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崇恩隕落（上）
獅魔王，虬首仙。
獅駝嶺上青獅怪有過曾因王母蟠桃宴沒受到邀請，在南天門一口鯨吞十萬兵的壯舉。
更是把離靈山不遠的西賀牛州天朝上國，一國人口給吞吃乾淨，改國名為虎狼城。
【西賀牛州的天朝上國投影到其他世界又叫做喀喇汗王朝。本是佛國勢力後來因戰爭因素改信外教，具體就不多贅言。】
在群魔林立的西賀牛州之中，唯一能與牛魔王齊名的青獅怪，虬首仙，最終卻死於天庭一役，被紫微帝君摘走首級。
當初青獅怪一縷真靈被九頭蟲叼走，可是頭顱卻是被摘下，至今依舊高掛於南天門上。
虬首仙真靈轉投血河老祖，號稱是第六阿修羅王。
實際上占據一尊阿羅漢果位，自號素馱娑。
不過，這遠遠不夠。
因為獅魔王，虬首仙本是天仙的器量，最差也該混上一尊菩薩果位。
這也才有了此次血河老祖的種種籌謀。
眼下，千臂聖觀音率領八百比丘前往西海水晶宮爭奪血菩提。
那就等若是妄圖斬斷獅魔王的前路，獅魔王素馱娑如何不惱？
儘管只是大阿羅漢果位，真仙級別道行，可獅魔王素馱娑好歹是殷商時期就已經修成道果的人物。
當年的虬首仙，巔峰時期，那也是天仙層次，摘走吞字的大能。
甚至說是半步准聖都不為過。
截教萬仙之中除了多寶道人，趙公明等寥寥幾個，能排在他前面的屈指可數。
另外。
虬首仙也曾被選中為通天教主門下隨行侍從的七仙之一。
通天的隨侍七仙，除了虬首仙以外，其他幾個如今在佛門都混成古佛一層次的高手。
比如毗盧仙，如今已是大乘佛教五方佛之一，又號摩訶毗盧遮那佛。
又比如。
七侍之中的長耳定光仙又叫作長耳定光歡喜佛，是八百旁支，密宗一脈「空樂雙運」的領軍人物。
具體的話，道果做出七七八八，堪稱半步准聖。
所以從資歷方面來講，虬首仙是老一輩人物，資歷比妖界的七大聖高出好些。
只不過，當年通天七侍不死則降。
虬首仙是唯一一個既沒有拜入佛門，又沒被打得血肉消弭的。
儘管萬仙陣一役，修為跌落至天仙程度。
可數千年來，依舊在四大部洲的舞台上不時露個臉，可謂是逍遙快活。
一直到唐玄奘西行的殺劫生變，虬首仙才遭逢大難，只遁走一點真靈，轉入血河。
素馱娑敢於仗著真仙修為，伏擊天仙果位的千臂聖觀音自然也是有手段的。
他真身顯露出來，無頭的青毛獅子盤踞在冥河冰山之上。
冰山上那些冤魂，鬼類，向天乞討的餓死鬼等，紛紛朝著斷頸處匯聚。
冰山上升騰的無盡魔氣，直貫入素馱娑身上那道巨大的傷口之中。
「貧僧豈能讓你如願。」
新晉的千臂聖觀音，曾經的百眼魔君抬手一指，點出如柱金光。
砰！
冰山上的大肚鬼王被金光擊中，從冰山上跌落下來。
摔入冥河之中才展示出這道金光的兇惡。
原來大肚鬼王的身軀直接四分五裂開來，好似被刀劈斧剁過一般。
千臂聖觀音搓了搓指頭，指尖泛起裊裊余煙。
「青獅怪，你縱是有千般本事，如今亦不過是一顆區區阿羅漢果位，你若是再敢阻攔，休怪我不講究昔年情面。」
千臂聖觀音陰沉著一張臉道。
「世上早就沒有青獅怪，如今只剩下素馱娑。」
那無頭的屍軀上，由萬頃的死氣匯聚，逐漸形成一顆血口獠牙，鬢毛凜冽如黑戟的獅子頭顱來。
此般模樣，確實稱呼青獅怪也不再合適。
「你讓不讓路！」
千臂聖觀音卻是沒多少打機鋒的心思，直接逼迫言道。
素馱娑完全由死氣澆鑄出來的頭顱卻是沒有雙目，有眼無珠，只露出兩個黑漆漆的窟窿。
