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火腿腸加工廠的歸屬定位不清晰，特別是有李銘的1萬塊錢在那，李科長讓工廠儘量避免不必要的宣傳。
現在是光明正大的軋鋼廠分廠，宣傳方面就要大大加強了，提升火腿腸分廠的重要性。
周曉白笑問道：「是發表在哪家報紙？」
「京城日報。現在市面上也沒幾份報紙是正常發行的。」李銘吐槽道。
羅芸接話道：「西單、王府井那裡賣報紙的人都沒多少了。」
「我好些天沒去了，也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打架鬥毆。」
這說的是小報，賣報紙的人不是小攤小販，一般是某個小團伙的人。
看到意見不合的人也在，仇人見面份外眼紅，年輕人口角糾紛後升級為打架是很稀鬆平常的事。
李銘隨意說道：「我也很久沒叫人去王府井買小報了。」
「現在大家都掌握了規律，想要知道最新最及時的重大新聞，晚上8點鐘聽央廣的新聞就行了。」
「那個聯播新聞的消息比什麼報紙都早還非常準確。」
周曉白想起來說道：「對了，我房間那台收音機壞了。」
「我拆開來檢查了下，耦合電容臌脹了，應該是那裡出了問題。」
李銘答應道：「下次去你家，我給你帶一個過去。」
「你讓他們送到研究所就行了。你自己的事情已經那麼多了，你先忙好你的。」
周曉白知道李銘一般都是安排別人去做事。
「也行。」
李銘把周曉白送到家門口，沒進屋閒坐，他直接回了廠里。
今天，廠里要開會學習一份十分重要的文件。
《京城新華印刷廠群眾開展.的經驗》
偉大導師給的批示：『**同志，建議此件批發全國。』
『先印若干份，分發有關同志，然後在碰頭會上宣讀一次，加以修改，再加批語發出。』
『在我看過的同類材料中，此件是寫得最好的。』
『此廠情況，我已從個別同志那裡聽過兩次。你是否可以去那裡看一看，問一問？』
軋鋼廠的廠領導今天沒有下車間參加勞動，先學習這份文件。
最近半年，有些企事業單位在清理整頓職工、幹部。
新情況，大家都在摸著石頭過河，時不時會爭論要怎麼做才合適。
這份材料就是在樹立典型，讓大家學習他們的工作經驗，並且注意總結本地區的經驗。
聶副主任管人事工作，「有先進經驗做參照，咱們的工作可以輕省一點了。」
「好多扯皮的工作都可以按這份材料的精神來做決斷。」
何副主任管職工的生活，「通知要求我們要『深入細緻的調查研究工作』，是糺察隊、保衛科、人事科一起參與調查？」
負責生產的莫副主任不急不躁說道：「車間的人也要參與吧？辦公室的人根本不了解車間的真實情況。」
凌副主任負責廠里的供銷事務，「那就組建一個工作組來負責調查工作好了。」
「從各方面抽調一些同志充實進去，力爭全面不遺落。」
負責技術的黃副主任壓根沒開口，懶得爭這些了，負責的幾個科室肯定是最多倒霉蛋的。
而且這些部門有好多人已經主動到找新來的蔚主任匯報工作。
蔚主任也有想法，「組建一個專門的工作組，加強調查的力量，我同意這個意見。」
「但是我要強調一下，工作組的成員必須是可靠的。」
「把不可靠的人弄進工作組裡，整個工作的方向就會歪了。」
誰可靠？誰不可靠？
李銘懶得搭理這些人的明爭暗鬥，他安心整理自己的小世界。
每次開會的時候，他都是這樣，能不發言不發言，時不時聽兩句。
要舉手表決的時候，他跟著陳國棟科長或聶副主任就行。
中午。
軋鋼廠小食堂。
周曉白今天要補覺，李銘也就沒去城西，準備在食堂里隨便對付幾口。
傻柱端著一盤紅燒牛肉進包間。
李銘笑著調侃道：「何大廚親自上菜，了不得呀！我的客人還沒到呢，你菜就給我上齊了。」
傻柱陪笑道：「現在廠里只剩你是懂吃的行家，我是優先把你給伺候好咯。」
李銘笑呵呵問道：「怎麼的？李主任不在廠里了，你就不吃香了？」
傻柱連連點頭，「還真被你說對了。」
「新來的蔚主任和廠里幾位副主任一樣，只要有魚有肉就算是一桌好菜，壓根不計較菜的色香味有沒有到位。」
