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很陰暗,燭火下朱無視那張消瘦的臉慘白無比,若非是胸膛還在起伏的話,陸景麟都快要以為他是個死人了。
而查看完朱無視的傷勢後,陸景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都特麼成這B樣了,居然還想著要篡位?
這貨神志還清楚麼!
但下一刻陸景麟就有點狐疑了:床上躺著的這個,是真正的朱無視麼?
畢竟麼……
武俠世界的這群人動輒喜歡玩馬甲,時不時就能搞個面具出來——宋問草如是,公孫大娘如是,就連葉孤城也搞過替身,那麼像朱無視這等梟雄,搞個長得很相似的替身……
不難吧?
雖然此前陸景麟確實是見過朱無視,但問題在於:誰會在乎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干甚至還有點仇的人長啥樣?
所以即便現在面對面站著陸少爺都無法分辨真假,何況這屋內還光線暗淡,人也半死不活呢。
陸景麟目光掃過床榻上那人的臉,確定那是真正的臉而非是人皮面具後,先排除掉了一個錯誤答案,然後……
仿佛是覺察到了什麼,站在一旁的飛鷹問道:「公子,我家主上的情況如何?」
「傷口其實還好處理,但腿是沒救了。」陸景麟緩緩直起身,一邊隨口敷衍著,一邊打開噩夢發生器:「想要保命的話,只能先剃掉腐肉,然後將傷口治好……」
噩夢發生器針對的就是朱無視本人,因此不管朱無視有多少替身陸少爺都能將之揪出來——有本事他就別睡覺。
一旁的飛鷹渾然不知陸少爺的操作,只是問道:「那現在咱們就開始?」
陸景麟點點頭:「我需要一些東西,你讓人去準備一下。」
飛鷹問道:「什麼東西?」
「溫水,高度酒,鋒利的匕首……」陸景麟囉里吧嗦的說了一堆,最後才道:「順便把這屋搞亮堂點,不然看不清。」
飛鷹道:「那我現在就去準備?」
「不急。」陸景麟目光注視著床榻上那人,半晌後才一臉玩味道:「比起這事兒其實我更想問問,這人……真的是神侯麼?」
飛鷹目光一凝:「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聽不懂麼?」陸景麟看向飛鷹,臉上的笑容很古怪:「雖然很像,但我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啊……」
邏輯上說,噩夢發生器開啟的瞬間就能生效,而且現在榻上的朱無視也在睡眠中——判斷他是不是在睡覺這事兒陸景麟還是能做到的——因此當噩夢開啟時床上這人就該有點反應的。
但陸少爺這都磨蹭著和飛鷹說了幾句廢話了,可『朱無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
飛鷹艱難道:「公子,雖然我不知你誤會了什麼,但我家主上已經是這樣了……」
「別浪費我的時間,因為我很不喜歡這樣。」陸景麟笑吟吟的看向飛鷹:「順便問一句,神侯一個月給你幾個月錢啊,至於讓你拿命糊弄我麼?」
咕嘟。
飛鷹吞下一口唾沫,緊張道:「公子,我……」
「夠了。」
隔壁房間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飛鷹,帶陸公子過來吧。」
……
朱無視就坐在隔壁房間。
他的臉色雖不怎麼好,但好歹腿沒什麼問題,就是胳膊打著夾板吊在脖子上。
陸景麟見狀就笑了:合著倒霉是真,落石也是真,斷腿是假?
那麼這到底是為了避免被曹公公發現所以拿替身玩了一出將計就計呢,還是又打算玩一出假死?
不過他這樣子倒是解釋了為何身在病中還能作妖了,畢竟沒缺胳膊少腿兒嘛。
「陸公子,別來無恙。」
朱無視站起身,神色淡然的打招呼。
「嗯,久違了。」陸景麟似笑非笑走到跟前道:「只是……我好心上門給神侯瞧病,神侯卻拿個替身騙我?」
「若是不騙公子的話,只怕不過一個時辰本座的狀況就得傳到東廠去了吧?」朱無視施施然坐下身,然後……
咔嚓!
凳子腿不知為何忽然折了,神侯當著陸景麟的面哐當一聲就坐在了地上。
陸景麟眉頭一挑:嗯,如此倒霉,這個是真貨了。
頂著陸景麟詭異的目光,朱無視神色淡然的站起身讓人換了一把椅子,隨後才繼續道:「不必否認,公子確實和東廠走的太近了些。」
陸景麟點點頭:「那神侯為何又忽然跳出來見我了呢?」
「忽然有件事想問問公子。」朱無視端起茶杯,剛喝了一口那茶杯底兒忽然掉了,茶水一下子撒滿了前襟。但他卻依然神色淡然,只是隨便抓起一旁的手巾隨便擦了擦,然後繼續道:「公子真的就毫無所求麼?」
他這一番做派就熟練的都快讓人心疼了,以至於陸景麟居然沒在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話。
「財富、美色、權力,你真的不在意這些?」朱無視沒在乎陸景麟回答沒回答,只是繼續道:「來幫我,你所求的我都有。」
陸景麟笑了:「發現瞞不過我,就來勸誘了麼?」
「本座也不想的,可誰讓公子識破了呢?」朱無視的表情有些無奈:「而且本座原以為公子識破後能裝個糊塗的,畢竟你是個聰明人,但公子卻是直接叫破了,所以……」
陸景麟點點頭:「那若我不答應勸誘,神侯是打算和我動手麼?」
「不會。」朱無視嘆道:「打不過的,而且若是不動手的話,本座還有的活,可動手之後就不一定了。」
頓了頓,朱無視又道:「陸公子,不管你信不信,其實最近這段時間我時常在反思,然後非常後悔一開始沒有如曹閹狗那般放低身段去結交你,甚至後來還做了些錯事。但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本座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取你的諒解。比如說,一字並肩王如何?」
陸景麟笑了:「好大的誘餌啊。」
「這不是誘餌,而是承諾。」朱無視無比認真的說道:「其實……公子並不在意誰當皇帝吧?只是換個人罷了,其他的事情並不會改變,甚至本座隨後也會大力支持公子的任何想法,哪怕留下曹閹狗的命都成,反正……你和正德那小子也沒交情不是?幫我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