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還痛嗎

2024-08-08 03:52:57 作者: 西璐
  傅既琛閒散跟在陸序庭身後,信步而至。

  人頭攢動的廊道上,他第一時間把目光鎖向顧南枝。

  在明晃晃的燈光投射下,女人站姿筆直,渾身散發著凜然的氣場,左手卻遮遮掩掩藏到裙擺處,仿佛要掩飾什麼似的。

  多年來,憑藉著與她同一屋檐下生活的經驗所得,他比在場任何人都要了解她的個性,熟知她的脾性,深知她這種藏著掖著的行徑代表什麼,於是,還未等眾人理清事情脈絡真相,便條件反射般快速上前,把她刻意遮躲起來的左手,給揪了出來「手怎麼了?」

  男人急怒的語調透著絲絲凌厲的口吻,頃刻吸引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見那隻被他揪出來的纖纖玉手,被一片紅腫所覆蓋,面積雖不大,但因女子皮膚白皙淨透,燙傷的部分刺眼得就像塗抹了紅艷的顏料,反差色極強,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一時,廊道里噤若寒蟬,繼而又議論紛紛。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傅既琛便抓住她的手,把她帶到廚房就近的一處洗碗槽邊去。

  他迅速把顧南枝那隻燙傷的左手放到水龍頭底下。

  「噝——」一聲,開關打開。

  水柱噴流而下,潺潺滑過她的肌膚。

  涼涼的,又有點微辣。

  瞬時,她覺得眼睛有點酸脹,汩汩暖流湧上心扉,終於忍不住抬眸去盯他。

  只覺得這一刻很委屈,又很安心,快要溺死在這片溫柔的澎湃感。

  她的淚順著眼尾奪眶而出,瀲灩的水光朦朧她的視野,她看不清他的面容,於是拼命眨著眼,想要在此時此刻此分此秒,快速記住這個男人臉上的那份柔情,就像化石般,永恆烙印在腦海。

  她的視線從他雕塑般的下顎角,一路往上移,絕美的唇形、高挺的鼻樑、濃密的眉毛……最後,痴痴定格在他那雙極其專注又深邃沉靜的眸子裡。

  多麼完美無瑕的一張臉啊!

  她想,任憑是誰,被這樣一個神仙般的男人如此厚待著,都不可能心如止水,無動於衷吧!更何況自己還如此深愛著他,不是曾經,是一直都是。

  從未變過的感情。

  也許,太過於靠近的氣息,能快速捕捉到對方情緒驟變的瞬間。

  他仿有感知般,視線緩緩往下移。

  恰好,撞見她一雙久違的淚眼,頓時,心如錘鍊敲打,又如驚濤拍岸,整個人像是方寸盡失,手不知所措繞到她的後背,遲緩拍了拍,小心翼翼地詢問「還很痛嗎?」

  這種程度的燙傷,又算得了什麼?雖然會痛,但也不至於能把人痛哭的程度。

  明顯是她矯情了。

  有時候,淚水流多了,就不值錢了。

  她頃刻躲開他的目光,難為情地搖了搖頭,伸出空著的那隻手,想要揩掉臉頰上的淚。

  這時,一直愣在廊道的眾人也走了進來。

  「情況怎樣?嚴重嗎?」陸序庭第一個趕到,看到哭得淚眼婆娑的顧南枝,以為傷勢不容樂觀,擔心會留下疤痕,神情很是緊張。

  劉嫣禾沒料到她會哭得這般傷心難過,腦海里一時閃現出,小時候她奶里奶氣對顧少恆哭泣撒嬌的模樣,頓時心生歉意,抽出紙巾,上前去幫她抹掉臉頰處的淚「枝枝,對不起,媽媽不知道你也燙到了。」


  看著劉嫣禾心急如焚伸過來的手,顧南枝忽而驚住,像避如蛇蠍般避開她的手,倏然把頭沉了下去。

  用熱臉去貼冷屁股,永遠是件難堪又尷尬的事。

  瞬時,氣氛冷卻,降至冰點。

  一旁陸之柔見狀,眼疾手快,快步上前,裹住劉嫣禾懸在空中的一隻手,笑看著顧南枝,緩解道「我看沖得也差不多了,到外面塗點藥膏比較好。」

  顧南枝聞言,輕輕嗯了聲,手下意識往回縮,正準備去關水龍頭開關。

  手才離開水柱,都還沒來得及關掉水龍頭,忽而,上方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溫和有力地握住她的肘下,再次將她的傷往水龍頭底下帶「繼續沖,至少五分鐘。」聲線低沉而冷冽,是那種命令式的口吻。

  燈光下,他面無表情,卻英俊如同雕塑。

  顧南枝微怔,斜瞟他一眼後,悄無聲息把目光斂回,將他的話默默聽進心裡去。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啞然。

  倒是陸之柔體貼大方得很,表面看去淡泊無痕,悠悠轉過身,對著大夥的面說「大家都散了吧,這麼多人團在這,空氣都變渾濁了。」而後,又轉眸望向傅既琛,不急不緩地說「既琛,我先出去讓人找點燙傷膏,待會你帶南枝到客廳來上藥。」

  傅既琛回眸俯瞰著她,淡淡嗯了聲,冷峻的面容略微掃過四周,又重新回到顧南枝紅腫的左手腕。

  一下子,寬闊的廚房只剩他們倆,周圍寂靜得有些拘謹。

  五分鐘後。

  顧南枝斜眸瞄了眼傅既琛手上的腕錶,小聲提醒道「哥哥,五分鐘了。」

  時間不多不少,沒有多一秒,更沒有少一分,剛剛好。

  傅既琛垂眸細看她一會,嘴角忽而揚起一抹笑,戲謔道「你倒記得清楚,還沒傻透。」

  聽到他的取笑,她也沒跟他計較,默默關掉水龍頭開關後,又說了句「謝謝哥哥。」而後,瞟了眼水龍頭底下,那隻被他緊握的左手,晃了晃,示意讓他放開。

  他卻不為所動,甚至比之前握得更用力了些。

  她深感狐惑,懵懵抬起眸,正好撞上他一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瞳眸,剎那怔住,心頭有點怵,又有點慌,快速沉下頭,避開他的目光,哆哆嗦嗦說了句「哥哥,你……」

  她原想說,哥哥你放開我。

  可話到嘴邊,含在喉里,根本無法脫口而出,甚至心生歉意,又有點畏懼,莫名其妙打了個冷顫。

  他卻在她低頭的瞬間,適時用另外一隻手鉗住她的下頜,迫使她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你為何每次都要躲我,我有那麼可怕嗎?」淡淡的揶揄拂過耳邊,她的臉無法抑制地升起一抹嬌羞的紅暈。

  他一目掃過,心情大好般勾起一絲玩味的笑,甚至連眼睛都在笑,鬆開那隻緊握她的手,來到她的臉頰側,輕輕揩去殘留在她皮膚上的淚痕,放柔聲線問「還痛嗎?」

  剎那間,全部血液迅猛往上沖,整個頭顱都是滾燙的,她感覺身體軟綿綿的,快要匍匐到地面去。

  就在她腳脛乏力,往前栽去時,男人卻好像早就預判到,穩穩托住她的腰線,把她整個上半身固定住,撐靠在他的胸膛上,低頭俯至她的耳垂邊,淡聲說了句「先出去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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