「現在我那禿頭主任又給我布置了揉面蒸饅頭的任務了。」
李銘手指隨意的點了桌上的幾盤菜，「看在你這麼用心的份上，我好心給你提個醒。」
「廠里剛開會決定要成立工作組，調查各種舉報線索。」
「你的嘴巴經常不饒人，得罪的人多了去，最近你要是不把脾氣收著點，等來的肯定是海量的舉報信。」
「到時候工作組就要查你的來路、查你的個人檔案、查你的平常表現、查你的過往歷史。」
「看你滿臉的不服，你是想說你沒問題，你經得起廠里的調查，是吧？」
傻柱理直氣壯道：「我當然不怕查了，隨便他們查。」
李銘笑眯眯道：「我可以肯定的說，你爹肯定有問題，不然他不會跑路。」
「冉老師、你岳父母也可能因為你的原因又被仔細審查，要是查出些什麼來。」
傻柱臉色頓時僵住，訥訥無言語。
李銘接著問道：「曉得自己經不起調查了吧？」
「你們主任安排你做啥就做啥，保質保量的完成任務。」
「以後啊，想懟人說難聽話之前先想想家裡人。」
傻柱的確被嚇到了，「那以前的事咋辦啊？」
「要是許大茂那孫子寫我的舉報信，我就麻煩了。」
果然是一生的最愛，隨時隨地能立刻想到對方。
「我聽他們說，你最近是要多嘚瑟有多嘚瑟，現在知道後悔了？」李銘奚落問道。
傻柱鬱悶道：「許大茂在背後說我壞話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沒抓住他把柄，我只能嘲諷他兩句，出一出心裡的惡氣。」
李銘擺擺手，懶得聽傻柱的抱怨，「隨便你了。」
「至於以前的事，你只承認嘴巴損，其實沒有壞心思，現有的錯誤以後會改。」
「其他的比如薅廠里的羊毛，怎麼矇混過關你比我更懂。」
傻柱的自信又回來了，「這個我懂。」
「只有我收拾他們的份，不可能讓他們找到我的茬。」
嘴皮子利索的人，確實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比較能占到便宜。
「爭強好勝要不得。」
李大科長沒有嚇唬傻柱，上午那份文件的轉發，要求全國各地區、各單位『有步驟有領導的把清理**隊伍這項工作做好』。
本來只是少數單位在小範圍內搞的事，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涉及的人員不再僅僅是幹部以及這兩年比較活躍的人，各單位的普通職工這回也被納入了範圍內。
有仇家的人要小心了。
好些人趁此機會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傻柱回廚房忙去了。
一起吃飯的客人，陳國棟科長也很快到了，眉頭緊鎖，「這次的工作很麻煩，你沒摻和進去是對的。」
李銘吃著菜，「這種事情，我向來是沒有興趣。」
「調查的客觀證據特別難找，甚至找不到，全是個人主觀認定，毫無技術可言。」
「我估計哈，那些矛盾比較多科室這回有熱鬧可瞧了，而且誰平時愛抱怨誰優先倒霉。」
抱怨之人說的話，一般不是什麼好話，容易有出格的言語，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陳科長贊同道：「矛盾多的科室肯定是這次工作的重點。」
李銘說出了會上沒說的話，「鼓勵職工互相檢舉，那些胡說八道的人肯定是優先找有仇怨的人。」
陳科長對此不大同意了，「先進經驗的第一條就是說，對於群眾必須要堅決依靠，但也要善於引導。」
「不會隨便把他們胡說八道的事當真了。」
「成立工作組就是為了區分哪些是真人真事，哪些是誣衊造謠的。」
李銘對此不是很看好，「先進經驗表面上看很完美。」
「可是推廣執行後，各單位的人素質和能力有高有低，實際情況很難說能有多好。」
此時的個人素質和能力，相對於『明察秋毫』所需要的能力是不太足夠的。
即使幾十年後，普及了大學教育也還是不太行，很多熱點反轉再反轉再再反轉就是明證。
