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棋子
雲霄！
感應隨世仙姑的大姐頭。
世傳乃是三霄之中脾氣最為和善的，可這一位是在殷商時期就敢拿混元金斗，猛砸太上道祖的狠角色，再如何和善又能和善到哪兒去？
如此戰績。
哪怕是林動聽聞其名，亦有兩分壓力。
「她被關押在麒麟崖數千年，就算如今出來又有多少法力？」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西王母，東王公，數千年前又有哪一個不是准聖層次的大高手？可如今呢？身死道消亦不為過。」
林動給自己打氣般說了一句。
人的名，樹的影，要說半點擔憂也無。
林動自己都不相信。
可同樣斗都沒有斗上一場，就想單純用名頭壓人？
別人也就罷了，林動這種性格的又如何會怕。
南牆沒有撞破腦袋，刀子沒有插中脖子，似他這等，就不會知道後悔兩字怎麼寫！
勾陳大帝給了林動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下一刻。
天空一側，突然出現一扇漆黑如淵的大門。
嗤嗤的雷霆交織。
黑色電火花隨著門框不住遊走。
大門被一隻纖細的手給推開。
轟隆，晴空一道霹靂響。
短短瞬間就有大片的積雲飄來，蓋住了不久之前讓雷池犁過的蒼青色的天空。
殺機凝聚。
百草生霜。
殺機蓬勃好似天道有感。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林動口中呢喃著就見空中那扇大門被推開。
門後則是一處雷火叢生，只有無盡毀滅性能量以及元素生物的世界。
仰天怒吼的青色麒麟，三昧神火中嬉戲玩耍的墨玉麒麟，以及其餘種種按照五行而化的木，水麒麟。
這些瑞獸具備生命卻又完全沒有血肉。
整個世界的構造完全脫離了這個時代世人的認知。
「想必這就是麒麟崖了。」
林動心道。
而那個從門中出來的女子，正好與林動打上一個照面……
「這，這傢伙。」
林動目光不由得一凝，入目乃是一層幽幽的面紗，面紗近乎純白透明，按理說不可能有效遮擋住尋常人的目光。
可偏偏如林動這種層次的強者，卻也看不清楚面紗之下的嬌好臉蛋。
他目光熾熾地掃視過去，雙瞳亮若火炬，可神念入侵的一剎，眼前卻是猛地生出一團水霧，好似清晨的湖面，淡淡的水煙，若有若無，似真似幻。
「必然是雲霄。」
這一回，林動在心底更為篤定來者的身份。
……
女人極目所望，自己竟站在長安城上空。
她掐指一算，眉頭不由得緊緊皺起，「趙公明死了，魂飛魄散的那種……趙公明是誰？我又是誰？」
她目光落在腳下壯觀的城市建築之中，感到有幾分莫名其妙，隱隱又覺得悲傷。
她轉過身。
一團藍色的雷霆，宛若被馴服的雲彩靜靜地漂浮在空中。
雷霆上矗立著一名臉龐宛若斧劈刀剁的男子。
他又是誰？
數十團雷光從男人的背後飛出，直接化形作一頭又一頭的洪荒時期威名赫赫的猛獸。
有讓江海改道，洪水暴漲的雷霆無支祁。
有日食千龍，翱翔靈山上空的金翅大鵬鳥。
有血口撐開，南天門前鯨吞十萬天兵天將的獅魔王。
有戰天鬥地，立而不倒的九首牛魔。
……
這些充斥著凶戾氣息的恐怖怪物，此刻完全是藍紫色雷霆構成。
且呈現一個圓形的鬥獸場一般的囚籠，妄圖把女人困住。
「客套話都沒有一句就要打我，是我犯了什麼錯誤嗎？」
女人儘管暫時忘記自己是誰，對方是誰，來此為何，可依舊有著一份上古大能，臨危不亂的天人風度，她笑著說道，露出一口皎潔的白牙。
「不是我要打你，應該是你不放過我才對，還是說感應隨世仙姑，被關糊塗了，現在就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林動聳了聳肩膀隨口說道。
他並沒有貿然讓十三頭雷獸進行進攻，雲霄的狀態似乎有幾分不正常，這絕不是親人死掉時該有的樣子。
