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冤魂靈前,罪妖俯首
隨著人頭落地。
煙霧繚繞,青冥妖王的真身也在這煙霧當中浮現出來。
只看靄霾散盡後,一頭小山一般龐大的狐狸的斷尾狐狸的身影,四腳八叉地躺在那風雪夜裡。
那翻飛的腦袋也在空中化作圓形,腦袋咕嚕嚕滾了幾圈兒,引得山搖地動,最後在一棵大槐樹下停了下來。
兩隻血一般的眸子,充滿了驚駭與不甘。
儘管已經死去,但屬於妖王那股恐怖的威壓,久久不散。
另外,從這青冥妖王的身上,還爆出一個芥子袋來。
余琛以天地之炁一探,裡邊兒各種丹藥珍寶法器,琳琅滿目,亂花迷眼。
但偏偏啊,少了一樣東西。
——稀土礦。
當初從張尉之的厚土觀搶過來的,讓文聖老頭兒都感到莫名心慌的稀土礦。
一丁點兒都沒有。
余琛皺起眉頭。
難不成青冥妖王已經將稀土礦給轉移了?
轉移到哪兒?
北境妖族?
還是別的什麼地方?
「嘖,殺快了,早知道還審一審。」
年輕的守陵人嘆了口氣。
但旋即,他晃了晃腦袋,不再多想。
反正這稀土礦給他也沒什麼卵用。
但是這芥子袋裡邊兒的各種天材地寶,倒是讓他一波暴富。
哼著不知名的調調兒,余琛收起青冥妖王的芥子袋,又將它的屍首裝進自個兒的芥子須彌袋裡,趁著風雪夜色,回了。
同時,快馬加鞭,奔波不停之下,監地司的楊羸等人,回到金陵。
還帶上了妖王黑玄子的屍首,以及那洞穴里各種各樣的器物。
至於說那些個被解救的百姓,則專門安排了幾個執事互送至所屬縣城裡去了。
一回到州治府,楊羸就馬不停蹄將一切事兒都給州牧吳庸說了。
隨後立刻提筆揮毫,將此事寫成卷宗,萬里加急,傳向了那大夏腹地的京城。
然後,才有空與州牧吳庸一起討論這這事兒。
吳庸,時年四十,江州州牧,金陵州治府最高長官,統御整個金陵各個郡縣,手握除監地司以外的金陵七司。
說是整個金陵的一把手,也絕不為過。
更巧的是,他雖然不煉炁修道,但對於陣法之道卻是無比精通。
楊羸索性將臨摹下來的那洞穴大坑中的陣法掏出來,給吳庸看。
望著這繁複而詭異的陣紋,這位州牧只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整整看了半夜,等得楊羸上下眼皮都快打架了,方才看出點端倪來!
啪一聲!
一拍桌子!
給堂堂金陵劍王嚇一大跳!
「楊大人!這陣……可怕至極!」
楊羸一愣。
「或者說,這不是陣,而是……由陣紋形成的一座爐鼎!」吳庸緩緩開口。
楊羸打出一個問號。
在他印象里,那些所謂的爐鼎,都是那種方鐵疙瘩,這陣紋怎麼還成了爐鼎了呢?
就聽聞州牧吳庸娓娓道來。
且說這陣,大抵分四種——殺,守,迷,聚。
對應其能,威能分別為,殺戮,防守,迷惑,聚炁。
但眼前的陣紋組成,卻完全不是這四種中的任意其一。
這些陣紋唯一的功效,是——剝離。
剝離那陣中之物的一切精華,匯在一處,祭煉成丹!
比起陣法來說,這玩意兒更像是鍊金師們經常使用的爐鼎。
區別是正經的爐鼎,煉的是奇珍異寶,天地神物。
而這玩意兒煉的,是人。
並且,只能煉人!
也就是說,這一片陣紋存在的意義,就是用活人來祭煉!
「並且,它……似乎還不完整。」
吳庸臉色沉重,緩緩搖頭:
「這眼前的,似乎僅是一部分——但儘管只是一部分,我也從未在大夏任何一地見過這般惡毒殘酷的陣法!
一旦置身其中,血肉,生機,精華……所有一切,都將被硬生生抽離,化作一堆枯朽白骨。」
楊羸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是曉得的,眼前這傢伙在陣法一道之上的造詣,可以說在大夏也是最頂尖的一批。
甚至他曾獲陛下聖恩,踏入那大夏最大的藏書閣中觀遍天下之陣。
既然他說沒見過這般陣法,那只能說明……
「果然,這陣法是北境妖域的東西……」楊羸握緊了拳頭,聯想起青冥妖王與黑玄子的身份,當即得出結論。
「不,也不太對。」吳庸再度搖頭,「北境妖族,在陣法一道上,資質平平——他們搗鼓不出這種精妙的陣紋。」
「嗯?」
楊羸一愣:「不是大夏之陣,也不是北境妖族之陣,那這活人煉陣從何而來?」
吳庸攤了攤手,那意思明顯——你問我,我問誰去?
總而言之,倆人商量到天都快亮了,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
只有一點是確定的。
——事兒,大了。
就算先不看那惡毒的活人煉陣,光是已死的兩大妖王突破邊境封鎖進到金陵地界兒,就是足以讓金陵任何一個官吏睡不著瞌睡的嚴重事態!
