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我？」
「我有什麼可圍觀的？」
脆皮大學生的眸子裡，有警惕，有迷茫，更多的還是不解。
「沒有您說的那麼離譜，我就是個普通的患者吧？」
「中醫院好歹也是海城的三甲醫院之一，每天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疑難雜症。」
「那麼多的病歷，肯定哪個，都比我有意義啊！」
「沒有必要圍觀我的吧……」
脆皮大學生躺在那裡，小心翼翼的縮了縮脖子，看向陳牧的目光，更是求助的。
他的網速一直都挺快的。
最近一段時間也看過陳牧和校醫院的直播，不然也不會在網上買針灸書，想要嘗試著自己去針灸。
只是。
脆皮大學生求助一樣的，拽了拽陳牧的袖子，「陳醫生，你剛剛說的，我只是暫時的傷了元氣，我好好配合治療，修養一下就好了吧？？！！」
開玩笑。
讓一堆醫學生圍觀，那豈不是說明他的病，有教學價值？
有教學價值的病，那是什麼病啊？
疑難雜症？
脆皮大學生只是這樣的想想，就已經驚恐到想要掉眼淚的地步了。
開……
開什麼玩笑？！
他還是個年輕人，還有大好的未來！！！
還有美妙的前程！！！
脆皮大學生還陷在自己為自己製造的驚恐中，可偏偏陳牧這種時候，就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
有些好笑的看著脆皮大學生，開口嘲諷道：「呦！怎麼突然這副表情？這是知道自己，情況嚴重，不一定還能活多久了，開始後悔了，害怕自己是迴光返照了？」
脆皮大學生這一次，是真的快要哭出來了。
可憐巴巴的看向陳牧，委屈開口道：「陳醫生……我這次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錯了，你對我的態度，能不能好一點……」
陳牧挑了挑眉。
剛想按照患者自己的要求，對患者轉變一個和善一些的態度。
卻突然聽到患者說道：「算了，陳醫生，你還是多罵我兩句吧，對我的態度千萬不要太好！」
陳牧：「？？？」
沉默著看向還拽著自己的脆皮大學生，陳牧這一次是真的有些跟不上脆皮大學生的態度轉變了。
總覺得對方突如其來的變化，大概率是因為對方的腦子，有坑。
陳牧：「怎麼，有受虐傾向了？」
脆皮大學生在陳牧冷淡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也不是……我只是聽說，如果一個人快死了，哪怕是陌生人對他的態度也會好一些，因為不忍心說太重的話。」
「我怕……」
「怕陳醫生你突然這麼和善的和我說話，是因為我快死了。」
陳牧：「……」
噗嗤——
車裡。
也不知道是誰先沒憋住的。
噗哈哈——
過於「開朗」的笑聲，很快陸陸續續的傳遍了整個車箱。
「該說不說，以前還不知道，陳醫生在海城大學，居然還有這樣的威懾力！」
「同學你的情況雖然很糟糕，但是也沒有到快死了的地步，不是說了，會有很多的老教授親自出山，也要保住你一條命嗎！」
「講真的，我來中醫院工作也有好幾年了，這一次中醫院給你的，絕對是近年來，最大的排場了！」
看出來脆皮大學生可能是真的害怕了。
圍觀的幾個醫生，也就沒有繼續逗他。
如實開口道：「你現在這個情況，雖然救回來了以後，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危險，但普通的醫生也沒有能力保你一命，這是事實，不然的話，你們陳醫生也不會專門把你送到中醫院這邊來。」
陳牧雖然在國醫大師陳濤的幫助下，暫時的保住了脆皮大學生的生命。
但就像是陳牧前面說的一樣。
經過脆皮大學生的這一番精心作死，此刻的脆皮大學生也完全稱得上元氣大傷。
而元氣大傷的後果。
通常又是什麼模樣的呢？
現在醫學的臨床上。
最常用到元氣大傷幾個字的，往往是開膛手術。
基本上只要動了刀，做了手術。
不論是大問題還是小問題，都會大傷元氣。
脆皮大學生現在的情況也是如此，想要後續保證他不是迴光返照，保證他可以一點點的恢復成一個正常人，需要幾個有點本事的老中醫，為他量身定製一套治療方案。
先不說陳牧，到底有沒有這樣的能力。
就因為要救下這名脆皮大學生。
