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尤基在幫向山調整電路的時候突然問道:「等一下,我可不可以離開一下?我想出門看看……」
「出門?」向山有些疑惑:「你要出門是你的自由。但最近外面不是很亂的嗎?」
這些日子向山足不出戶,就在這裡一心一意的重新構建自己的義體。但是外面的動靜他還是聽得到的。
這半個月,村長很是搞了一些事情。他聽到了鎮上三分之一人的工作,將所有人組織起來,進行戰鬥訓練——他稱這為「自衛組織」。
當然,這也是一個辦法。武者不是萬能的。至少在向山的認知里,強大的武者也確實可以被人數堆死。一群工業重機排在一起,用整齊劃一的動作進行攻防,那是個武者就得發怵。
但問題是,「排成一排進行協同攻防」,本身就是一種武學了。向山還記得,「操縱眾多機械或大型戰艦的武學」,是區別於外門、內功的第三大流派,「軍道」。
或者,非武者也可以依靠熱武器進行壓制射擊,用飽和攻擊對抗非槍炮道的武者。
但就向山的觀察,這個村子出現過的熱武器,就只有鎮長手中的那一把自動步槍。
如果只有這種程度的火力,那莫說壓制武者了,或許一個外裝甲厚一點的武者,都可以站著不動讓鎮長隨便射。
賽博義體和肉體的區別就在這裡。肉體受創,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任何地方的疼痛都會干擾身體的發力。某處的肌肉斷裂會導致一些動作無法完成。就算腎上腺素真的可以讓你無視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流血帶來的缺氧也不是靠毅力就可以扛過去的。
這終歸是個物質的世界。只要沒有氧氣,細胞就無法得到能量。
即使是跳彈擦傷,也有可能讓肉身的人類無法發揮全力。
但賽博義體不同。只要不打壞關鍵的傳動部件,賽博義體的運轉能力就不會受到任何阻礙。如果子彈的口徑小了,賽博義體的外裝甲就能完全將之擋下來。
賽博義體也不需要「養傷」。只要你付得起錢,壞了換新就可以了。
這就使得武者在戰場上有了更高的容錯率,也使得熱武器對使用者的要求更高了。
向山甚至都沒有聽到村子裡有過槍聲之類的動靜。想來這裡也不可能有消耗子彈訓練出來的槍炮道高手。
他甚至一度懷疑,鎮長是不是就是想藉助這次機會弄一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私兵。
尤基表情很期待:「師父啊,你知不知道,鎮長大爺可是自掏腰包,從城裡雇了三個武術家咧!」
「武術家?」向山有些意外:「我聽說武術家都是很受尊崇的……鎮長這麼有錢?」
「啊,不可能是那種打進帕運會的,但也是有地方聯賽的水平!」尤基滿臉興奮:「那是職業武術家啊!職業武術家啊!」
向山嘟囔:「職業武術家?很了不起嗎?」
——賽博武術是一種暗殺術,那些上擂台的也是暗殺術?
「師父,我們這裡的人可是從小就……誒,要不你也去看看那些武術家?說不定可以想起以前的事情呢?」尤基不斷勸說。
「免了免了。」向山擺了擺手:「正好我今天要嘗試吸收那條狗的記憶,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你去看熱鬧正好——記得跟你媽媽說一聲。」
尤基點了點頭:「明白!」然後就噠噠噠的跑了出去。
向山則陷入沉思。
他很清楚,賽博武術之所以被設計出來,就是為了對抗暴政者。只要還有武功與俠義在,草民就有刺殺暴君機會。這是武術被設計出來的唯一目的。
他很難想像,在他沉睡的這段時間裡,武術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發展?為什麼會有擂台對決這種東西的出現?
