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5章 審判的本質
「該死！」
路明非差點把自己給嚇死，他覺得自己已經有後遺症了，只要看到林年流血就會想起大空洞那一次的事情，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難受，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從小馬紮上站了起來。
「坐下。」楚子航和愷撒同時低聲喝道，硬頂著路明非身上那令他們難受的壓迫感，伸手一人按一邊肩膀強行讓他坐下了。
這是為了保護林年，也是為了保護路明非，如果審判這個言靈就如同之前林年所說的一樣會因為強烈的情緒外泄，那麼受驚的路明非就不能做任何冒失的舉動。
路明非老實坐在小馬紮上，扭頭死死看向林年的手臂，那蒼白的龍鱗本該是狙擊步槍都難以打穿的福音外殼，居然會被紅酒瓶爆開的玻璃碎片給刺穿？很難相信這種離譜的事情會發生。
可發生的已經發生了，每個人也知道造成這反常識的一幕的原因。
而導致這一切發生的，自然是路明非方才最低限度釋放出的「言靈·審判」所導致的。
「審判能做到這種事情？」楚子航低聲說道，他看向那些扎入林年手臂的玻璃碎片有些不可思議。
這已經違反常理了，就像是棒球手的投速再快，能將雪球砸出石頭的疼痛感來，他也必然不可能用雞蛋去打穿坦克車的裝甲，這是常識問題。
所以很顯然，審判已經違反了這個常識，開始從根底上扭變這個世界的「規則」了。
「剛才你手碰到紅酒瓶的時候在想什麼？」林年走了回來示意路明非自己沒有太大的問題，起碼沒有危及生命。
「把他給破壞？」路明非遲疑了一下回答。
原來是這個原理麼，林年大概明白了一些，可還不是太確定。
他的視線轉移到了自己的手臂上，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處理傷勢，畢竟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穿刺傷。
一旁的楚子航和愷撒仔細地觀察林年龍化後的蒼白鱗甲上刺穿的鱗片，那十二福音強化後堅固無比的龍鱗就像是碳化過一樣稀脆，玻璃完全是直接刺穿了龍鱗，在周遭破壞出了無數細小的裂痕，而非是取巧地從裂縫中穿過。
並且最可怕的是，那些裂縫竟然還在緩慢地蔓延，似乎有一種力量從內部撕裂、破壞林年的手臂。
作為受傷者，林年更清楚鑲嵌在自己手臂上的這些東西有多麻煩，這些玻璃碎片在他的眼裡已經是另一種物質了，只是有著玻璃碎片的形，而本身承載的真正具有殺傷性的則是其中蘊含的微小的領域力量。
這種力量給他的感覺非常直觀地與過去他見到過的一種力量相似——正統趙筎笙的言靈·河圖。
那瓶紅酒被路明非以審判的力量下達了「破壞」的命令，所以紅酒瓶本身被破壞了，就像是將審判的力量灌注進了紅酒瓶的瓶體上，而碎裂的瓶體飛濺的碎片也承載著審判之力繼續擴散地執行這個「破壞」的命令。
在紅酒瓶爆掉的那個瞬間，林年開啟了時間零，接近60倍的加速下，那些碎片如同彈片一樣靜止，他嘗試用手去接觸其中一枚玻璃碎片，結果就是龍鱗甲冑輕易地被割開，於是他明白了如果任由這些碎片飛濺，那麼房間裡一個人都不可能活。
即使他將愷撒等人帶離這裡，這個房間也會被徹底毀掉，就比如他們背後可以看到整個夜店的落地玻璃，如果那面玻璃被碎片毀掉了，從而誕生的更多的玻璃片會一起攜帶審判的力量進行擴散傳播，從而殺死下面密集的人群嗎？
林年不知道，他也不準備嘗試，所以他用自己的手臂將所有的碎片都接下來了——他不是躲不開，而是將審判的殺傷性最小化，也算是提前試一試審判的力量對自身能有多大的傷害。
林年手指捏住了其中一枚碎片，將它從鱗甲內拔出，那持續擴散的傷痕速度變慢了，再逐漸地開始重新癒合，直到脆化的龍鱗剝落掉在地面湮滅成蛇蛻一樣的東西，新的白色龍鱗生長覆蓋。
