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二哥究竟是何等原因返回天武城,其身上都承載著他沈家的榮耀,在一些人眼裡,堂堂皇子放棄優渥的生活環境,親自鎮守條件艱苦的邊疆,這是何等的自我奉獻。
「殿下,最近天府商會一事,我們可以推測,慕容家極大概率正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而陛下,似乎已經放棄慕容家,這是一個機會,同樣也是一個陷阱。」
老者盤玩著手中的黑色棋子,給沈司月分析道:「天府商會與慕容家一事,其實有太多秘密是我們不得而知的,過於激進,很有可能會一步踏入深淵之中,同樣,沒有慕容家支持的太子一黨,如今或多或少都聽到了風聲。」
「加之,太子殿下已有一月有餘沒有露面,太子黨人人自危,現在急需一顆定心丸。」
「楚王殿下雖風頭正盛,但太子黨對楚王黨攻擊頗多,兩方人結怨已久,太子黨人並不會選擇楚王這棵大樹。」
沈司月眉頭皺了皺。
如今天武城內,大哥沈慕辰情況未知,二哥沈君炎在回來的路上,四弟在雲川,五弟...六弟...
對於自己來講確實是一個吸收太子黨人的機會,可是,眼前之人所講內容絕非如此膚淺,結合方才所聊。
「您是想說,太子黨一旦倒下,楚王黨就會獨大,父皇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而此時,戰事還未結束,哪怕二哥回來,本王也只需靜觀其變即可。」
沈司月持白字思慮片刻,才最終落下。
所謂帝王之術,也是一種權衡之術。
現在支持六弟的楚王黨,以鎮國公葉天策等武將為首,主要都是一些老將。
同樣,支持二哥沈君炎的也都是武將,但相較葉天策等人,要年輕許多。
面對文官刁難,眾武將還能暫時統一戰線。
一旦內部發生分歧,裂痕只會不可控的擴大。
這是時代的衝突,曾經功勳滿滿的老將與如今新一代較為年輕的將領,某些方面,定然會發生分歧。
父皇是想用二哥制衡六弟嗎?
文官一派是太子黨的陣地。
如果自己涉及其中,確實能吸收部分太子黨的人,但局勢就會變成四方鼎立。
現在最大變數就是前線的戰爭和六弟...
自燕北城相遇,他就發現自己早已經看不清對方了。
老者搖頭,微笑道:「殿下只說對了一半,陛下確實不會讓楚王黨一家獨大,但殿下若想登這天梯,就需早做準備。」
「大哥還在太子之位,本王現在行動無異於過河拆橋,勢必會引得朝中一些中立大臣不滿,落得個壞名聲,而且父皇的態度不明,本王做什麼準備?」沈司月眸光一沉。
大哥沈慕辰是許久未出現了,他的手腕,可不是靠慕容家才擁有的,哪怕沒了慕容家,他嫡長子身份仍是牢不可破的金牌,那些太子黨人依舊會無條件支持他。
「殿下當然是做好迎接二皇子殿下凱旋的準備。」
老者把黑色棋子故意落在了一個險地。
沈司月抬眸看向老者。
老者不緊不慢道:「安貴妃與楚王發生過衝突,如今被禁足,安貴妃的性格,老朽想殿下應該多少了解過一些,二皇子殿下與楚王的衝突在所難免。」
「您想驅虎吞狼?」
沈司月盯向老者。
「二皇子殿下確實是一頭猛虎,但老朽不覺得他能吞下楚王這頭龍,所以這還需要您和太子殿下,或者說您和太子黨的助力,暫時的聯盟,也可以短時間內幫助太子黨穩住軍心。」
老者低頭看向棋盤笑呵呵道。
沈司月再次皺眉,手中白色棋子不知何時被他碎成了粉末。
此舉無論是否成功把六弟壓下去,兄弟幾人之間的裂痕,都將無法恢復,甚至會徹底反目成仇。
這真是他想要的嗎?
是父皇想看到的嗎?
老者注視向沈司月的手,棋子的粉末從指縫間窸窣流下,嘆道:「殿下,這天梯,每向上一步,就是一個坎,一但失足便是千古恨,是無盡的深淵,您既然選擇了,就應該放下一切無關緊要之物。」
沈司月不語,只是翻手把粉末灑在了棋盤上。
老者見狀眼帘緩緩垂下。
藍山處。
通過秘法對血腥味的追蹤,葉天策一行四人順利找到了押鏢隊伍遇伏的地方。
垂柳翻身下馬,蹲下身抓起一捧土聞了聞,沉聲道:「確定是這裡沒錯,現場被清理了,屍體和貨物應該都已經被轉移,對方的手段很專業。」
「沒有追蹤手段嗎?」
葉天策下馬走了過來。
「抱歉葉將軍,天太黑了,不好找,現在最多順著血腥味找到他們丟屍體的地方。」
垂柳搖頭。
天黑下來不說,更別提現在是冬季,土層凍硬,人的腳印和車輪印變淺,追蹤難度增大。
而且,看對方的手段,搞不好屍體已經被處理乾淨了,其背後肯定有一個不簡單的勢力。
他越發好奇楊家人究竟押運了什麼東西,竟會引得如此勢力出手。
「先找吧。」
葉天策嘆了口氣,像是忽然老了幾歲。
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跟楊家人交代此事。
「好。」
垂柳沒有拒絕。
算算時間,白虎大人派來的人應該也快趕到了。
如果遇到對方交手,聽到聲音,他們也能第一時間支援過來。
另一邊,武衛司城外據點。
楊川正端著碗,小心喝著藥湯,不時向守在屋中的武衛司提出問題。
「如果我想加入武衛司,需要什麼條件呀?」楊川眨著眼,很是好奇。
兩名武衛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名沉聲回答道:「你已經過年齡了。」
「啊?我今年才二十一呀!」
楊川故作驚訝。
「那你們多大加入的武衛司?」
「無法回答。」
那名武衛司冷酷道。
外面。
負責此據點的總旗,剛放下茶碗就突然嗅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新鮮的血腥味?!
總旗瞳孔微縮,一轉過頭,兩道鬼影悄無聲息的翻過了院牆。
其中一道鬼影向他甩出一柄鐮刀,鐮刀柄尾處掛著鐵鏈,發出脆耳的「嘩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