陳科長覺得問題不大，「那總比由著他們自己胡搞瞎搞好多了。」
「對於犯了小錯誤的人，自我批評，在會上做個檢討就可以過關了。」
「對於犯了嚴重錯誤的人，也只是從嚴要求，還是會注意團結的。」
「這樣子的處罰，即使有人被冤枉了，也不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
李銘直言道：「咱們廠可能能做到這點，其他廠可就難說了。」
「上面一直要求的『給出路』，好些單位還不是一直當做耳旁風，你說你的，他做他的。」
軋鋼廠的楊廠長等人被安排打掃衛生，相對於好些單位，這都算是比較不錯的待遇了。
對此，陳科長也沒話說了，「太遠的事情管不了。」
李銘贊同道：「是啊，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傻柱炒的菜比馬師傅的好很多，您多嘗嘗這盤牛肉，濃郁鮮香。」
陳科長也夾了兩片牛肉，「好像是炒得是比較香。」
還是吃飽飯比較要緊。
傍晚。
保衛科辦公室。
李銘正在寫一份進出口物資的分析報告。
加大出口火腿腸與豬肉罐頭，棉花減少出口或者增加進口。
此時，我國每年棉花收購量大約200萬噸，每年進口的棉花大約10-20萬噸。
我們同時還有大量出口棉紗、棉布，其中1965年出口棉紗2.1萬噸，棉布8億米，還出口了3.5萬噸的棉花。
假如這3.5萬噸棉花中的8000噸不需要出口換匯，製作成8斤的雙人棉被，可以製作200萬床棉被。
當然相應的被套需求量也增加很多，再分配4000噸用來織布，總共減少1.2萬噸的出口用來滿足國內新增的額外需求。
國際市場上的棉花價格在1000美元左右每噸，離甌洲、日笨、港城市場越遠的賣得越便宜，因為運輸保管費用的有區別。
我們的棉花主要是賣到日笨、港城，路程算是近的。
1.2萬噸的棉花出口金額大約是1200萬美元，換算成人民幣2953.6萬元。
這麼點錢，用豬肉罐頭和火腿腸來彌補棉花的外匯是完全可行的。
幾個月以來，華北幾省的豬肉產量是肉眼可見的增加，發酵飼料和配合顆粒飼料兩項技術推廣到全國已經是日程中的事。
再不想辦法拓展出口就又要號召大家多吃豬肉了。
婁曉娥在李銘身後看了一會兒，出言道：「四千萬斤而已，可以讓內地加大豬肉出口到港城。」
「咱們公司的肉丸子在日笨市場特別受歡迎，一直是供不應求。」
「因為產能的限制，現在只供應了港城、薪加坡、日笨，其他的南朝蘚等市場都沒有去開拓。」
「正琢磨是在薪加坡還是傣國建廠，專門生產肉丸子。既然內地有足夠多的豬肉，新工廠可以建在港城的新界。」
李銘疑惑道：「鎂國的豬肉產量不是很大麼？港城進口不到鎂國的豬肉了麼？」
鎂國豬肉的產地收購價大約20美分/鎊，也就是人民幣0.4924元每斤，價格和內地的差不多。
這還是1966年鎂國的通膨開始起來了，豬肉漲價之後的價格，之前好多年15美分左右。
婁曉娥解釋道：「美國豬肉的價格完全是市場化，經濟學家們都認為鎂國的通膨降不下來，豬肉價格必定要上漲。」
「傣國的豬肉價格還行，林昌久經理他們給的方案是採購傣國的豬肉。」
「內地的豬肉要增加出口的話，那就優先選內地的豬肉，內地的價格穩定，很適合當做主要的原材料供應地。」
這也是幾十年後，內地的生產成本增加後，國際競爭力依然非常強的其中一個因素。
穩定的匯率、穩定的價格、穩定的質量、穩定的供貨時間，這是大中型企業的最佳供應商。
李銘微笑道：「鎂國要真那樣的話，咱們沒白請那些經濟學家到港城。」
「豬肉用量那麼大，只要有個5%的價格差別，咱們也可以省下很多錢。」
婁曉娥隨口說道：「還不是因為甌洲現在亂糟糟的，大家都認為美元短期內不會貶值。」
李銘搖搖頭，「鎂國人是逮著甌洲使勁薅。」
幾十年後也是如此，鎂國時不時薅甌洲的羊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