「這股力量能壓制暴血後的快速癒合。」林年直接說出了結論，「如果被它深度傷害到，那麼可能一段時間內無法通過龍血的自愈因子來癒合。」
「毒素？」愷撒皺眉問道。
「不，是更接近於規則的一種東西。」林年將手臂上的碎片一片片拔出，更多的龍鱗，甚至枯化失去生機的血肉被帶著落到地上成為灰燼，「被帶有審判的力量擊中，它會輕易地破壞殺死了一切命中的東西，這是一種強效的『命令』，絕對的言靈之力。」
「言靈本就是通過語言的力量來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從而引發超自然的現象，而越是追溯到這股力量本源的言靈就越是強大，審判這個言靈不通過溝通規則來引發現象，因為它本身就是現象的一種，是現象的具現化——死亡。」林年將碎片全部拔了出來丟在了地上。
「這居然是個即死言靈？」路明非有些悚然，他第一次見到審判的時候，產生了一種誤解，那就是審判應該是上帝施以天罰一樣的光炮，畢竟那一大根光柱落下打爆了一整片海域的龍血生物的場面太過深入人心了。
「說是即死言靈也沒什麼問題，可在古代文獻中，「即死」一詞常被用來指處死，即立即執行死刑。在龍族的文化之中『審判』這個言靈正是暴戾的白王用來處死叛逆族人的刀，大量的龍類在公開場合死在了審判之下，從而立起了白王的威信以及恐虐的形象。」林年淡淡地說道，很顯然他之後對審判有了大量的文獻研究。
「可你還活著。」愷撒看向林年說道。
如果如林年所說的一樣，審判的力量會立刻處死攻擊到的事物，那麼林年被碎片扎到的瞬間他就該死亡了，而不是站在這裡和他們說話。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的話，我的手臂被審判的力量波及，那麼這股處死的命令就會迅速擴散到我的全身，徹底殺死我，但很顯然它做不到這一點。」林年說，
「所謂的處死，也是有著一個過程的，路明非給予酒瓶的命令是破壞，所以它對我處死的方式也是破壞，我推測審判的力量會根據發力的不同程度去達成這個命令，路明非剛才的輸出特別的克制，所以這股破壞的力量並不強，我剛好可以抵抗，所以現在才能很自然地跟你們邊聊天邊解決傷勢。」
「你可沒說過研究審判是通過這種方式進行的！」路明非臉色有些難看，看向林年，他以為他們會用一種安全的方式測試，而不是以林年受到傷害的形式來得到這些情報！
「必要的犧牲，況且情況還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也沒有讓你一上來就用審判對我攻擊不是嗎？」林年看向路明非解釋說道，也算應答了友人對他行為的不滿。
一旁的繪梨衣拉扯了林年的袖子，他轉頭看過去，直接一個便簽本就差些杵他臉上了，上面潦草地寫著一行字：「審判，很危險，絕對不能這麼做，絕對。」
繪梨衣不知道路明非是怎麼使用出審判的，可這並不礙著她明白了林年在研究這股力量——以一種她看起來絕對錯誤的方式，所以那暗紅的瞳眸中少有地露出了認真的神色，那是少見的繪梨衣在對他人主動施加自己的意志影響。
「不會這麼做了，既然明白了審判的一些原理，那麼用自身作為受體就是愚蠢的，我也沒有太多體力會消耗在這上面。」林年點頭說道。
說罷，他又看向愷撒和楚子航以及路明非提醒，「以免你們誤會了什麼，千萬、千萬不要嘗試用暴血去硬抗審判，甚至碰一下的想法都不要有，尤其是你路明非，三度暴血的自愈效果的確很強，你也親身感受過了，但如果你被審判正面命中，你依然會死，絕無生還可能！」
林年看著緩慢癒合的龍化右手淡淡地說道，「我能抗住，不是因為暴血或者十二福音的緣故，審判無法進一步對我進行處死的原因大概率是因為我有著與他相生相剋的一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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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靈·八岐？」路明非低聲說。