——不,好像以前確實也有……
向山看了看自己手邊的兩枚硬碟。
此時,他的模樣完全改變了。他正被吊在一張桌子上方——不同於自然人,義體不存在血液循環流動,長久的捆綁也不會出現壞死。如同輕型板甲般的流線型外裝甲勾出他軀幹的線條——當然,以厚度來看,古代騎士的重鎧都不如這套裝甲重。
一個全新的合金頭蓋骨,和他原本的顱骨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一根數據線從頭蓋骨之中延伸出來,與舒爾茨醫生的醫療終端相連。
犬型義體的皮毛覆蓋在他的雙手。這些皮毛會阻礙散熱,但也能夠提供一些有限的防護。
在他的正下方,是兩條腿。
這兩條腿是那條狗身上所有人造肌肉纖維匯聚在一起的結果。向山完全改變了肌肉纖維的排布。它能夠朝著任意一個方向發力。傳統意義上的關節技無法鉗制這雙腿。而那大量人工肌肉纖維匯聚在一起之後,若是在高壓電下全力收縮或釋放,那匯聚起來的踢力,得以「噸」來計算,甚至可以一腳踢死大象。
但這種將人工肌肉纖維匯聚在一起的做法,也使得散熱成了一個大問題——畢竟威爾·格蘭德道格的犬型義體,好歹是將這些肌肉纖維平攤在一整個肉體之上,散熱面積遠大於這肌肉層層疊疊而成的雙腿。向山甚至沒有在這層人工肌肉外面在附加裝甲,只用某種導熱性極佳、比熱容較低的特種塑膠覆蓋在上面——這玩意村子裡就有。
這人工肌肉之內,還有幾條類似於「血管」的冷卻液循環系統。
這兩條腿還沒有和身體完全連接起來,只有輸送冷卻液的軟管、電路是已經完成連接的。
「好了,這基本上算是完成了。今天福利官過來,暴徒怎麼著也得等福利官走了之後才會現身……」
向山將一枚記憶存儲硬碟接到終端上。
「還有點時間,那正好閱讀這份記憶。希望這份記憶裡面,有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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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子的外面,許多居民匯聚到了一起。
福利官的權限比稅務官要低很多。稅務官可以決定收多少基因稅。可以說,一個聚居地的生死,是可以由稅務官來決定的。但福利官就只負責發放基因福利。就算他不發放,鎮子了不得也就是少養一些嬰兒。
因此,這一次歡迎福利官的陣仗,就比歡迎稅務官要簡略很多。
但鎮長仍舊是帶著一大片人,在上次的廣場上等候。
尤基在廣場的人群里擠著,想要湊近去看看那些武者。
當然,他知道,自己的師父多半是會武術的。他也知道,鎮長能夠請來的武術家,也不可能是什麼頂尖人物。
但是,這可算是他第一次遇到正兒八經的武者啊!
不是那種不起眼的動物形態,也不是師父這種半殘廢的形態,而是有著完整義體的真正武者!
他怎麼能不去看一眼?
就在這個時候,沙塵逐漸起來了。金屬基化的植物生長比過去要緩慢一些,尤其是木本植物,因此這個年代植被很少,到處都是沙塵。地效飛行器甚至能夠掀起一陣沙塵暴。
尤基突然聽到身後的擴音器喊道:「尤基!你給我過來!」
尤基急忙轉身,想要遠離媽媽。但是,不知道哪來的好事鎮民,居然一把扯過尤基的上半身,大笑道:「小鬼,你媽媽在叫你哩!」
尤基一下子撞在尤利婭的輪胎上,站直之後再不好意思亂動,低頭道:「媽媽?」
「尤基!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呀?」尤利婭很是不高興:「最近你和『山』來往很密切。我看他確實是在教你一些修理的知識,所以沒有太過干涉。可你這又是在幹什麼?」
由於工作的關係,尤利婭和這個藉助在兒子家的人沒什麼交流。不過她偶爾回家看看的時候,也確實看到尤基學習修理機械的事情。這在如今是非常高貴的手藝。因此,她也就沒有過多的干涉。
可在她心裡,向山這種來歷不明的武者,終歸是危險的。
「我就看看那些武者……」
「你看了又能怎麼樣?你買得起武者的義體嗎?」尤利婭毫不留情的指責:「武者這條路子很難走,而且還很容易變成暴徒。我勸你最好不要對武者抱有什麼好奇……」
「媽媽!」尤基跺了跺腳:「我就是好奇!」
「好奇?你知不知道,鎮長把那三個武者請回來是做什麼的?他們可是隨時有可能投入戰鬥的。你要是靠得太近的話,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
就在這個時候,沙塵暴突然到達了頂峰。能見度急速降低。
福利官終於到了。尤利婭本能的停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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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長今天老早就來這裡候著了。
老人的身後多了三個鎮子外來的人。和鎮子裡的居民不同,這三個人的義體化程度很高,但又不是那種稜角分明的工業型義體。他們的鋼鐵身軀,相比小鎮居民那些粗製濫造的義體,簡直就是工藝品了。
這三位武者,都是在外界頗有名號的人物。
三個武者之中,為首的那個,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手臂。他只有一雙臂膀,但是這臂膀的大小几乎讓人以為是工業重機了。這雙手臂的重量接近一噸,但全能揮出秒速超過二百米的拳。
這樣的拳頭,甚至能夠一拳報廢一台坦克。
「主戰坦克」保盧斯。
就如同他的稱號一樣,這位武者所擅長的「機關拳」,就能夠打出主戰坦克衝鋒的威勢。
而第二個武者就不像第一個那樣引人注目了。他沒有一處裸露的肌膚,整個外表都呈現出銀色的光輝。他的腰部非常纖細,為了兼顧速度,最大限度了拋棄了自身的負重。武者的後背,大概相當於自然人肩胛骨的部位,有兩支額外的胳膊延伸出來。這兩支胳膊不似人類的手,倒是更接近螳螂,完全與刀連接在一起。
這位武者以一種只存在於這個時代的手法,完成了「人刀合一」的修行。
「暴雨刀」隆柯尼。
第三人看起來倒是平平無奇,但是他肩上卻扛著一挺火神機槍,想來便是傳說中槍炮道的修行者。
「開花彈」安東尼。
三人皆是附近城裡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