她難道就一點不生氣？
佛陀都有怒火，仙人當真就沒有憤怒？
若是沒有。
當初闡教截教所爭是為何？
天地間殺劫又從哪兒來？
正因為考慮這些原因，林動倒也願意與雲霄閒扯幾句。
「感應隨世仙姑？」
雲霞再次掐指一算，纖細的眉頭微皺，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冷峻起來。
「我是不是還有兩個妹妹？」
雲霄問道。
「沒錯。看來你是真不記得了，被太上道祖給關久了，呆呆的，神志不清。」
林動眯了眯眼，又忍不住揉了揉拳頭。
「我不占你便宜，討人嫌棄的台詞，大家一人少說兩句。要打就打，快些動手，我也想稱量一番自己的才能，器量。」
林動話語落音，四周的雷獸就變得無比暴躁。
無支祁齜牙咧嘴，猛地拍擊胸膛，發出怒吼。
昂昂昂！
萬米高空，兩人所立的空間之外，盡皆化作滾滾的雷潮。
無數的雷霆，在天空中肆意地暴走，咆哮。
轟隆隆的聲音蓋過長安城池中一切的聲響。
只是……
客棧上空，勾陳大帝雙手環抱於胸前，背上的翅膀無意識地撲扇著，他臉上的神情凝重，顯然沒有林動那般的樂觀。
「玄都大師兄為了幫助玉帝，你們是臉都不要了嗎？把雲霄的惡屍給放出來。」
勾陳大帝沉聲說道。
玄都大法師輕輕捧著茶杯，不徐不疾地飲了一口，搖頭不語。
「你真是……」
聲音一頓，雲霞怒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太不禮貌了。」
下一刻，雲霄抬起頭來，長發在天空中飛舞，黑色的火焰一瞬間侵占半邊天幕，把雷池給逼得退潮。
一時間，天空一半是漆黑的魔火。
一半是青色的雷霆。
宛如滅世災劫！
那屹立在雷潮之中數頭恐怖凶獸，渾身上下不受控制被黑色火焰給纏繞。
雷霆與火焰相互撞擊，一剎那就有三萬萬六千響。
數頭恐怖雷獸直接跟隨火焰墜向下方的城池。
「不好。」
林動心頭也不由得一驚，沒想到自己當作殺手鐧的雷音王佛立世的根基法術，直接被雲霄用最硬氣的手段給破掉。
而且一旦雷火砸落人間，那就是無邊劫難。
「你說得厲害，卻也不過如此。」
雲霄白皙的手掌輕輕朝前一探。
沒有法寶，沒有任何神光，卻讓林動只覺得全身發麻。
四周空間重重禁錮而來，渾然天成的壓力，把林動元神死死釘住。
這一刻林動體內血液都宛如凝結一般。
他瞪大眼，目光卻沒有落在雲霄探出的那隻手上，而是與對方的雙眸打了個對視。
那是碧色的瞳孔中，有著一種視眾生萬物為芻狗，操掌世人生死於掌指之間的無謂的平淡。
或者說漠視，高貴的靈魂對萬物的漠視。
吼。
林動元神一陣劇烈痛楚，張口吐出一道無可匹練的黑光，已經完成升華的誅邪神光，好似一道千丈的雷霆大蛇狠狠撞向雲霄的那隻手掌。
「咿？」
雲霄發出一道驚疑之聲。
聲音落入林動耳中，就好似置身於一處巨大的地下洞窟之中，有數丈鐘乳石匯聚了一滴冰冷的水珠。
水珠砸落的一刻，卻又讓人全身毛孔都敞開。
那種生死間無盡的寒意，被林動給驅逐出去，渾身血脈活絡過來。
下一刻，他直接一掠數千丈，額頭密密匝匝噙滿汗珠。
天空之上。
雲霄面無表情地站著，輕聲道：「你走得了嗎？」
清冷的聲音響徹在林動的耳邊，乍一聽，竟讓人分不出其性別似的。
只覺得無比陰柔又透著一股邪性，好似地下暗河般冷寂深邃，讓人探不出根底，也摸不著邊際。
林動面對過所有的神佛中恐怖如血河老祖，戰力高深莫測如玉鼎真人，兇悍絕倫似勾陳大帝，他們加在一起，都沒有此刻雲霄帶來的壓迫大。
那種如影隨形的亡命之感，籠罩在頭頂，反而激發了林動心中好鬥的意志。
「臭婆娘有種就把我抓住啊。」
林動口中毫不客氣地道，背上雙翅撐開，速度再次提升，瞬息之間好似一抹極光。
然而……
眼前的景物飛速划過，林動卻感覺自己的速度越來越慢。
快與慢某種程度而言，其實都只是相對的一種概念。
是人道賦予的律令。
本質上世界是空空一場，哪裡有快慢一說。
