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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親上了

2024-08-08 02:54:32 作者: 先生醉也
  我輸得直冒汗,偷偷瞧了一眼我娘親,她一直淡定地贏……

  她美麗白皙的面龐光彩照人,哪怕她抽著大煙,一舉一動都美得像幅畫。她始終沒看過我一眼,那她叫我來幹什麼呢……

  「智商沒見長呵。」紀凌修冷冷笑侃,「沒帶腦子出門?」

  我灰頭土臉看著手中的牌,迫切想要贏紀凌修一把,我剛抽出一張牌要打出去,寧乾洲穩穩按住我手背,將那張牌插回牌間,隨後屈指,利落踢出一個麼雞。

  我凝神。

  所有人都閃給我一個眼神,我娘親意味深長看了眼寧乾洲,隨後不動聲色餵我了一張牌。

  眾人心領神會。

  紀凌修淡漠如霜的臉冷了幾分,牌牌摁我。他似乎心裡壓著火,那牌就差扔我臉上了。

  寧乾洲從容不迫,他幾個回合便將我一手爛牌打成王炸。我清晰感受到他從斜後方傾身而來身體,散發著濃郁荷爾蒙的溫熱氣息,這氣息濃濃籠罩我,讓我全身發緊。

  他每一次的靠近,都牽扯著我的心跳。

  他說,「小微微,加油。」

  官太太們瞧出端倪,笑侃道:「寧少帥何時對姑娘這般上心了,該不會真有情況吧。」

  「我們乾洲對誰都一樣。」我娘親打圓場,「從小到大,沒見過他對姑娘不上心的。」

  「自古風流出少年。」政要們閒說,「看似多情,總無情。」

  眾人大笑。

  「這個女人品德不行,寧少帥要注意。」紀母忽然出聲,「我家凌修,就是被她給坑騙了,所幸現在離婚了,撇清關係了。」

  我攥緊了手裡的牌,上輩子我跟紀凌修關係不睦,很大程度上有他父母的功勞。新婚之夜,紀凌修救完孟晚,就被他父母叫走,只要紀凌修回婚房,他媽勢必打電話來鬧。

  甚至不讓他跟我同房,說一旦讓我懷了孕,就再也甩不掉我這個狗皮膏藥了,說我會害死他們家,逼紀凌修跟我離婚,撇清關係。

  我跟紀凌修結婚那天,紀家沒有一個親屬到場,他們都不同意這門親事,是紀凌修力排眾議娶了我,這個決定差點把他爸媽氣死。

  微風透過窗外的綠竹吹進,攜來一室青草香,我身子僵住。

  寧乾洲摁滅菸灰,沒接話。

  倒是我娘親把話頭接過去了,「紀太太,凌修作為一個讀書人,怎會蠢到被一個小姑娘坑,您說不是?」

  「是,寧阿姨說得對。」紀凌修接話,「我前妻的品行,確實需要注意。」

  「是嗎。」娘親深深媚眼微飛向紀凌修。

  紀凌修特意把前妻二字咬得特別重,我堅持跟他撇清關係,始終不接他話茬,這牌打得我如坐針氈,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娘親只替寧乾洲說話。相比之下,寧乾洲這個繼子更像是親兒子,而我這個親閨女卻像個外來人。

  那些人你來我往笑著聊天,可話里話外暗藏機鋒,這看似簡簡單單的牌局,仿佛是多方勢力談判桌上的角逐,箇中利益談笑間便表態個明明白白。

  有軍官進來跟寧乾洲匯報了什麼,他中途離場,我的視線跟隨他移動,寧乾洲走出廳堂來到院外,那名瘦瘦軍官匆匆走過來,遞給他一封密件,「少帥,特提。」


  特提電報是緊急程度最高級別的件,需要馬上辦理。

  寧乾洲眉頭緊鎖,氣息深沉肅穆下去,專注看著手中的文件。

  我藉口內急,從牌桌上溜了,委實不想看到紀凌修那張臭臉,於是找了個長廊坐等散場,遠遠看見寧乾洲挺拔身影,牆頭桃枝晃動,零落的桃花流連而過他發尖,側顏安靜嚴肅,不容侵犯。

  這樣好的男人,什麼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啊。

  「你拿什麼跟寧乾洲交換得孟晚?」紀凌修聲音淡淡,「有把柄在他手上?」

  我乍然回頭,便迎上紀凌修隱忍的怒容。

  「何必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他的怒容里又摻雜著複雜的動容。

  這一刻,我曾經對他所有的付出似乎都翻湧在他心間,他依然認為我是為了他才曲意逢迎寧乾洲的。

  我……

  我該怎麼解釋這尷尬的誤會。

  發現我跟這二傻子無話可說,於是我起身想走,可他又擋在我面前,我轉步爬上長廊的圍欄,想跳下花園,可誰知,我剛跨過圍欄,紀凌修一把拽住我胳膊,「你躲什麼。」

  將我扯了下去。

  我腳一崴,大叫一聲整個人從高處撲下去,紀凌修下意識接住我,但他低估了我的衝擊力,重重被我撲倒在地。

  我的嘴唇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壓著他的嘴唇,像條八爪魚趴在了他的身上。

  親上了……

  我倆大眼瞪小眼,皆是難以置信地瞪著對方,我清楚地看見紀凌修的臉迅速躥紅。

  大動靜引來一些官太太圍觀,「這……咋還強吻上了。」

  「我說紀太太,要不讓他倆復婚算了,大庭廣眾的,還親上了。」

  「多不雅啊,哎吆,沒眼看了。」

  「成何體統!」

  隔著很遠的距離,寧乾洲抬頭看過來。

  我又羞又惱,顧不上磕流血的膝蓋,爬起來就跑。邊跑邊擦嘴,呸!呸呸呸!

