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傳承
無言很人性化的超顧知非翻了一個白眼:「你看我哪裡像人了?」
顧知非細看才發現,儘管無言的上半身凝成實質,但下半身卻是虛幻,幾乎是透明的。
他確實不算個人了。
「抱歉,無言前輩,我並不是故意想要叨嘮您清靜。」
顧知非的話還沒有說完。無言笑:「是的,你是閒逛不小心閒逛進來的,然後又不小心避開了那些機關,不小心進了我的陵墓主室,又不小心看到了這本書,不小心地想拿出來看一下,總而言之,就是不小心了唄。」
被這樣搶白一番,顧知非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訕訕將書還給無言,有些無地自容。
說實在話,尋找機遇,尋找到別人的陵墓里,確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更不要說還被本人給抓包了。
無言見她一臉糾結,一副想拿又不想拿的樣子,不自覺的笑了出來:「你這個後輩能在修仙界長到築基期,實在是不容易。孰不知,修仙本就是孤獨且爾虞我詐的旅途。你這樣的老實巴交,說好聽點是老實,說難聽點就是愚蠢,就是頑固不化,就是任人宰割,就是活該被別人踩在腳底。」
見他大有罵的沒完的趨勢,顧知非點頭,說:「前輩,你說的有道理,我這就把你的屍骨刨出來,一把火給點了,再拿走你的書,拿了你的寶貝,離開這裡。」
無言被她這樣一噎,有些微惱,但是氣氛卻因此好了不少,他笑著罵道:「你是誰家的小輩,這樣沒長沒幼?」
提及此,顧知非退後一步,沖他躬身一拜:「晚輩宗天派顧知非見過師祖。」
無言整個人愣在當場,宗天派,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了。現在乍然聽起來,恍若隔世。其實,嚴格說起來,確實已是隔世。
「你師承何人?」無言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卻無法掩飾自己微微發抖的聲線。
「我是清鳴真人的小弟子。我還有一個師兄,一個師姐。」
「清鳴家的啊?清鳴都已經開始收徒了嗎?」無言感慨道,「其他人呢?其他人又怎麼樣了?」
顧知非沉默。無言從她沉默的面部表情中,大概窺見了真相的殘忍。
他長嘆了一口氣,低聲喃喃道:「我早知道會出亂子的,我早知道。」
可惜他困在這三丈棺槨中,不得自如行動,否則他一定要出去看看,如今的宗天派究竟成了什麼模樣?
「他……」無言意有所指,「他究竟惹出了怎樣的亂子?」
「修真界三百年間未嘗恢復元氣。」
顧知非回答得很中肯,也正是這一份中肯,讓無言更加沉默了。
他掩面,覺得自己沒有顏面去見自家的小輩。
「師祖,如今無名長輩重出修真界,一個照面便重創人間。現下八方簽訂契約,將我推出來,立志要在三百年內讓無名魔修灰飛煙滅。」
顧知非這段話中的信息量含量太大,足足讓無言思考了許久才開口:「按照規矩,你我初次見面,我應送你一些見面禮。不過如今我無法離開此棺,你看看有什麼喜歡的,便自己拿去吧。」
說完,他原本想拿著那本青皮書靜靜躺回去,想了想又把那冊書交到顧知非手中:「這個你也拿去吧,於我而言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顧知非沒有推辭,拿過那本書,對無言說:「師祖,你的這副形態還能夠支撐多久?」
無言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問,但還是回答道:「大約百來年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只是不能離開此地罷了。」
比顧知非想像中的要好太多了,她忍不住又問:「師祖既如此,當年為何不現身安撫無名前輩?以至於讓他走上了魔修的道路。」
無言搖頭,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了一句,天意弄人,就躺回了棺槨中,閉上了眼睛。
現在的他不過是靠著原先強橫的修為,極力支撐神魂沒有離散罷了。一旦這股修為被打散,那麼他便也將復不存在。