陳牧沒有時間去考慮更多，在直播鏡頭下，撥通了國醫大師陳濤的電話。
在國醫大師陳濤的幫助下，雖然成功的救下了這名脆皮大學生。
可站在陳牧的立場上，這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
因為……
陳牧也因此，不得不暴露了自己和國醫大師陳濤之間的，父子關係！
他們這些人來的路上，也是看了網上的新聞的。
了解了一些網際網路的輿論，根據網上說的，衛生局和其他部門的調查人員，已經到海城大學了。
在網友們的舉報下，決定重新調查當年的事件。
在全民的監督下。
也不知道等待陳牧的結果，又是如何的。
其中一位白大褂，看著陳牧的目光里，多了些說不出的同情。
當年的事情。
圈內其實也是有一些傳聞的，作為一名醫護工作者，她在臨床上見過類似的冤假錯案。
她其實是願意相信，陳牧就像是當年的調查結果里一樣，完全無辜。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受害者。
只是……
很多的時候，受害者，也不見得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公道。
「可是，我要多久，才可以恢復的和之前一樣呢？」
脆皮大學生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面前，幾名白大褂，目光里滿是說不出的期待。
「雖然我之前的情況可能真的很危險，但我也只是在自己的身上，輕輕地扎了一針，也沒……」
那麼嚴重吧……
話還沒有說完。
脆皮大學生就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了。
他居然看到了……
一車的白大褂，因為他一句話，齊齊的翻了個白眼！！！
脆皮大學生：「……」
突然更不敢說話了，怎麼辦？！
他好像突然意識到了。
他的這一針，哪怕是已經被陳牧救回來了，可他依然給自己作了個大死。
一個還算是溫柔的白大褂，知道眼前這個學生的腦子，和他們的不太一樣。
乾脆也就沒有繼續賣關子。
笑了笑，然後說道：「快的話，半年左右，也許你可以徹底恢復。」
快？！
還要半年的時間？！
脆皮大學生這一刻，算是徹底的體會到，什麼叫做天崩地裂。
滴滴——
陳牧的手機提示音響起。
發消息過來的人，不是蘇冰冰，而是陸書記。
看著陸書記在微信里說，衛生局的人已經到了，準備重新調查當年的事情。
並且。
在相關網友的舉報下，當年負責調查他的所有工作人員，全部避嫌。
這一次來調查他的工作小組，是從外地幾個城市，分別調過來的。
看到這條消息，陳牧先是一愣。
隨後愣是笑了。
事實證明，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的。
在手機上敲字。
回復陸書記。
【原來一個校醫，都值得這麼大的排場。】
手機那邊。
陸書記一直在輸入中……
過了好久，才發過來一句話。
【其實你知道的，這麼大的排場，並不是給你的。】
陳牧看著手機上的內容，更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是給他的，他當然知道。
無非就是當年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和老頭的關係曝光以後，哪怕是一些和當年的事情，全然無關的人。
在意識到老頭在行業內的身份地位，可能有些高以後，就會開始在網上寫小作文，寫小故事。
把一些自己的猜測，寫成陰謀論的小故事。
然後再出現一些所謂的「知情人士」，把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寫的繪聲繪色。
這些。
還是在老頭的身份沒有曝光的情況下，當年他經歷過的。
現在老頭的身份曝光了。
也不知道那些吃瓜群眾們，他們的想像力，這一次又會進化到什麼地步。
陳牧這邊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微信那邊，陸書記的消息卻在一次及時的發了過來。
