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如期而至。
整個京城的街道寂靜無人,但家家戶戶燈火通明,窗欞中透出點點光亮,構畫出大承的安寧盛世。
阮枝昕家中的年夜飯也是熱鬧十足。
家中上下一家子共同完成地這頓年夜飯。
但只有阮枝昕、白果與王珊會下廚,白果的廚藝當時最好,阮枝昕的廚藝最差,但勝在阮枝昕的菜點子新奇。
三位主廚,剩下的人打下手,灶房整個下午都是熱鬧無比。
眾人協力完成的菜式集滿了各色口味、各種寓意。
魚頭高高翹起的松鼠鱖魚、「福祿壽喜」的四喜丸子、「大吉大利」的辣子雞、「紅紅火火」糖醋裡脊……還有過年必不可少的餃子。
不知道為何,飲食菜系豐富的大承卻沒有出現元寶狀的餃子,倒是有長得類似、方方的面角,要知道餃子早在千年前就出現在華夏的歷史中了。
當阮枝昕提出要做餃子時,眾人皆是詫異不已,在聽說包餃子就是要自己動手才有意義後,都搶著要自己動手。
在一陣兵荒馬亂中,歪七扭八的餃子終於……失敗了。
於是今晚的餃子全部由阮枝昕承包。
眾人不分主僕,圍著八仙桌團團坐。
「你們吃餃子時可要當心牙齒。」阮枝昕夾起一個餃子說道。
「這餃子我們也算摸清了製作的門道,軟趴趴的,根本立不起來!就是我丐幫七老八十的乞兒也吃得!」莫元開口質疑阮枝昕的話。
下午他做的餃子就沒一個成功的,不是破皮了,就是變成了包子,根本做不成枝昕那般小巧玲瓏、飽滿美觀。
莫元沒有回臨州,為了案子每日早出晚歸,直到今日才得以空閒,既趕不回臨州,那他便留在枝昕這裡一起過除夕。
「今晚的這碗餃子,我在裡面放了一枚銅板,要是誰吃到了這枚餃子,就代表來年一切順心如意、好運連連!」阮枝昕將餃子在蘸料碟中滾了個澡,才緩緩送入口中。
「竟有如此說法?那我一定要吃到這枚餃子,祝我丐幫來年好運連連,擴大丐幫成員……這個就算了,討得更多銀錢就可以了。」莫元急不可耐地夾了一個餃子。
「一個丐幫還想發財嗎?」葉白輕哼一聲,毫不示弱地也夾了一個。
一場搶餃子大戰就在這個年夜飯中展開了。
飯桌上的菜都被吃的差不多時,還是沒有人吃到這枚銅板,眾人正疑惑著,莫不是被誰囫圇一口吞下了?
卻聽「咔噠」一聲,王珊一頓,雙手捂著嘴。
一桌子的人都盯著王珊,看著她吐出了那枚銅幣。
莫元拍著自己的大腿,懊惱不已,「這枚餃子我方才就想夾的!哎呀,男子就不能猶豫!」
眾人皆是一笑。
王珊本是打算在繡坊中與繡娘們一道過除夕,但是阮掌柜定要讓她來尚白街,說是人多熱鬧。
她知道是阮掌柜是想讓她與兄長團圓,現在她還吃到了寓意著好運連連的餃子,心中百感交集。
就算沒有吃到這枚銅板,她覺得自己已經是撞上了最大的好運了。
如今她和兄長不必瞧人眼色,不用縮在那間大雜院中,兩人都有豐厚的月錢拿。
「吃到這枚銅板能讓我好運連連,而我又是繡坊的管事,那必然是枝織在來年能夠好運連連,更上一層樓。」
王珊握著這枚銅幣,其實她並不需要別的好運了,只要枝織能順利如意,那她也就能好運連連了。
「珊姐,你有這覺悟很不錯!」白果笑著沖王珊豎了個大拇指。
王珊比白果年長一歲,平日裡白果都是以「姐」相稱。
飯後眾人圍坐在屋中守歲,其樂融融地等著新的一年的到來。
看著大家的笑臉,阮枝昕不由得被感染。
這是她在大承過的第一個新年,或許說是完完全全屬於她、有記憶的第一個新年。
皇宮之中。
每年的除夕夜,宮中都會設宴,三品之上的朝臣皆可參加,甚至可帶家眷一同。
要說皇上宴請大臣們,不過是暫時放下朝中公事,想與這些親近的朝臣們飲酒作詩,拉近拉近感情,說說心裡話。
但席中誰人敢直言不諱,真的與皇帝交心呢?
所以這種宴席演化為了臣子們對皇上的無腦吹捧大會,自然有許多人不願來這無聊的宴席。
就比如那位劉太傅。
這宴席於他而言甚是無趣,在皇上還面前不能大快朵頤,每年都是餓著肚子回家,有這麼好的時間,還不如在家中罵罵那不成器的兒子來得暢快。
但這宮宴也不完全是遭人嫌棄的,倒是深得部分臣子的心,能帶著家中的女眷一起參加,對於他們來說那可太好了。
領著適齡的女兒來宮中亮亮相,沒準就被哪位皇子相中,成為皇子妃了呢。
皇帝與皇后正坐殿堂之上,下座第一位正是當今太子祁瑲。
他身側的祁珩不知在想什麼,盯著面前的那碟梅花糕出神。
「阿珩?你今日為何頻頻出神,可是近日的政事過於憂心?」太子在一旁輕聲問道。
年底的事務總是繁多,要總結一年來的政務,還要籌劃來年的安排,多少讓人有些忙碌。
「皇兄,還好,但我思慮的並不是朝中之事。」祁珩回過神來。
「哦?那是為何?說來聽聽,或許皇兄能替你解惑一二。」
太子祁瑲與祁珩乃同為皇后所出,兩人相差不過三歲,是宮中眾皇子中關係最為密切的。
祁珩微微垂眸,許是方才的酒勁上臉了,臉頰微微泛紅,襯得那雙桃花眼格外勾人。
「皇兄,你與皇嫂當初尚未成親前是如何相處的?可有互表心意?」
「阿珩,你竟會問男女之事?可是有愛慕之人了?是哪家女子?」太子先是一愣,復而哈哈一笑。
前些年母后一直想給他介紹世家女子,但都被他推脫了,急得母后放話不成親就不要去見她,如今祁珩竟主動提起。
祁珩面對太子皇兄的調侃,沉默不語。
太子也知自家這個弟弟的脾性,他不想說的,誰也不能讓他開口。
「你也知曉,我與你皇嫂自幼便相識,尚未表意,父皇就為我們賜婚了。要我說,你若是心悅那女子,大膽表心意就好,你是景王,難道會有女子拒絕你嗎?」
「皇兄所言極是。」
祁珩心裡嘆了口氣,要真如太子皇兄所說那般簡單就好了。
但她不是尋常女子甚至比男子更為優秀,叫他不敢輕易表心意,生怕遭人嫌棄。
更何況他還用宋珩的身份隱瞞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