有些東西如果安慰就能有用,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生死離別,不會有那麼多生死追隨了。
顧知非見他沒頭沒腦地縮了回去,不覺心惱,上前一步,掀翻他的棺槨:「什麼叫做天意?咱們修仙之人若也順應天意,那還有什麼意思?你一直這樣躺著,一直這樣規避此事,那才是壞了大事。」
「那我應當如何?應當跨出這一步,邁出這棺槨,然後落得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嗎?你要我怎樣?」
面對無言的質問,顧知非絲毫不懼,看著他的眼睛:「無名前輩因你而入魔,或許我三百年內能成長到讓他魂飛魄散的地步,但既然你是他的心魔,也許你該好好和他談一談。
「魔修沒有人性,你卻想要和他談人性,你不覺得你的想法十分幼稚嗎?」
無言一臉痛色:「他欠下的血債已經不足以任何形式的贖罪了,而我作為禍首,確實也不該存在世上。」
顧知非看著他如此頹廢只覺得頭痛,忍不住懟道:「你是被關在這墳里三百年,把腦子也給埋壞了?依照無名那麼極端的性格,魔修死前的自爆他會錯過?還想讓三百年前的事情再發生一次?然後,三百年後,你繼續在這裡自怨自艾?哦,對了,三百年後,你也魂飛魄散,再也不管這樁陳年破事了。」
「那你覺得我該當如何?」
顧知非說:「等我真正和無名打起來那一刻,我會想辦法帶他來這裡,別讓三百年前的事情再度重演。」
無言嗯了一聲,答應的含糊,顧知非只當他同意了。
她拿起青皮書,轉身正打算離開,卻忽然有一感覺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了她。
「你說的對。那麼,就你代替我去見他吧。」
顧知非本來都放棄了拆開無言前輩的屍身,掠奪他體內修為的想法。畢竟在看到無言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所感應,他是和自己一樣的混沌靈根。
靈根屬性相同,無言的修為就能為她所用。可這也就意味著,無言會瞬間魂飛魄散。
顧知非沒有看見他魂飛魄散的模樣,在無言強行將自身體內靈力全部灌輸給顧知非的時候,後者因為身體經絡湧入澎湃的靈力,疼得暈了過去。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棺槨已經空了,什麼都沒有,就像是什麼都不曾出現過一樣。
輕輕觸碰黑色的棺木,棺木立時如塵埃般消散,不見蹤影。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顧知非運轉體內靈力,感覺到自己已經衝到了築基後期巔峰,只差一步就能結丹。這等飛躍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不過回想起來,也沒什麼不可能。無言前輩據說是已經衝到半步飛升的修士,他的殘魂能讓自己提升兩個低級等階,應該也不算難事。
只是他把修為給自己,讓自己去見無名,這不還是一種逃避嗎?
「待你見到他時,以靈力激活此碎片,我便會出現。」
顧知非這才發現,自己丹田內的佛蓮之下,多了片灰色的殘魂。
原來無言分出了部分力量給顧知非,而剩下的力量積攢起來,只留下了最後一片殘魂,以等待與無名之間的會面。
說完這些,他便陷入沉睡。
與此同時,顧知非也發現了自己運轉靈力,靈力之中就會出現許多細碎的金色亮片。
這是天地法則的力量。無言確實是曾經衝擊過飛升的絕世強者。他失敗了,但他同時也獲得了天地法則之力。
可以說,這是顧知非此行最大的收穫,有了天地法則之力,日後若她遇上雷劫,會比旁人要輕鬆不少。
當然,好處並不是只有這一點,後續的還需得在修煉中慢慢發現。
既然陵墓主人都已經發話,顧知非便不再客氣,將整個陵墓搜刮一空,好東西都裝進了自己的儲物袋裡,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只是她走出陵墓,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進去再出來,看見的還是光禿禿的一片荒山。
不是,為什麼這整座山上的樹連葉子都被啃沒了?
