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攻防
以下這些事情在百分之一秒之內先後發生。
核彈爆炸。
黑手大師扣動扳機。
周圍預先埋下的金屬氣溶膠煙幕爆開。
在高空之中，一團純粹的光急速擴張。它的威能與太陽相比或許微不足道，但是它與地面的距離相對於「一個天文單位」來說，更加不值一提。光球幾乎是瞬間就超越了太陽，甚至還在高空之中恣意擴張。
而在這個時候，黑手大師已經將電磁狙擊槍上的連接線拔下。散熱模塊在兩秒之內彈出。黑手大師毫不在意地將之放在無人機上放出去。在熱成像之下，這玩意亮得可怕，突圍戰帶在身上就是自討苦吃。而這個散熱模塊會在倒計時結束之後釋放快要爆炸的冷卻劑，或許能吸引一部分敵人的目光。
黑手用最快的速度將槍械拆下，將最核心的部件放入後腰的儲物欄內，然後將剩下的部件扔進盒子就地掩埋。
若是以黑手大師義體本身的功率，他用這槍開一槍得蓄上幾日的能量。高熱的槍管也是熱成像下的顯眼靶子，不如就地掩埋。
楊振豪通過預設的有線觀察鏡頭，確認目標狀況。一名一重天義體的高級武官在半空中打了個滾。他振奮道：「夢幻開局！」
這是一個事先約好的信號。在籌備的時候，楊振豪帶領的北地群俠就早已經想好了各種有可能的情況，並為每一種情況做好了充足的預案。
最壞的情況當然是「核彈沒有按時升空」。而僅次於此的狀況，便是「核彈在近地面被殉爆」，再次才是「被攔截」。
俠客們預先做過偵查，知曉庇護者空中力量的軌跡。如果沒有空中力量居高臨下的阻擊，那麼能夠提前摧毀核彈的，要麼是修行了「破飛彈式」等對飛彈武學的武者，要麼就是只有寥寥數種對核彈專用武器，比如中子束武器，能夠直接引爆核彈的戰鬥部。
對於完全義體化的部隊來說，核彈產生的衝擊波、熱輻射殺傷性非常小。若是以「智人時代的軍隊」為基準來比較，那這殺傷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而高空核爆會造成強大的EMP風暴。
俠客更傾向於將製成反應堆，而非飛彈。若是對手早就在這裡做出了針對核武器的布置，便說明這一群北地俠客早就被注意到了。不管是神秘而尖端的「中微子監控設備」還是原始的社會工程學設備「內鬼」，都代表著這次行動全完了。這時候想的就不應該是「怎麼贏」而是「怎麼逃」了。
核彈升空、有武者追擊之後，對俠客來說才意味著「這把遊戲可以開」。
一重天義體的堆料是遠高於火箭的。大氣層內的一重天義體可以依託現代反應堆，以空氣為推進劑，後起追趕化學燃料火箭。賽博武道誕生之後，人類便逐漸偏離到了這一條科技路線上。一重天高級武官基本就是所在基地堆料最多、最高級的防禦武器。
而在第一代可用於空戰的一重天義體誕生之後，武道始祖便考慮過「以武學手段破壞飛彈戰鬥部」的手法。以聽勁手法配合工程學技巧，快速定位飛彈的戰鬥部，然後以武力破壞。現代炸藥對穩定性的要求很高，許多飛彈戰鬥部所採用的炸藥，若非正確激發，甚至可以放在火中安靜燃燒。理論上來講，武者這樣做確實很可能全身而退，唯一的問題就在於……你不可能要求敵人的飛彈配合你的演出。若是沒有情報，誰也不會知道一枚飛彈的引爆條件會是什麼。
況且大多數情況下，一枚迎面飛來的飛彈最好還是遠遠擊落。這也導致了這一門類的武功應用範圍極為狹窄。除了「實彈根本追不上的、具備反射塗層的目標」之外，幾乎沒有合適的應用場合。
因此，在發現一顆急速升空，且常規武器無法擊落的火箭時，一重天武者追擊的可能性非常大。並且只要他們保持追擊的姿態，地面狙擊手射出的子彈同樣無法追上他們。
可一旦當他們意識到這是一顆核彈，那麼他們就面對一個兩難的選擇——冒著被核爆近距離命中的危險追擊，破壞核彈戰鬥部，或者冒著被狙擊的風險降落，規避近距離的核爆。
