!
咕嚕。
吞咽口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宅子裡響起。倆人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悚之色。
緊接著。
吱嘎。
老舊的木門,被緩緩推開。
一道穿黑白戲袍,戴怒目判官臉譜的影子,手裡捏著只金色鈴鐺,不急不緩地走進來。
「要遭!」
高個兒麻子臉立刻渾身一震,收起桌上靈銖,拉上那矮個兒,就要奪窗而逃!
「走什麼?」
沙啞的聲音好似惡鬼低語,從倆人背後響起來。
「你們穿上咱的戲袍,戴上咱的臉譜。既然這般愛不釋手的話,見了咱,為何嚇得跟兔子一樣?」
下一刻,煌煌金光從天而降!
好似黃金一般流淌在整個房間,一絲縫隙都不留下!
固若金湯!
所謂金光神咒,神光萬丈,千變萬化,先前那金光加身,只不過是其中最基礎的一種用法罷了。
除此以外,無論化刀化劍,化鍾化鼎,萬般形態,皆在一念之間。
這會兒,也是如此。
有煌煌金光,化作囚籠,封鎖整個房間!
那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撞在金光之上,砰一聲被彈回來,摔得七葷八素!
「媽的!拼了!」
倆人也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眼見退路被斷了,立刻鎮定下來,就要拼命!
只見那高個兒揮手之間,從那芥子袋中取出自一柄錘頭如水缸大小的黑鐵巨錘,天地之炁隨之匯聚而來,奔涌在那碩大的錘身之上!
向著余琛的腦門兒,當頭砸下!
而那矮個兒,同樣也是施展神通,天地之炁匯聚之間,一根一人合抱的龐大石柱在他身前凝聚,握在手中,高高掄起,向著余琛胸膛橫撞而來!
「判官又如何?」
「看咱兄弟倆聯手,給你砸成一灘肉泥!」
興許是給自個兒壯膽,那高個兒麻子臉大吼,目露猙獰!
但下一刻,那猙獰的臉色,便凝固了。
——只見那好似帶著萬鈞巨力的鐵錘率先落下,而那戲袍判官不閃不避,掄起拳頭,抬手就是一拳!
砰!
沉悶的碰撞聲中,水缸大小的錘頭仿佛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彈飛!
讓握著錘柄的高個兒虎口震裂,鮮血只留!
而那側方撞來的石柱,也被那判官抬腿一腳鞭中,轟隆隆化作一地兒破碎鐵石!
嘩啦散落!
與此同時,那矮個兒渾身一震,被恐怖的反震之力打得臟腑震盪,口吐鮮血!
與此同時,不等倆人重振旗鼓,那茫茫金光便好似利箭一般唰唰射來!
高個兒連忙扔下鐵錘,匯聚天地之炁,往地上一摁,施展防禦神通!
頓時,一道厚重的土牆升起!
但下一刻,便被無盡的金光洞穿,千瘡百孔,轟然破碎!
緊接著,一道道金光貫穿二人四肢血肉骨骼,鮮紅綻放!
可怕的哀嚎聲,響徹了宅子,卻被金光囚籠阻擋,傳不出一點兒。
余琛慢慢走近。
鬼神一般可怕的身影,倒映在已毫無反抗之力的二人眼裡。
驚駭欲絕!
碾壓!
完全是沒有半點兒懸念的碾壓!
就將倆人打得重傷,再不能起!
「等等!別殺我們!」
生死關頭,高個兒早已顧不得其他,連連搖晃腦袋,求饒道,
「我們也是受人指使!」
「是那厚土觀的大木真人!是他說我們可以假扮作你的模樣,讓伱背上黑鍋!」
「我們充其量就是倆棋子!放過我們!放過我們!這些靈銖都給你!所有的法器也都給你!放過我們!」
「……」
高個兒麻子臉喋喋不休,而那矮個兒卻是直接已經嚇尿了褲子。
余琛沒理會他們,看向桌上的留影石,注入一路天地之炁,將其打開。
又取出一枚古銅鏡子,拄在二人面前,問:「你們是誰?」
問心鏡之下,一高一矮倆人驚恐之中,完全無法撒謊。
高個兒麻子臉說:「我叫裘貞,他叫胡田,我們……我們都是厚土觀的棄徒。」
「鄭家宅子的命案,是你們的做的?」
「是!是我倆!」
「為何要扮作判官模樣?」
「是厚土觀的大木真人,他是我倆曾經的老師,那日我倆手頭緊,找他借錢,他便說我倆可去城裡搶!但我倆怕被監地司發現,不敢去!他就說我倆可以扮成您的模樣……」
「所以你們照他說的做了?」
「做了!我披上那戲袍,戴上臉譜,故意讓他們看到……」
「好了。」
余琛點頭,收起問心鏡來。
走向倆人。
沒了問心鏡的制約,那高個兒麻子臉裘貞拉著矮個兒胡田,砰砰砰再度磕得砰砰響,求判官饒恕他們一命!
余琛沒理會,只是走到他們面前,拎著兩人的頭,將他們提了起來。
一時間,六目相對。
判官臉譜之下的雙目,平靜而冰寒。
而那裘貞與胡田的眼睛裡,則充斥了散不盡的驚恐!
裘貞還天真地以為,他們說了真相,這判官便會放了他們。
一個勁兒感激涕零:「多謝您!多謝您!」
但余琛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們,突然開口問:「昨兒晚上,鄭家十八口也是這般哀求的麼?」
裘貞渾身一顫!
就見那黑袍戲袍背後,金光流淌而出,化作鋒銳的劍刃,輕輕地,緩緩地將那胡田的腦袋割下來。
嘩啦啦!
熾熱的鮮紅噴濺而出,無頭的屍首無力墜落下來。
血,染了他一臉,刺鼻的甜腥味兒,撲面而來!
裘貞瞪圓了雙眼,瞠目欲裂!
無法抑制的恐懼,在他心底蔓延!
然後,他的餘光就瞟到那金光之刃,抵在了他脖子上。
「饒……饒命……」
這會兒,裘貞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了,機械一般,求饒。
但等來的,是冷漠的拒絕。
「人應當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那怒目臉譜之下,聲音沙啞平靜。
「裘貞胡田,殺人害命,判……人頭落地。」
話音落下,金光一閃而過。
滾燙的血花在空中綻放!
裘貞驚恐的目光,永遠定格。
余琛鬆手,兩枚頭顱滾落地面,咕嚕轉了兩圈兒,不動了。
他拍了拍手,森羅鬼面將那身上的血腥吸收殆盡,撿起倆人的芥子袋,轉身走進了風雪裡。
煌煌金光,緩緩熄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