除非某種極致的速度能夠逆轉時空，超越光速，那麼才可以冠以一個快字。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慢。
整個宇宙，整個時空都是慢。
在外面的人看來，林動已經化作一抹驚鴻般的流光。
到最後甚至流光都從觀者的眼中消失，只有同樣以速度聞名三界的勾陳大帝能夠捕捉到林動的一些殘影。
然而……
讓勾陳大帝都驚駭的一點是…………
「我說過，你跑不掉的。」
雲霄忽地就出現在林動下方，林動是貼地飛行那種，橫著飛，而雲霄卻是與他面對面，那張姣好的臉蛋幾乎占據了林動全部視野，兩個人幾乎接近於鼻尖對著鼻尖。
「跑不掉？」
這是林動的第一個反應。
「再試試！」
這是林動第二個反應，雷霆從渾身上下八百萬個毛孔中碰觸，交織電光，讓林動再次提速，從雲霄面前消失不見。
然而。
「我說過，你逃不掉的。」
一隻手臂摁住了林動的肩頭，那是一隻纖細的手掌，指頭甚至沾著林動身上的雷電，可黑色電火花卻破不開她的基本防禦。
「這樣有意思嗎？」
林動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身。
「難道這不是你想的？」
雲霄緩緩收回手，剛才的一下，她就用一千三百枚上清符籙封住林動全身密密匝匝，對應周天的穴竅。
普通仙佛被這樣一封，金身，仙體都得廢掉。
不過，林動卻是可以用玄都不死身變化作妖軀讓這道法術無效掉。
當然，前提是別被雲霄給發現。
「我輸了，你想幹什麼就干，反正我是攔不住你。不過，你若是想要煉我元神，我肯定還會掙扎一番。」
林動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道。
他的目光卻是落在雲霄身上仔仔細細地打量。
雲霄戴著面紗看不清臉，一切似虛似幻，不過一定是絕美的美人。
她頭上束髻，卻又有青絲披在兩肩，學著林動那樣雙手環於胸前時，反倒是把臂彎襯托得很大。
其內里罩著素色錦衫子，外披一件玄葛道袍，袍袖寬大，頗有幾分魏晉時期修士，乘風逍遙於天地的快意。
有道修真，莫過如此。
「這話該我問你才是。你一定知道我該做什麼吧？」
雲霄環顧四周問道，目光卻是打向了遠處的勾陳大帝。
見到客棧第三層遙遙相望的帝君，她的眉頭卻是下意識緊皺起來。
「我告訴你，你放我走？」
林動反問。
「好。」
雲霄一口應答下來。
「這樣啊。」
林動笑了笑，口吻不著調地說：「或許毀了長安城，毀了盛世大唐就是你的使命？」
雲霄眉頭皺起：「殺戮，是我最討厭的事情。」
「你有得選嗎？有的選，會被人封了記憶，認知，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堂堂准聖強者，准教主一級別的人物，你也不過是別人手中一顆棋子罷了。」
林動嘲笑她。
雲霄盯著林動。
「棋子？」
雲霄的口中喃喃自語。
「誰不是棋子呢？我也是，你用不著悲傷什麼，不成聖終究是螻蟻。」
林動繼續開導對方。
雲霄的眼眶卻是不經意間紅了。
「螻蟻，我不做螻蟻，也不做棋子。」
她說。
「誰願意？沒得選的。」
林動再度強調。
「我試試。」
雲霄甩下一句話來，下一刻徑直衝向長安城中凌煙閣。
……
轟隆隆。
幾頭被點燃的雷獸落下，任何一團雷火砸中人間都能把整個長安城夷為平地。
凌煙閣內，星靈神將，武道人仙紛紛出馬。
程咬金肉身撐起，千丈來高，宛如巨靈神一般擋在城門之前，打算以肉身硬抗雷火。
羅成顯露出白虎星君真身，直接化作一頭兩層小樓高的白色神虎護住一作坊的百姓。
黑煞神豎起自家厚重的板斧，劈向墜入大地的火焰。
而九天殺童大將則是憑空攝來一道天河橫攔在城池上空。
紫微麾下神將，個個顯露出神通，以救世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