顧知非放出神識,來不及欣喜築基後期巔峰的實力,憤怒的找到了趴在一棵樹上禿嚕葉子的紅衣少年。
「你是屬蟲的嗎?」顧知非御氣輕飄飄來到他的面前,拎住他的衣領,將他從樹上拽了下來。
紅衣少年一臉無辜的看著她,將嘴的葉子吐了出來:「你?你怎麼強了這麼多?」
顧知非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前因後果,只是道:「你給我乖一點。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不搞破壞麼?」
紅衣少年並不覺得自己是在搞破壞。他打了一聲嗝,安安靜靜地縮在了顧知非的身邊,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表示自己已經吃飽了。
呵呵。那他的胃口可還真大,一座山的所有作物才能給他撐個飽。照他這樣吃下去,別說顧知非的口袋了,就算是整個修仙界也經不起他這樣糟蹋。
她總覺得這樣吃很容易不消化,事實也證明她是對的。
顧知非帶著紅衣少年離開靈山後,半夜三更時,後者忽然覺得肚子劇痛,並且從顧知非天機盤上掉了下來。
他們之所以會在半夜趕路,也是因為紅衣少年半夜想要回一趟靈山。
他說他臉上的那個面具不小心落在了靈山上,那東西對他很重要,一定要回去拿。
顧知非磨不過他,只好答應他,連夜啟程返回靈山。
誰知道這孩子半路又整么蛾子從天機盤上掉了下來,顧知非無奈,只好在此處停下。
她不通醫理,只好以靈力助少年消化。
紅衣少年痛苦地看著她:「姐姐,我想喝點水。」
顧知非比他更無奈,因為早在半刻鐘前,她儲存在儲物袋內所有的水都已經被他喝了乾淨。
她拿起儲物袋起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少年變幻了臉色,只等她去打水,他就偷偷跑掉。
可他遲遲沒有看見顧知非動作。片刻過後,顧知非轉過身,將水囊遞給了他。
紅衣少年愣在了原地。
他忽然想起他自己疏忽了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顧知非是擁有水屬性的。她想要取水,根本不需要離開這裡去河邊,直接通過水靈力調取即可。
想到這裡,紅衣少年悲痛的接過水囊一飲而盡。
顧知非看他面色痛苦,以為他是胃裡脹的難受,加大輸送靈力的力度,希望他能夠舒服一點。
而紅衣少年最不舒服的是心裡。
他看著顧知非,不知又起了什麼主意,忽然撲了過去,露出尖牙要咬向顧知非的頸脖。
沉重的木頭斷裂聲音在口中響起,紅衣少年愣愣看著顧知非,後者正舉著一根胳膊粗的木棍。
「你果然是需要磨牙了。」顧知非說,將那根木棍遞給他,「慢慢磨吧,我洗乾淨了。之前見你一直咬牙切齒,想著多半是你牙癢,這棍子夠你咬一會兒,一邊去玩吧。」
紅衣少年卻從這段話中聽出了警告。
實際上,顧知非並沒有想太多。她很早就感覺出來了紅衣少年對她的敵意。
不過這也正常,她是人修,少年是妖修,他們兩個本來就道不同,不相為謀。再說了,妖獸與人修之間的鬥爭向來殘酷,他會防備自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理所當然歸理所當然,但顧知非並不覺得自己就要依著他。
紅衣少年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決定想要去天香閣吃糕點。
這件事以他被顧知非暴揍一頓畫上了句號。
這日,紅衣少年又找到了逃跑的機會。他是真的受夠了呆在禁地里的日子,不過看顧知非的樣子,她壓根就不想把自己留在外頭。
所以他要逃跑,他要離開這裡,外面有這麼廣闊的天地,有這麼多的食物,憑什麼他就要在別人的陣法中當別人的奴隸,受別人的管制?
看著這些日子被自己折騰的顧知非閉上了眼小憩,紅衣少年決定不驚動她,偷偷溜走。只要他能離開十公里,就算是顧知非長了翅膀,也再追不上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