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算計
緋色緩緩爬上脖頸，緊接著是臉頰，很快整張臉都紅透了。
前年的繡品早已過時，義兄這時候翻出來佩戴做什麼？
沈嬌嬌不敢深思其中的含義，只能將頭埋得更深，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要再看那條金絲腰帶。
「沈嬌嬌，你……」
孟琿正要說話，就被她倉促打斷。
「義兄可以把那壺被下了藥的茶水交給我嗎？」
她口中的茶水，是昨夜令孟琿失去神志、強迫她的罪魁禍首。
這事還是青暉院大丫鬟玉竹主動告知她的——
孟琿誤飲了那壺茶，中了藥，請大夫來看都說不好處理，讓找個丫鬟來伺候。
誰知玉竹那頭還在尋人，這頭沈嬌嬌就撞了進去……
這番說辭，沈嬌嬌是信的。
義兄向來謹慎，浮沉商場多年，從未被人算計過。
若不是放心家中飲食，怎會中招？
只是，她搞不清楚孟綰是如何得手，在義兄院中下藥可不是一件易事。
「沈嬌嬌，你不信我嗎。」孟琿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
末尾雖然加了個『嗎』字，說出口的卻是一個陳述句。
空氣中的旖旎徹底消散，被寒霜所覆蓋。
「義兄，我沒有！」沈嬌嬌慌忙解釋，「你與我都知道昨晚……是那壺茶有問題！我想找人查驗茶里的藥是什麼，揪出幕後之人。」
她刻意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表現坦蕩，卻沒有說出自己已經將人安插進府。
義兄心思靈透，若是發現莫叔等人的存在，想揪出他們簡直易如反掌……
孟琿眼睛一眯，銳眸緊緊攝住她，似乎要將她看穿。
四周沉寂得可怕，只有湖水的嘩嘩聲。
她被看得心虛不已，腦袋漸漸低了下去，聲音也越發越微弱。
「我不要茶水了。」
她聲音微顫，怕他怕到了極點。
孟琿靜靜看著面前手足無措的女子。
她低著頭，小臉蒼白，高領裙裳將脖頸遮掩得嚴嚴實實，只留一小截蔥白在外，那具瘦弱的身子在寒風中微微顫抖。
看著看著，他心中莫名升起怒火，轉身拂袖離去。
沈嬌嬌不敢問，更不敢挽留，直到聽不見腳步聲，才敢抬起頭來。
視線不自覺搜尋起男人的身影，確定他不在後，她才敢離開。
明珠院。
見小姐一聲不吭地衝進屋內，可欣連忙跟進去。
「小姐，誰惹您生氣了？」
可欣奉上一盞熱茶，見她不肯接，只好擺到桌上。
「沒誰！」沈嬌嬌癟著嘴，滿臉不高興。
見她不願說，可欣也不多問，轉了個話題：「傲雪和莫微就在外頭，要不要叫她們進來過過眼？」
「好。」沈嬌嬌點頭。
可欣掀帘子走了出去，沒多久就領了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進來。
兩人朝沈嬌嬌恭敬行禮，「大小姐。」
沈嬌嬌歪在小榻上，認真打量兩人。
皮膚白皙、長相秀氣的是傲雪，一手醫術出神入化；大膽抬頭四處亂看的是莫微，她是莫乾親女兒，拳腳功夫了得。
讓兩人進府，除了防備孟綰的陰險手段外，她還想讓傲雪查一查孟綰昨晚下的什麼藥，將提供迷藥的藥館一併拿下。
「莫叔做事真爽利，眨眼間就把你倆安插進府。」
沈嬌嬌眸色深沉，學著義兄平時發脾氣的模樣，冷冷看著新來的丫鬟。
華品閣是莫乾等人的據點，今早她讓可欣拿信物去要人，晌午對方就把人給送進來了，並且沒有引起孟家人的疑心。
可見他們勢力並不弱。
更讓她憂心的是，她根本無法掌控這股勢力。
她只能強迫自己冷硬下來，努力將這些人捏在股掌之中。
傲雪兩人對視一眼，慌忙屈膝跪下。
「大小姐說笑了。」傲雪膝行兩步，跪到沈嬌嬌腳邊，仰臉看她。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姐您，我們僅聽從您的差遣，絕無二心。」
「對對對！」莫微連連點頭。
沈嬌嬌沒說相信，也沒說不信。
現在是莫乾有求於她，她無需考驗他們的忠心，只要這兩人聽話懂事、保護她的安全就好。
說了幾句貼心話，她讓可欣先帶莫微下去安置。
傲雪立即上前，擔憂地問道：「小姐，您受傷了？」
沈嬌嬌也不矯情，直接將衣領撩下一半，「傲雪，幫我看看這些痕跡，能否儘快消褪？」
照她以往的經驗，孟綰絕不會善罷甘休，今日說不定還會出什麼簍子。
身上的痕跡必須儘快處理！
傲雪仔細辨認，發現都是一些淤痕。
「小姐，這痕跡沒個三五天是消不下去的。我手上有份粉膏，抹上能遮掩痕跡，十分牢固，除非使用特製藥水，否則很難蹭掉。」
「好。」沈嬌嬌輕輕頷首。
等傲雪把粉膏拿來，替她抹上以後，她才徹底放下心來，緩緩鬆了一口氣。
一旁傲雪的臉色卻變得極差。
猶豫片刻後，傲雪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小聲且堅定地問道：「小姐，您的身體需、需要看看嗎？」
沈嬌嬌神色一頓，探究地看著傲雪。
「你怎麼看出來的？我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呢。」
「小姐藏得確實好，若不是方才替您上粉膏，我也是看不出來的。」傲雪想了想，又勸道，「姑爺如此荒唐，小姐為何不離開孟府？」
聽見這話，沈嬌嬌忍不住掩唇輕笑一聲。
傲雪醫術高超，看出她初經人事，誤會她與陳元禮行了周公之禮，是在擔心她的處境呢。
哪家正妻主母成婚半年才圓房？
只是傲雪會錯意了，她與陳元禮並無夫妻之實。
視線上移，沈嬌嬌遙看外院方向，聲音微冷，「他？我可看不上。」
說完，她抬眸看向傲雪，眼神戒備。
「你醫術高強，又聰慧敏銳，為何要蹚沈家這趟渾水？」
傲雪沒有絲毫猶豫，回答道：「於我而言不是渾水，有幸跟在小姐身邊，傲雪十分感激。」
那張秀氣的臉上揚起一抹笑。
「小姐有所不知，我爹曾是沈家府醫，受沈將軍眷顧才得以活下去。他生前最惦記的人就是您了，我一定會照看好您的。」
沈嬌嬌恍然，原來傲雪和沈家之間還有這層關係，難怪莫叔讓她不要擔心。
沈將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死了十幾年還有人想替他平反？甚至有像傲雪這樣的人，特意尋找他的後代報恩。
她對那個早死的親爹更好奇了。
將話說開後，傲雪再一次替她檢查身體，還驗了孟琿先前送來的藥膏。
「小姐，這個藥膏可以繼續用，我去小廚房盯著，給您備一些清淡消炎的膳食。」
「你還會做藥膳？」沈嬌嬌好奇。
「略懂一些。」
「那你去吧。」沈嬌嬌擺擺手，讓人下去。
用過午膳後，可欣神色慌張地走進來。
「小姐，前院來人說酒樓掌柜到訪，管家請您去將人打發走。」
沈嬌嬌微微皺眉，「其他人呢？」
孟府的事，什麼時候輪到她管了？
哪怕義兄不在家，義父義母也不可能讓她插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