對於有勇氣者來說，他們會選擇後面追趕的同時釋放EMP屏蔽信號，以防止那飛彈被外界遙控引爆（若是「接收不到信號自爆的類型」，那個距離也能倖存）抵達攻擊距離之後再破壞發動機或戰鬥部。早年的俠客在遇到類似情境時往往會這麼選擇。
而楊振豪所謂的「夢幻開局」，便是那些高級武官做出了相反的決策，將自己送到狙擊槍的範圍之內。
而現在……
「戰術目標二，獵殺那兩個雜碎。」
光線轉暗的一剎那，三名一重天武者便同時出動。
楊振豪獨自一人奔向那失去平衡的高級軍官。
這一次的首要目標，是搗毀這個衛星發射基地，而若是開局足夠順利，那自然還要順便殺傷敵方的指揮官！
松島宏則與托爾斯泰一道朝著基地衝去。被磁化的金屬氣溶膠紛紛吸附在托爾斯泰身後。
托爾斯泰也是一名罡炁系統的使用者。
松島宏快速奔襲。從這個時候開始，除了他體內硬碟里沉睡的阿零之外，便再其他可隨心意而來的支援了。剛剛補上內功短板的他莫名有種「失去一份感官」的感覺。
金屬氣溶膠幫助他們避過了直擊。但是EMP風暴的影響依舊存在。
楊振豪數日之前就通過本地武魁尼婭古蒂通知俠客勢力，要注意電磁防護。就算這個情報被官府得去也無傷大雅。庇護者的體量是俠客的千萬倍，做到同等規格的電磁防護，所需要花費的資源也是俠客的千萬倍。
況且，再好的電磁防護，也無法避免EMP對通訊的巨大幹擾。
托爾斯泰與松島宏在大地上揚起煙塵，如同被兩條煙塵巨蛇所追趕。他們每行一步，腳下便生出仿若彈坑的足跡。
一直到數十秒之後，天空之中才傳來遙遠的核爆聲音，仿佛遙遠天國之上，有天神在發怒。
地面上，眾多的士兵組織了起來。武學水平較高的基層軍官，依靠著原始的光學、聲學暗號來組織士兵。防禦武器朝著這個方向集中。
托爾斯泰搶先一步，趕在了松島宏的面前。他保持高速翻轉身體，在半空之中揮出一腳，腿部發射架上，一發火箭連同排雷索一道飛射而出。伴隨著排雷索在地面犁過，五六道爆炸依次產生。
簡易的發射架也從托爾斯泰腿部脫落。
如雨一般的子彈越過煙塵，松島宏與托爾斯泰以不規則軌跡躍動，大多數子彈全都落空，只有少量落在了兩名武者身上，但是這等數量的子彈卻對最尖端的裝甲構不成威脅。
步坦協同戰鬥群已經完成集結。托爾斯泰箭頭背負著的八發火箭幾乎同時射出，在半空中畫出曲線後朝著戰鬥群飛去，八分為十六，十六分作六十四。其中只有三枚子體彈被眼疾手快的武者擊落，其餘的都落入戰車群中。
托爾斯泰一把扯下肩膀上的發射架，順手扔出，與一枚迎面飛來的反坦克火箭彈相撞。
這是最後一輪攻擊。
以一重天武者的速度，這些士兵本來就只有幾秒鐘的反應時間。哪怕他們在火箭升空的時候就開始警戒，一重天武者從奔襲到突入人群，也只有短短几秒而已。
松島宏此時此刻卻有一種奇妙的感受。
在重新學習了俠客的本領之後，他再一次對上了曾讓他感到無力的戰鬥集群。
而此時此刻，他的感覺卻是「安心」。
核彈造成的電磁風暴還在持續進行中。
沒有根植到每一個士兵的指揮系統，庇護者的「人數」優勢便根本無從發揮。
就如同二百多年之前，武祖向山面對尚未轉型的古代軍隊時所說過的那句名言。
——軍隊？對面不過是一群相互妨礙射界的打工人罷了。
不遠處，托爾斯泰已經掀翻了三台坦克，正將第四台投擲出去。松島宏已經盯上了自己的第一個目標。他快速貼了上去，借用那被投擲出的戰車遮擋自己。一名基層軍官在避讓戰車時與松島宏錯身而過。就在這一剎那，軍官被一股狂飆的勁力一帶，只覺地轉天旋。
下一秒，他的頭就已經捲入另一台戰車的履帶之中。
托爾斯泰身上攜帶的磁化金屬氣溶膠遮蔽士兵們的視線，切割戰場，同時也將有威脅的重火力清除。而松島宏則負責快速殺死所有「看上去武功比較高」的攻堅戰力與基層軍官。
