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成也心機,敗也心機
一陣濃烈的黑煙猛然從噴出,過了一會兒後蒸汽機車頭也開始冒出白色的煙氣,又過了一會兒朱載坖肉眼可見的看到了那台如同怪獸頭顱一樣的蒸汽車頭也開始緩緩的動了起來。
雖然速度不是太很快,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速度也漸漸的起來了,看著速度估算應該要比驢車快上一些,如果換算成朱載坖穿越之前的時速單位,大約應該有每小時十五公里的左右的速度。
而這樣的速度對於此時此刻的大明而言,無疑就是綠皮車進化成高鐵的巨大轉變。
要知道以此時的大明運輸水平,按照一輛騾馬正常拉貨兩千斤左右的貨物,一小時大約能走掉的路程大約也就是七八公里而已,而這還要建立在道路比較平整的條件才有可能達成的。
而且這些騾馬又不能長時間的持續性拉貨,每隔一個時辰左右,必須得休息一會兒,給它們緩緩氣,同時再餵一些水和草料,所以一天下來,一隊由騾馬組成的拉貨車隊,能走一百里地就算是燒高香了。
但現在這台如同是怪獸一樣的蒸汽鐵軌車卻可以有每小時十五公里左右的時速,這如果能夠持續保持下去,一天下來只算一半的時間,也能跑180公里,換算成里程那就是三百六十里。
如果能保持一天十二個時辰全在運行,那就是720里!比六百里加急的緊急戰馬驛報,還要快上一百二十里!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
可以說這樣的速度在如今的大明朝絕對是超乎想像的。
不過很快朱載坖也發現了問題,這台勉強動起來的蒸汽火車居然沒有制動剎車,只能等著燃料沒了自然停下,這要是在平地上還好,萬一趕在了一個上坡或者下坡的路段,沒有剎車,也沒個控制速度的變速箱,這特麼誰敢用啊?
所以在這一趟試驗結束之後,朱載坖就把詹瓦特叫了過來,朱載坖先肯定了詹瓦特的功勞,然後也提出了他的問題。
朱載坖道:「這台龐然大物的蒸汽鐵軌車確實非同凡響,但是本王也發現一些小問題,這車好像沒剎車,也沒有變速裝置,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詹瓦特等一干技術主創聽到朱載坖的問題,也都露出了一個認真思考的表情,詹瓦特說道:「王爺,這些問題臣和他們也都考慮過了,只是還有一些技術上關竅沒有突破,還沒辦法製造出可以控制速度和剎車的裝置。」
「不過現在既然這台蒸汽鐵軌車已經能動了,接下來我們就會全力攻克變速和剎車的問題,爭取早日將這台蒸汽鐵軌車完美的呈現在王爺面前。」
朱載坖滿意的點點頭,他們現在能把會動的蒸汽火車頭弄出來,朱載坖就已經大喜過望了,接下來再花一段時間去等他們把剎車和蒸汽火車變速箱弄出來,朱載坖自然也是有耐心等得起的。
朱載坖道:「這件事你們儘管放手去做,需要什麼幫助,需要多少銀子,你們只管跟滕祥申請,一切請求本王都會應允。而且本王也在這裡保證只要你們能弄出來可靠的剎車裝置和控制變速的裝置,本王就會賞賜你們一個世爵,讓你們世世代代都能享受到大明的榮光!也會讓後世之人世世代代記住你們今天的貢獻!」
「將來哪怕是過了千秋萬代,也照樣會有人傳頌你們的故事,將你們和傳說之中的魯班巨子等巨匠相提並論。」
朱載坖給詹瓦特他們畫餅的時候,也是毫不吝嗇的說出這些漂亮至極且又激動人心的話來。
讓他們在這一刻,也都激動的無以復加,並暢想著千秋萬代之後的故事傳唱。
看完蒸汽鐵軌車之後,朱載坖的心情大好至極,他又讓滕祥代表他賞賜了詹瓦特他們五千兩銀子,以及一處京師特區的住宅,還為他們安排專門的僕人馬車,可以說朱載坖的這一次賞賜也是動了真格。