  儘管他的嘴挺香的,可我像是吃了一口屎,真他娘的晦氣!

  兩輩子沒能送出去的初吻,就這麼沒了。寧府丫鬟帶我去處理傷口,我又急又氣,心裡憋著萬般委屈怨恨無處發泄,氣唰唰掉眼淚。

  只想回家。

  看明白了,我娘親並不想念我,叫我過來八成是陪紀凌修這個傲嬌少爺玩的,我宛如一個工具人。

  牌局散場,那些政要和官太太們熱熱鬧鬧地離開,聽說寧乾洲去軍營了,我一瘸一拐去廳堂跟我娘道別。

  她忽然叫住我,「那個誰,你別走。」

  我愣了一下,回頭確認。

  哪個誰?我?確認娘親在跟我說話,我轉步走回廳堂,打我進府以來,她第一次拿正眼瞧我。

  「多大了?」娘親依著軟椅抽大煙,迷濛的雙眸平靜看我。

  我說,「15了。」

  「該是找婆家了。」她磕著菸灰,「跟紀凌修睡過沒?」

  我搖頭。

  「還是雛兒?」她的問話很直白。


  我沒吭聲。雛了兩輩子了,都沒男人想要我。

  娘親察覺端倪,吸著大煙老辣問了句,「喜歡寧乾洲?」

  我瞬間面紅耳赤,急忙搖頭否認。

  當所有人都以為我喜歡紀凌修的時候,只有我娘親看到了我的心。

  她忽而笑了起來,「表白了麼。」

  我哪兒敢啊!這顆心仿佛要跳出胸腔,臉上火辣辣的燙感卻憋不出一句話來。

  「咚!咚!咚!這心跳聲,我擱這兒都聽見了。」她笑得咯咯張揚,婉轉又好聽,「小丫頭片子,該跟他說的,就跟他說。別管結果,不留遺憾。」

  我驚愕萬分,慌忙搖頭。

  「為什麼不呢。」娘親笑望著我,「喜歡的東西,就要攥在手裡,人就活這一輩子,別虧了自己。」

  可是娘親,我曾經就是將喜歡的人攥在手裡才會將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

  這輩子,哪兒敢再碰感情呢。

  更不會再走進婚姻。

  上輩子吃過的苦頭,這輩子不敢再吃了。

  「他是我哥哥。」我終於憋出了一句廢話。

  我娘又是一陣覆滿風塵的婉轉笑聲,「怕什麼?也許你這輩子就是為他而來的呢。」

  怕什麼……

  也許你這輩子就是為他而來的呢……

  這些話撞擊著我耳膜,我再次聽見自己有力的心跳聲,一直以來,我都堅定的認為老天讓我重活一世,是為了讓我斬斷因果,從紀凌修的屠刀下救下我爹爹。

  可是救下了以後呢?

  我這輩子為誰而來?

  不是為了我自己嗎?

  腦海中忽而浮現那晚坐在他肩頭看龍燈的畫面,那時候沸騰的血液和顫抖不止的身體給了我前所未有的震撼感,關鎖的破碎心門仿佛被人重重撞開,溫柔療愈之手將我破碎的心一片片縫合,忽覺這輩子值了。

  「別怕。」娘親吸了口煙,聲音寂寞散漫,「與其行屍走肉地活著,不如轟轟烈烈愛一場。」

  菸灰散落一地,像是愛情熱烈後的灰燼。

  娘親讓我留宿,明天一早陪她踏青。

  她起身牽住我手腕往內院走去,濃郁的香水味帶著頹敗的腐朽氣包裹我,我曾經憧憬過無數次的場景,可是,真盼來了娘親的愛撫,我的心竟如此遙遠,感受不到她的愛意,她好像不愛我。

  窗外下起了雨,細密的雨滴戳在大地上,簌簌松松的聲音爬滿我腦海,這一夜,我罕見夢見上一世的場景,滿地都是血……

  晃動的人影,晃動的頭顱。

  有人跪在血泊里低低戚戚,「我沒有……微微,我沒有,不是我……」

  冰涼的眼淚滴落在我臉上,我無力睜開眼睛,血水模糊的視線中,依稀看見紀凌修蒼白絕望的俊臉,他滿臉淚水慌張失措將我攬進懷裡。

  驟然,那張臉又變成了我爹爹七竅流血的頭顱,漂浮在空中嘶吼著,「想起來!快想起來!」

  我尖叫著醒來,長夜裡悶熱潮濕,我大汗淋漓坐起身,驚恐望向四周,全然陌生的房屋布局,仿佛置身於危機四伏的環境裡,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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