【中醫院那邊已經說了，需要你詳細的教一遍前面的救治流程，所以不用著急回來，調查組會在這邊等你，並且可以理解你暫時回不來。】
陳牧思考了一下，還是回了一條消息給陸書記。
【既然這樣，調查組為什麼不直接來中醫院，在這邊借個空的辦公室，或者是直接去衛生局，並不難。】
畢竟。
即便是調查組來了，到了海城大學。
調查的。
也是他本人當年在海城市人民醫院急診科工作期間，所發生的事情。
終究和海城大學沒有什麼關係，陳牧不是很能理解，調查組留在海城大學的意義，在於什麼。
滴滴——
手機提示音再一次響起。
陸書記的消息，也再一次的發送了過來。
【如果可以的話，對你的調查，可以再直播鏡頭下進行。】
陳牧難以理解。
【為什麼？】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被調查。
當年雖然也有人點出了老頭的身份，但也沒有認為他走過特殊的人情。
都是根據手術室的監控錄像，判定的最後結果。
而直播調查。
這種本來就是需要層層申請的，別說是這種調查，基本上其他的案例上，也很少有這樣的先例。
想到這裡。
陳牧有些想不明白了，難不成是因為蘇冰冰和蘇冰冰身後的節目組嗎？
還記得那個節目，好像是數字台的。
難不成，這就是大節目組的牌面，這種也能直播？
沒給陳牧太多胡思亂想的機會。
陳牧面前的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
發過來的，還是陸書記的消息。
【會選擇直播，是因為你爹。】
【不論當年的事情，你有沒有做，你有沒有錯，但他都不應該背負任何的罵名。】
看著陸書記發過來的消息。
陳牧突然就有些瞭然了。
老頭雖然在他這種調查上，沒有特權。
可在老頭沒有做錯事的前提下，像是老頭這種級別的國醫大師，尤其還是多次做出過重大貢獻，並且幫忙培養了一批優秀人才的老教授，還是會有人幫忙維護他們的名譽權的。
老頭清清白白了一輩子。
雖然家底富裕，但每一次災區有難，老頭捐款都是沖在第一線的。
他身為老頭的兒子，可以挨罵，但是老頭不可以。
想到這裡。
陳牧的眼眶突然有些紅，他好像有些想哭……
從當年的事情重新被人翻出來以後，他的心情一直都是壓抑著的。
過了這麼久。
他其實對網際網路的網友，是帶有一些不怎麼樂觀的濾鏡的。
畢竟。
像是當年事發的時候，他不是沒有在網上解釋過前因後果，貼曬過證據。
可那些前因後果和證據，根本就沒有幾個網友和營銷號願意看。
在那些人的眼中。
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在海城人民醫院成為急診科大夫，甚至還能在手術台上做主刀，這裡面就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黑幕。
再加上……
他的學歷，僅僅是個大學本科，放在醫院裡真的不夠看。
僅僅憑藉這些，他們主觀地臆斷，所有人就都定了他的罪。
所以。
當年的往事，再一次被人在網際網路上提起，陳牧倒是沒有多擔心自己。
有些事。
早就經歷過一次了，還差再來一次嗎？
不差的！
所以事發的時候，陳牧是真的沒有多擔心自己，但卻擔心老頭。
清清白白了一輩子，為了醫學努力奮鬥了一輩子，救人無數。
最後卻因為領養了他這麼不孝子……
要在網際網路上，被一些鍵盤俠議論。
還好……
還好！！！
陳牧吸了吸鼻子，給陸書記那邊回復了新的消息。
【搞定這邊以後，我會第一時間回學校的。】
【我會配合調查組的調查，也會配合直播，請領導放心。】
回復了陸書記的消息以後，陳牧放下了自己的手機。
看向車窗外。
脆皮大學生有其他的醫生盯著，如果身體出現問題的話，會在第一時間有人看出來的。
也正因為如此，在這趟救護車上，陳牧反倒是比之前輕鬆了很多。
車窗外的風景飛快的划過。
路也開始有些堵車。
陳牧看得出來，快到中醫院了。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
陳牧突然有些緊張，還記得老頭有好些老朋友，現在都在海城養老。
也不知道……
會不會遇到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