一道成型的防線對於兩名武者來說仿佛只是數道微不足道的減速帶。數分鐘內，兩人就造成了超過五十的殺傷，且死亡的都是基層指揮員。這一帶的士兵已然無法組織陣勢。松島宏立刻脫離戰鬥，繼續朝著基地衝鋒。
眾多無人機依舊在忙碌。它們在加緊將尚未發射的火箭收入倉庫，避免財產受損的同時為接下來的戰鬥清出場地。松島宏直接越過了這些傢伙。現代火箭在解構方面已經趨於完善，就連官府都開始卷製造成本了。至單發火箭的造價非常低廉。破壞這些成品火箭毫無意義。工程無人機更是連炮灰都不如。
火箭關鍵部件的建造設備，以及燃料製備設備、分離塔，數據中心的尖端處理設備……
這些才是難以修復的部分，也是松島宏此次行動的重點。
據說有些老俠客們一進入廠區，就會本能地認知到「應該破壞什麼」。武道始祖原本就是工程學的大師，後來又在千次萬次的戰鬥之中實踐，錘鍊出了這般本領，能如同尋龍點穴一般進行重點破壞。
松島宏這方面的本事差了許多。他連續撞破兩間庫房，尚未找到最重要的目標，就被另一名高級軍官截住。
那一名高級軍官義體雖高四米，但寬度也接近三米，是典型的超重型義體。他全身各處噴薄著藍色的光輝……這個傢伙，竟奢侈到使用液體燃料驅動渾身上下的矢量噴射器，身體靈活程度竟絲毫不遜色於松島宏。
如果不是他太亮了，亮到會第一時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或許松島宏都有可能被他偷襲到。
這個明亮的軍官就站在庫房邊上，對松島宏說道：「逆賊，來！」
松島宏第一時間就覺察到不對。他居然沒看清楚對方的拳架。
——這是……
【一種太空用義體。小心。這個傢伙周身的矢量噴口使得他身體維持著一種動態平衡。常人看來或許是他只是擺出尋常拳架，但是不拘你從什麼角度打入勁力，都會破壞這一種平衡，生出種種詭異的反擊勁力，十分難纏。】
【矢量噴射器的光焰也會掩蓋他出手的動向。同時，這些光焰會快速削減外裝甲強度，不要近距離交手，保持距離。】
或許是被什麼「關鍵詞」觸發，阿零自我啟動，快速警告松島宏。
松島宏後退一步，急切問道：【怎麼打？】
【內功目擊——伱問我當然只有這個答案啦。這個距離你可不要指望換我操控，會死的。】
松島宏後退一步的行為被對面當做某種信號。軍官身子一旋，化作湛藍的烈焰風暴，撲向松島宏。松島宏與其對了一拳，立刻就體驗到了所謂的「詭異勁力」是怎麼一回事。對手的全身的矢量噴射器呈現出一種特殊的動態平衡。算法會根據他每一步行動時刻微調周身噴口的勁力。而若是有外力破壞這種平衡，那糾纏地勁力便會化作一種絕大的反擊智力。
而那軍官的武功，卻極為擅長憑空借力。不拘敵人如何擊打他，他都能在吸收對面勁力的瞬間打出爆風一般的反擊。
雙方只是一觸即分，松島宏的義體就開始報警。對面外裝甲具有更強的耐熱性。而僅僅是接觸到高溫，松島宏小臂的外裝甲晶相結構就被破壞、改變。
但松島宏也立刻察覺到了對方的弱點。
——是燃料。
對方的重量太輕了，相較於體型來說實在是太輕了。
恐怕他體內用於存儲液態燃料的空腔很多。
——如果是武神的話，恐怕單是聽勁就足以窺探到更細緻的結構吧。
松島宏繼續後退。
他已經想出了最直接的應對之法。
如果是武神的話，恐怕能夠根據對方義體快速制定針對性打法。但松島宏能想出的打法卻很單純——拖。
大氣層內作戰的一重天義體，基本都能夠吸入空氣、等離子化後作為推進劑噴出。而這個傢伙之所以格外強勁，是因為他在保留了這一套的基礎上，還額外加入了存儲在義體內的液態燃料。
但這種爆發不會持續太長時間——恐怕最多只有幾分鐘。
大家勞動節快樂。
希望下一章能在勞動節假期之內與大家見面。我感覺病情有所好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