林年默然點了點頭。
如果說審判象徵著白王最強的處死鐮刀，那麼八岐就是最強的盾，當那帶有審判力量的碎片刺穿他鱗甲的時候，他甚至沒有主動的釋放言靈，八岐的力量就已經從血脈中甦醒，對那股處死的力量進行起了對抗，將那破壞性的規則之力約束在極小的範圍，並且通過八岐的自愈效果與破壞效果進行對抗，才造成了他之前手臂上的異象。
審判對八岐。
倒是有種宿命對決的感覺，最強的矛，刺向最強的盾，結果會是一方獲勝，還是矛斷盾毀？
林年心緒一時間有些龐雜，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臂上已經纏上了一圈白紗，轉頭看向一旁，發現愷撒和楚子航都在抬頭看向天上，路明非則是嘴角抽搐地坐在原地翻白眼。
繪梨衣將那身白裙的裙擺撕下為他包紮了傷口，而這個舉動導致了她裙下的骨肉勻明的裸腿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謝謝。」林年點頭說道。
雖然只要一小會兒時間，他手臂上殘餘的審判的影響之力就會過去了，八岐能很快將傷勢癒合，不過繪梨衣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她的初衷也是好的，所以林年平靜地接受了。
「你覺得我們會對上審判的使用者嗎？在這個日本，除了這位上杉家主以外的敵人？」愷撒看向林年問道。
「我之前在出發來之前應該說過了，如果遇到了我姐姐的話，不要開戰，儘量想辦法拖延時間或者逃走。」林年看向愷撒輕輕點頭，「這就是原因，我懷疑她能發揮出百分百的審判的力量。」
「這可真是.」愷撒沉默了，腦海中快速地就這個情報重新地對整個計劃進行調整。
「這股力量恐怕就連王將都在畏懼吧！所以繪梨衣才會成為本家的最終武器，也會被王將視為最該除掉的對象。」林年看向繪梨衣，抬手想要摸她的頭，可卻忍住了，他總是習慣性地把這個女孩當成孩子，可扭頭看向那張臉蛋，他又才會想起這是個成年人，成年人之間摸頭可不是什麼好的習慣或者暗示。
「路明非，你能掌握這個言靈嗎？」愷撒忽然看向路明非，目不轉睛，「我需要一個肯定的回答。」
「肯定的回答」路明非啞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體內那完全不敢泄露的權能苦笑了一下，「按照日本人的習慣來說的話，應該叫：如果必須要做的話那就只能做了呢。」
「相當經典的不情願但還是只能去做的發言啊。」愷撒說道，他看向路明非說，「我希望你能做到，如果敵人真的擁有這種規格的力量，那這次日本的戰場，你將是至關重要的一環，本家、猛鬼眾都有著自己的戰略威脅武器，而我們有你。」
「所以，我必須成為那顆核彈？」路明非想起了在另外一條世界線的幻境裡，自由一日上提著核彈手提箱往自己衝鋒的哥們兒，那時候他心裡笑話這傢伙簡直英勇得像一隻無腦的豪豬，現在轉眼自己就得變成這隻豪豬了。
「路明非能掌握審判的力量，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不需要擔心他，他只是需要一些時間，而我們的工作就是給他爭取到時間。」林年平淡地說道，路明非聽到後心裡一暖，但隨即而來的就是壓力山大——林年太懂他了，老是這麼在他背後拿刀子抵著他後背督促他往前跑。
「既然見識到了審判的力量，也知道了本家如此自信的原因，對於上杉家主本身，我有一個想法。」愷撒單手環抱著，右手輕輕抵住下顎，海藍色的眼眸盯向繪梨衣，「我們真的要把她還回蛇岐八家去嗎？在蛇岐八家內疑似有著猛鬼眾，亦或是皇帝內鬼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