要知道平時就算是朝廷賞賜有功之臣,出手都沒這麼闊綽過。
當然朝廷不闊綽的原因也很明顯,那就是因為在朝廷看來名比利重要,朝廷能賞賜的名,比起可以輕易獲得利,不知道要金貴多少倍。
所以朝廷在對功臣們賞賜的時候,最多的賞賜也都是一些榮譽性的官職和爵位,但這些東西雖然看似沒有真金白銀實惠,但卻是一種社會的共識認可。
有了這種認可,以後的世世代代只要不犯原則性的錯誤,那麼被賞賜之人的家族就可以長長久久的獲得來自於社會各階層的認可,進而獲得世世代代不敗的富貴。
所以比起朱載坖現在賞的實惠,還是朝廷的名比較香。
但可惜的是,現在的朱載坖也沒法賞賜出朝廷的名,他也只能給利。
因此為了讓詹瓦特們更有積極性,更有幹勁,朱載坖在對他們進行利的賞賜之時,也是毫不手軟的,該給的高額獎勵一點都不少。
這些銀子分給他們,差不多有夠他們花上幾十年了。
從蒸汽工坊離開之後,滕祥又陪著朱載坖去了一趟神藥宮,看望了之前被硝酸甘油炸彈炸成殘廢的雷德子。
現在的雷德子雖然殘廢了,但他在硝酸甘油炸彈的進步也是可喜可賀的,他居然試驗出了一種可以穩定硝酸甘油的穩定劑,現在有了這種穩定劑的添加之後,硝酸甘油製作出來的炸彈也不會那麼的易爆炸,可以被做成行軍攜帶的炸藥包。
對於雷德子這樣身殘志堅的科研型道爺,朱載坖也給予他高度的評價,並代替嘉靖皇帝賞賜了雷德子一個蔭封子侄為世襲錦衣衛百戶的恩典。
當朱載坖掏出這份聖旨的時候,雷德子激動的眼眶含淚,他雖然是個出家人不假,但他還是有家人的,能為自己的家人掙來一個世襲之職,這是多麼大的榮譽啊。
一旁的滕祥在看到朱載坖掏出了這份聖旨之後,整個人也茫然了起來,心裡也不禁重新的在思考朱載坖被嘉靖皇帝禁足思過的事情,難道這些都是假的?
那麼帝君要幹什麼?
想到這裡滕祥的心頓時也激動了起來,他好像發現了一件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但可惜的是這麼激動人心的事情,卻不能和任何人分享,只能自己一個開心激動,真是有一種歡樂無法嘚瑟的遺憾之感。
同時滕祥也在心中感慨怪不得裕王爺會來西山,西山現在的各個工坊和神藥宮並為禁區,人員流動極少,來這裡自然也不會有人泄密朱載坖的行程。
看望完了雷德子之後,朱載坖也去看望了諾德子,諾德子現在的研究方向和雷德子已經分別開了。
諾德子研究的是硝酸甘油的藥用屬性,他現在主持研究出來的急速救心丸也已經成為了大明神藥,很多有心臟方面問題的達官貴人們,現在幾乎也都人手一小瓶急效救心丸放在口袋裡以備不時之需。 可以說因為急效救心丸的緣故,諾德子也被傳說成了一位道家大能,認為他的煉丹術已經到了可以直追仙人的地步,為此嘉靖皇帝還特別召見過他兩次,專門論道諾德子的煉丹之法。
而且嘉靖皇帝也為了自己仙丹更有威力,居然也讓他養在西苑宮裡的煉丹師在煉製丹藥的時候,嘗試加入硝酸甘油。
但最後的結果自然也是可想而知,嘉靖皇帝的御用煉丹師都被炸死了好幾個,害的嘉靖皇帝一個多月都沒吃上一顆重金屬金丹,嚴重阻礙了嘉靖皇帝的修煉進程。
所以在那次爆炸之後,嘉靖皇帝就不用諾德子的煉丹法了,而是繼續研究自己的煉丹術,研究如何用抱朴子金丹篇里的方法利用汞練出道家金丹!
可以說現在的嘉靖皇帝也算是一條道走到黑了,他也已經別無選擇,只能繼續用原來的法子,繼續的煉製著那些可能會讓他修為突破,飛升成仙的道家金丹。
可是朱載坖卻很清楚,如果嘉靖皇帝還是這麼沒有節制的嗑這種水銀為主料煉製的金丹,先不說他能不能順利成仙,但早死是肯定的了。
但與此同時朱載坖也不得不佩服嘉靖皇帝的身體素質,都吃了這麼多年的金丹,居然還沒把自己的吃死,這身體的排毒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強大呀!