明明沒有眸子，可那雙眼望向八百比丘時，依舊有一股無與倫比的龐大壓迫，降臨在那些比丘身上。
一個個袒胸露乳的比丘，手中不住撥著念珠，口中誦念地藏經，額頭噙滿汗滴。
「如何讓不得路，只有大士能答應小可一個條件。」
素馱娑森森一笑道。
冰山作襯，惡鬼匍匐，那黑漆漆的瞳孔無比陰邪可怖。
千臂聖觀音沒由來心頭一陣寒意。
「什麼條件？」
哪怕明知道這樣說會弱了自己一方的氣勢，可千臂聖觀音依舊下意識脫口問道。
「小可觀你項上頭顱，倒是有幾分漂亮，可謂不可一世！不知菩薩能否割愛，又是否憐憫我等眾生，把頭顱相讓於我這個可憐人？」
素馱娑邪氣森森問道，身上死氣猛地竄起。
宛如數道狂舞的大蛇，凶威凜凜，壓迫力十足。
一瞬間，冰山之上，無窮盡的妖魔鬼怪紛紛撲出，前仆後繼般殺向八百比丘。
「不知所謂，死！」
千臂聖觀音暴怒道，抬手一掃，萬千金光斗射而起。
一片金光過後，那些撲出的鬼怪被斬成無數血塊，紛落如雨。
一時間惡臭蕩漾在天穹之中。
天上那朵金色佛雲都被血腥氣沖得退後三丈，河面上鋪就一層密密麻麻屍塊。
隨即屍塊又被水底的怪物給打撈走，成為餐食。
千臂聖觀音抬手射殺的鬼兵之中不乏一些穿著完整鎧甲，修出半個人形的鬼怪。
這些鬼怪算是練出了氣候，其中的強者甚至有地仙境界。
換到其他部洲，抑或是三島十州等地崇恩聖帝治下，足以為禍一方。
可在冥河之上，卻是沒有扛過千臂聖觀音隨手一擊。
由此可見，這位曾經的百眼魔君一身實力，比起過往確實是擁有了天差地別。
「非同凡響啊，非同凡響啊，可還不夠！」
冰山之上，響起素馱娑那道冷冰冰的聲音。
「不知所謂。」
千臂聖觀音同樣冷哼一聲，然而此時……
嗖嗖嗖。
冰山之上，驀地飛出一條碩大的蛇鬼。
鬼母十子之一，就有一個蛇鬼。
滿懷怨恨而死的鬼魂有一定可能就會化為蛇鬼。
蛇鬼必須忍受雷劈刀剁之苦才能前往人間給自己報仇。
凡間有一本書叫做《搜神廣記》，上面就有一篇目是說山神化作獵戶，阻攔蛇鬼報仇。
獵戶用箭射殺蛇鬼，從而導致一個貪官在世間繼續為禍。
當然最終的結果，山神也沒落個好處被雷部天官用雷給劈成齏粉。
一條數千丈黑鱗大蛇悍不畏死地撞向八百比丘所構成的法力金山。
其後又是一身穿鑌鐵鎧甲，身高三丈的壯漢。
此人勇猛無比，雙肩寬廣，吼聲如雷。
正是一尊大阿修羅王，其名號叫做——婆雅。
婆雅吼聲似陣陣雷霆，能粉碎萬物，同樣亦能讓海水凍結，此獠是真仙巔峰修為。
千臂聖觀音尚且是百眼魔君的時候，光是這一個阿修羅王就很難打過。
他的絕活，斗射而出的金光雖然犀利，可卻不是沒有破解之法。
一旦對方有了防備，不能打先手，那種情況下，百眼魔君必定是沒機會贏過阿修羅王。
當然，眼下又是另一個說法。
而在婆雅之後。
又有一頭黑翅惡鳥從亡魂堆迭的冰山之中飛出。
相弘鳥，鬼母十子之一，真仙巔峰修為。
人間《拾遺記》上有言：「黃帝殺蚩尤，有貂、虎誤噬一婦人，七日氣不絕，黃帝哀之，葬以重棺石槨。有鳥翔其冢上，其聲自呼為傷魂，則此婦人之靈也。」
大意是說，黃帝攻打蚩尤那會兒，曾經誤傷一個婦人。
那婦人的靈魂，最終就化作相弘鳥。
實際上，那是當年鬼母想要分潤黃帝功德的一個計劃。
結果沒成功，但是十鬼子之一的傷魂鳥卻流傳出了名頭。
此獠是一種專傷仙佛元神的凶禽，周身遍放黑色毫光，死氣沖天，兩隻黑色翅膀一扇直接撞向那座法力金山。
一時間，三大真仙巔峰高手來襲。
壓力重重。