關鍵是,那青冥妖王,還逃了!
於是,第二天清晨一早,一則官府通告,立刻讓整個金陵炸開了鍋!
告示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將那水災與兩大妖王殘害大夏百姓的事兒給說了。
還點名這會兒青冥妖王正在逃亡,要求各郡縣做好防守,一旦發現可疑情況,立刻稟報!
一時間,整個江州,人心惶惶,難以平靜!
妖王!
那可是堂堂妖王啊!
哪怕受了重傷,對尋常百姓而言也是天上的存在!
與此同時,金陵整個監地司吏目與執事停下手裡的活兒,全力加入那搜尋妖王的隊列中來。
甚至監地司內部,楊羸開出懸賞,帶回那青冥妖王首級者,賞靈銖五千,武庫經典一卷,官升一級!
這消息一出,不少監地司執事吏目都給紅了眼,更加賣力地尋找起來。
楊清風與那金執事也不例外。
奔波在風雪裡。
第二天,倆人沿著茫茫官道,來到曾經的望夫鄉遺址。
搜尋那妖王蹤跡。
楊清風好奇,問這位金執事,為啥要來這望夫鄉?
對這位監地司老執事,楊清風是了解的——為人和善,頗有耐心,但有些膽小怕事,資質也是平平,四五十歲了還是開海境。
但他不理解的是,明明這兒位於蒼江邊兒上,更靠近金陵,加上又是曾經的案發之地。
若是青冥妖王遁逃而去,肯定是往北方,而不會朝著金陵的方向逃。
年近五十的金執事看了一眼這愣愣的楊清風,只是嘆氣,
「你這傻小子啊!跟司命大人一樣脾性,可惜沒司命大人的本事兒!要真讓你一個人到處闖,說不定還真就碰到了那青冥妖王,丟了性命!
司里各個小傢伙,都以為這是通天的機會,對!這真是通天的機會,五千靈銖足夠修行一年有餘;武庫經典,也能挑選到無上功法;官升一級,更是前途無量。
可這些玩意兒啊,好是好,但就算再好,哪怕讓伱直接當監地司命,那也得有命去享受才是啊!
那青冥妖王,哪怕是重傷了,也是咱們能對付的?
你一個開海上品,我一個開海圓滿,這不是去送嗎?
清風啊,天上從來不會掉餡兒餅!」
望著一聲正氣但榆木腦袋一般的楊清風,金執事擺了擺手:「咱沒那麼大志向,已經認命了,就想安安分分干到退休,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所以才來了這不可能的地方。」
楊清風皺了皺眉頭,明顯不太喜歡這種做法。
金執事也沒理會他,只是擺了擺手,不說話了。
倆人朝望夫鄉的方向走去。
但突然之間,倆人的身子,都是一震!
一股可怕的威壓,從前方遙遙翻湧而來!
好似那滔天巨浪!
妖力滔天!
金執事差點兒一巴掌拍自個兒腦門兒上!
他還能不曉得是啥?
這般恐怖威壓和妖力,只能是那青冥妖王了唄!
金執事當場差點兒罵出了聲!
你這妖王是傻的嗎?
既然要逃,哪兒有往南逃的?
你們家不是在北方嗎?!
自個兒特意來這望夫鄉周圍,就是為了不碰上你!
誰想到弄巧成拙?
可怕威壓,讓二人噤若寒蟬。
楊清風一時間瑟瑟發抖!
金執事見狀,一咬牙:「清風,快走!咱來拖住它!」
楊清風一愣,這還是那個先前耍小心機的懦弱金執事嗎?
「看啥啊你?還不走!」
金執事低罵了句:「是!咱懦弱得很!沒有你那般大志向!咱也就是不想對上那妖王!可咱倆非要死一個的話,總不可能讓老金推你一個後輩去死吧?」
見楊清風猶猶豫豫,那金執事直接手一拍,天地之炁爆發,將楊清風往後邊兒拍出數百米!
他很清楚,對上一位妖王,他倆都能逃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唯有一人牽制,一人遁逃,方才有機會逃走,召來援兵!
金執事抽出銅刀,天地之炁灌注,爆發凜冽刀芒!
「什麼個妖王!讓咱老金見識見識!」
說罷,直衝那望夫鄉的方向!
望著他毅然決然的背影,楊清風差點兒把牙都咬碎了。
轉身就跑!
他感覺,他快不認識金執事了。
那個耍小聰明特意避開妖王逃亡路線的老油條,和眼前這個願為他爭取一絲逃生機會悍然赴死的鐵血漢子,一時間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金執事。
淚眼婆娑。
另一邊,金執事殺氣騰騰地衝過一片廢墟。
終於看到了那恐怖威壓的源頭。
——一枚房屋大小的狐狸腦袋,餘威不減,雙目血紅,驚駭又絕望。
趴在地上,好似虔誠跪拜。
而在這腦袋前邊兒,是一個個木頭牌位,刻著一個個名兒。
正是望夫鄉那些遭了難的百姓們!
冤魂靈前,罪妖俯首!
死了!
堂堂青冥妖王!死了!
一時間,金執事望著這龐大的狐狸腦袋,喃喃自語。
「清風,咱錯了。」
「天上,真會掉餡兒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