如果他要是老老實實的正常養生,說不定活個七老八十都不成問題,但可惜嘉靖皇帝想成仙都快想瘋了,他自然不可能放棄自己的信念。
所以有些宿命是無法更改的,哪怕朱載坖這隻小小的蝴蝶已經在大明這個時空的時間線內扇出了巨大的歷史風暴,也是無法改變有些歷史的進程。
就在朱載坖在西山遊玩考察西山工坊和神藥宮的時候,張居正他們的動作也迅速的反應了出來。
張居正他們整齊劃一的開始有策略有順序的攻擊王本固的人品,一時間京師之內也是流言四起,到處都在議論王本固的人品問題,都在討論他是不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之流。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詆毀,王本固也懵掉了。
本來裕王被皇帝陛下禁足思過的時候,就已經讓王本固不知所措了。
沒想到現在朝野內外又傳出了議論他人品的事情,有些言辭激烈的,直接就說王本固之前的剛正之名,不過就是為了升官才故意裝出來的。
對此更有人直言不諱王本固其實就是一個沽名賣直之徒,壓根就無分毫的為官治世之才,他所想要的就是利用現如今的道德人心,為自己換取輿論上的好名聲,進而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當這些說辭開始甚囂塵上的時候,王本固也是激動的據理力爭,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無愧於心無愧於行的正義所為。
可是當他說出了這些反駁之詞之後,引來的卻是更近犀利的批評,有些鐵頭娃更是陰陽怪氣的指責王本固乃嚴黨之倀鬼,看似大忠實則大奸大偽!
對於外面的這些流言,就算是躲在西苑裡修仙的嘉靖皇帝,也像個熱心的吃瓜群眾一樣,天天讓陳洪把外面的各種流言和王本固反駁流言的說辭彙總回來給他看。
每當看到精彩之處,嘉靖皇帝還開心的笑了起來,好像他手下大臣這樣沒有體面的狗咬狗,也是他所樂見的事情一樣。
吃完了一天的瓜的嘉靖皇帝看著一旁的陳洪:「這是誰想的法子呀?」
陳洪回道:「回稟帝君,據奴婢所查好像是張居正和徐階想的出來的法子,他們找了幾個御史同時發難,指責王本固的能力和人品,說王本固乃是一個沽名釣譽之徒,根本就是毫無才學之輩,而且還暗戳戳的諷刺王本固沒有一點文人風骨,是依靠在嚴閣老和小閣老身上的倀鬼。」
嘉靖皇帝笑道:「這個張居正真有本事,他居然能想出這樣的點子來,也算是有些能耐,只可惜這種手段有些下作了,不能擺在檯面上,他若是想要有大成就,還要再磨礪一番才行。」
但可惜的是,這也只是嘉靖皇帝的一廂情願而已,嘉靖皇帝雖然聰明絕頂,但說難聽點他還是一個活在深宮養在深宮的皇帝,對於一些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他也只是看個表面的熱鬧而已,並不用真心體會那些官員們之間的殘酷競爭。
張居正這樣的手段雖然不光彩,但重在實用。
而且在原來的歷史時間線中,張居正也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雖然他有治世大才不假,可他急於上位的野心也是歷史公認的,在原來的歷史時間線中,他就用過這種下作的手段,將本來是隆慶皇帝託孤的重臣高拱趕出了京師,進而成為了萬曆朝前十年權傾一時的首輔大臣。
為此到了之後,他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被萬曆皇帝和他十年首輔生涯之中得罪過的政敵們聯手清算,導致他的政治遺產毀於一旦。
可以說張居正這個人是成於心機,也敗於心機。
他若是能夠有一些耐心,不那麼著急的扳倒高拱,待到高拱告老,他再繼續首輔之位,進行和高拱一脈相承的革新事業,說不定他也能多活幾年,也能少一些政治上的敵人,多幾分改革上的勝利。
但可惜,不管是高拱還是張居正,他們都是經歷過嘉靖朝如養蠱一般的殘酷鬥爭,心裡也早就有了一套「你死我活」的鬥爭形態。
所以指望張居正能夠有多少堂堂正正的鬥爭手段,也是強人所難。
畢竟從嘉靖二十八年夏言被殺再到隆慶六年高拱被逐,這二十多年裡的政治鬥爭。
不管是嚴嵩,徐階,還是李春芳,高拱等人,他們鬥起來的時候,都是無比殘酷的,根本沒有任何的道義可言。
而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嘉靖皇帝的縱容和默許,才使得明中後期黨爭進入到了無休止的狀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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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