千臂聖觀音這個新晉的天仙強者，亦有幾分吃不消。
正值此時。
「哈哈哈～」
一道戲謔地笑聲忽地傳來。
「我敢打賭，多目怪這廝就算改邪歸正，也絕不是三個真仙巔峰的對手。」
鍾離權腳踩在芭蕉扇上笑談道。
他的一左一右追隨兩道六丁火龍。
上洞八仙之一鍾離權，曾經被林動一刀斬斷手臂，後來借著嫦娥仙子玉瓶中的一元重水修復斷臂殘軀。
不過，哪怕是養好之後幾十年過去，當初那道恐怖刀光，依舊不時讓鍾離權心底發顫。
一旦陷入回憶，想起那一道凍結時空的刀光。
鍾離權的道心不免有幾分起伏。
當然，也正是藉助林動當年留下的一縷刀光印記，這些年來，鍾離權法力越發精進。
如今大差不離也快晉升為真仙巔峰的高手。
「唉，老兄，你怎可如此言說，人好歹是觀音大士，般若道果，天仙修為，豈可不講究一點點禮貌？」
一襲大紅袍，頭戴紗帽的曹國舅飛向冰山。
曹國強手持陰陽玉板，腳下一團雲氣明滅不定，道行則是八仙中最弱之人，如今不過堪堪踏入真仙。
這位當年更慘被林動斬得道消神滅。
若非是太上道祖法力通玄，耗費功德直接從時空長河把曹國舅抽調出來。
那上洞八仙估計就名存實亡了。
在林動擒了何仙姑，韓湘子之後，等若間接破開了後天八卦大陣。
八仙也就沒有必要再維持陣法。
鍾離權與曹國舅接收到呂洞賓，鐵拐李的命令，立刻施展神通，趕赴冥河口援助千臂聖觀音。
而之所以，鍾離權張口閉口「我敢打賭……」一副瞧不起千臂聖觀音的口吻，說到底也是因為嫉妒。
八仙十數年如一日行走人間做好事，卻比不上有幾分根腳的一頭蜈蚣精？
說來豈不是好笑。
鍾離權自己都沒晉升天仙。
沒想到一頭大妖放下屠刀，結果就立刻獲得一枚天仙果位。
這讓人如何不記恨？
天道又何曾有過公平？
正因如此，鍾離權說話難免裹著一股酸勁。
「鍾離權，曹國舅？八仙之二，哼，有點意思，不過怎麼才來兩個？」
素馱娑聲音從虛空中傳出，言語間滿是諷刺意味。
「兩個還不夠嗎？我敢打賭，你這賊廝心頭一定是害怕得很。」
鍾離權手臂隨意一揮，隨行的火龍就朝著冥河中央怨氣堆迭的冰山猛地撞去。
「哼！沒有呂洞賓，你們算是什麼？一群小輩。宰了你們！」
素馱娑那一顆怨氣凝聚出來的獅子頭，撐開血口道。
本就凜冽的冥河，揚起騰騰殺氣，無數的鬼怪，張牙舞爪，妄圖衝出冥河。
「來啊！」
千臂聖觀音金色瞳孔中滿是冷漠，猛地撕扯開胸膛袈裟，其胸膛密密麻麻豎瞳，霎時睜開。
冥河上空萬千道凌厲金光如劍斬出。
空氣中響起一道又一道痛苦的悶哼之聲。
……
卻說林動這邊。
崇恩聖帝可謂是老當益壯，以一敵眾，分毫不落下風。
蛟魔王，趕赴而至的牛魔王，黃泉鬼母，以及鬼母召喚出來的怨鬼，雷鬼，大力鬼，一眾合力都沒把這個老頭子拿下。
獨角大力鬼，怨鬼，雷鬼已經被崇恩聖帝打死過一次。
不過其本身不過是黃泉鬼母的一道神通。
三個鬼怪，化作一團黑光之後就又重新復活。
林動敏銳察覺到復活後的三個鬼類，實力削弱了不止一籌。
雷鬼再度撲殺上前，卻是被崇恩聖帝反手一記斬擊，削掉了半顆腦袋。
只留下半張猙獰的嘴與下巴。
黃泉水流包裹住崇恩聖帝的手臂，宛若一柄激盪的水刀，殺傷力驚人。
牛魔王則是站在遠處進攻，手中渾鐵棍帶起道道血色光華，打出一道道赤色匹練。
蛟魔王有幾分力竭，勉強操控一頭頭山嶽般的龍獸纏住崇恩聖帝。
而此刻，誰都能看出崇恩聖帝已經是強弩之末，只不過是強撐最後一口氣。
黃泉鬼母也沒有閒著，凋零的血蓮蓮瓣片片飛起，猩紅的光芒不住閃爍。
空中似乎衍生出一道神秘卻又讓人可畏的陣法。
具體是什麼類型，林動看不太出來，不過能感覺出是封印類法術。
天仙之中吞天級的強者即將步入消亡，對於任何大型勢力，大組織而言都可謂是一場饕餮的盛宴。
其價值完全不輸給血菩提。
是以，從某種角度而言，黃泉鬼母應該感謝林動才是。
當然，天仙巔峰吞天級別強者最後的反抗，也絕不是一般仙佛能承受的起。
若是崇恩聖帝真走到最後一步，完全有可能自爆。
恐怕整個西海都會被其爆炸時刻所產生的毀滅能量給蒸發掉。
而西賀牛州必定會破碎成無數塊島嶼，就宛如當年的三島十洲一樣。
曾經，三島十洲那是一塊堪比南瞻部洲加上西賀牛州還要大的版圖。
後來因為一場登天戰役，被打成零零散散的海島。
蓬萊，方丈，瀛洲島都是那個時候形成。
「崇恩，你已經扛不住了嗎？」
林動化身的鵬魔王，斜瞥一眼，冷笑著看著崇恩聖帝悽慘模樣問詢。
崇恩聖帝僅剩的獨眼轉了轉，冷漠回應：「或許老夫會走到盡頭，可縱然是死！身死道消，飛灰湮滅，也必定會把你帶走。魔主林元覺，你莫要得意？」
「就你？哈哈哈。」
林動故意猖獗大笑道。
「老夫千般手段，小兒，你才知道多少？」
崇恩聖帝聲線沙啞竟還有餘力與林動鬥嘴。
由此可見，這白髮飛揚的老頭子其實是還有一戰之力的。
「你殺不死我的，崇恩，就算你能自爆又怎樣？最多把黃泉鬼母炸碎，而我，我依舊存在，只要人心中有魔念，我就不會消亡。真論起來，我要是你，那乾脆就放棄此殘軀，投入一點真靈遁入幽冥，以此來轉世重修。崇恩聖帝，憑藉你的根底，未來再差必定也有一尊天仙果位。可你要是自爆，就真的什麼也剩不下了。」
林動這個時候居然好言相勸起來，儘管語氣戲謔。
「呵，剩下？剩下又如何？」
崇恩聖帝反問道。
「這個天界爛透了，讓人作嘔，老夫倒是情願什麼都剩不下來……」
恐怖的氣息席捲天地，空間開始一點點龜裂。
黃泉鬼母臉色大變。
似乎受到林動刺激，崇恩聖帝竟然真的有了自爆的打算。
天仙級別自爆，在恆古的時光長河之中上一次是殷商大戰之前。
空間變得不穩固起來，先是一顆顆拳頭大小的黑洞坍塌出來。
然後是地水風火四色粒子流相互糾纏。
整個世界開始緩緩褪色，以崇恩的拳頭為中心形成一道奇點。
正值此時。
「聖帝，我等來援！」
無毛的白色翅膀接天杵地，直接覆蓋在大海上空。
本來存有壯烈心思的崇恩聖帝，那顆蒼老的頭顱緩緩抬起。
隨即就見。
無毛白色肉翅遮蔽萬里蒼穹。
「張果老？」
崇恩血糊糊的目光之中卻是辨認出來者身份。
而三道身影，此刻也接連從翅膀上跳下。
分別是御劍浮空，一襲青袍的呂洞賓。
腳踏赤色祥雲，背著青色酒葫蘆，手握拐杖的鐵拐李。
以及手提花籃，面如冠玉，鼻如懸膽，雄偉男兒卻著一襲女袍的藍采和。
上洞八仙四位齊至於此。
張國老是開天闢地第一頭白蝙蝠，一直被老君當成寵物養著。
三教之中輩分奇高，法力卻偏低。
最近三十年來又有奇遇，可依舊只能在天仙之中摘走一個鎮字。
而鐵拐李因為當初林動一刀劈落，道行跌落入地仙，掉了兩個大階段。
結果反倒是獲得了入兜率宮聽講的資格。
如今重回巔峰，離鎖天級僅僅隔著了一層面紗。
至於呂洞賓就不多提。
鎖天級巔峰，吞天級差一步，而且手中握著無比恐怖的底牌。
三世重修，依舊是天仙中的頂尖強者。
八仙來了一半。
局面頓時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