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說紀副院長是反派，跟林三七唱反調，實在是他的思維局限性擺在那兒。
首先你個人不能經商吧？
你如果自己成立公司做私人老闆了，然後還做公家單位的副院長，這完全就是顛三倒四。
1961年的中國不允許這麼牛逼的紅頂商人存在。
然後按這個邏輯，林苦參、林甘草、林杜仲、林三七，父子四人都是中醫院的職工。
就算是你林家祖傳秘方，但你研發的時候還是中醫院的職工，你就不能講個人利益，一切都要歸集體所有。
如果你把這個發明專利私人拿走，然後再跟國家交易拿錢，這種行為槍斃八百回都不足惜。
林三七現在是享受正廳待遇的副院長兼副書紀，位置已經在他紀清巨之上，紀副院長這番反駁，其實也是好心提醒。
林三七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後將自己的計劃講了出來。
「沈伯伯，紀叔叔，咱們現在不以公家人身份講，就私底下聊兩句我的計劃，你們看我說得對不對。」
幾人坐下，林三七又看了看畢興龍、蔡春華、楊光、傅津生四位科主任，也示意了一下：
「你們也坐下，一起聽聽我的計劃，這關係到國家利益，也關係到咱們個人利益，媳婦，你也坐。」
「我是這麼想的，肺結核藥物的發明，對國家和我們個人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榮譽，可以載入史冊的那種。同樣的，這裡面包含了巨大的經濟利益。
光是我們國內就肺結核病人一兩千萬，如果從全球角度來講，上億肺結核病人，就算這裡面只有一半人能吃得起藥，那肺結核藥物的市場會有多麼巨大，你們想過嗎？」
屋裡眾人都沉默著，四位科主任肯定能了解，畢竟他們曾經就在國外留學，見識過資本市場。
而沈院長和紀副院長，包括潘曄首先想的是我國醫療衛生事業如何如何，但幾乎沒想過賺錢這種事情，哪怕林三七反覆強調藥物可以換糧食。
林三七看到幾位領導都是一臉茫然的樣子，耐下性子來繼續解釋：
「所以，這個肺結核的藥物，從經濟角度來講，全球每年起碼價值幾百億美元的市場。你們再想想，咱們國家外匯儲備都只有四千多萬，就知道這藥多值錢了。
但是成也值錢，敗也值錢，這麼值錢的一隻藥物橫空出世，馬上就會被國際資本給盯上，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拿到這隻藥的專利，為他們賺取大把大把的金錢。」
紀副院長不理解了：
「如果這隻藥價值幾百億美金，那專利更應該掌握在國家手裡呀，否則憑你個人去對抗全世界，你小胳膊小腿怎麼擋得住？」
林三七感嘆道：
「問題就出在這裡。
如果這個專利在國家手裡，那西方發達國家直接就會耍流氓。到時他們把我們的藥物偷走，逆向反推出來，這個過程很簡單，他們就可以無視專利，自己生產了。」
這時候三病區主任楊光舉了舉手：
「林院長，西方國家不是最講究契約精神的嗎？如果專利在我們手裡，沒有我們授權他們怎麼敢仿冒？到時打起官司來，他們必輸無疑，也會面臨巨額罰款。」
林三七苦笑道：
「就算我們起訴了，到時人家西方國家的法官高高在上，高喊一句：堂下何人，為何狀告本官？到時你準備怎麼應付？」
「這……」
「西方國家是以資本為主，誰錢多，誰就掌握了話語權。他們所謂的自由選櫸、專利保護，都建立在幾個財團之間，或者幾個西方國家之間。
我們現在跟他們是敵對關係，甚至沒有建立正式外茭關係，你覺得他們國家的法官會偏向自己的幕後老闆，還是幫助我們這個敵對國家？
所以他們肯定會以千萬種理由不承認你的專利，然後堂而皇之把專利發明者寫上自己的名字，再生產，再銷售，再賺大錢。反過來還會在全世界媒體面前告我們抄襲。
噢對了，國外的媒體同樣掌握在資本家手裡，相當於法官是他們家的，電視台報社也是他們家的，藥廠也是他們家的，人家一條龍，我們拿什麼跟他們斗？」楊光驚呆了，他只是一個留學生，一心在學校讀書，還真沒關注過西方國家的本質。
「這，這也太流氓了吧？我們還知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們這不是直接明搶嘛。」
畢興龍冷笑了幾聲：「他們搶得還少？幾十年前的八國聯軍、南京條約、上海租界你都忘了？」
沈院長知道林三七的計劃，所以沒有發表意見。
紀副院長算是聽明白了，追問道：
「你的意思，我們國家發明的藥物專利，國外是不承認的，然後還會直接仿冒我們的藥物專利，直接上市銷售，到時我們不但得不到名，也得不到利，是這樣理解吧？」
林三七心想，這別說是1961年了，哪怕到了幾十年後，人家歐美國家也是這麼玩。
你要打官司？打呀。
你在中國打官司，人家根本懶得理你，連應訴都不來，讓你唱獨角戲。
你要出國跟他們打官司，那更好了，人家是主場，你是客場，你怎麼戰？
就算你硬槓，說官司打到底，那人家也可以憑藉著雄厚的財力耗死你。
什麼聯邦法院、地方法院、巡迴法院、最高法院、上訴法院等等，就跟你一級級打。
這官司一打幾年，上訴費用和律師費用加起來幾千萬幾個億美元，你承擔不承擔得起？
就算你耗得起，人家法官是自己人，政府是自己人，就算官司輸了，人家還有行政能力干涉你，政府一紙禁令，要麼你賣了，要麼你不能銷售，你能怎麼著？
實在逼急了，公路上把你攔截，說你超速了，然後一陣槍響後，說你反抗了，被當場擊斃，人家都不用請黑道出面，警察就可以搞定一切。
聽林三七講了一通西方發達國家的本質，屋裡眾人都是一臉驚恐。
潘曄急了：「那我們發明這隻藥物，不但沒有功勞，反而還有生命危險了？那發明出來幹嘛？」
林三七笑笑：「也可以不管國外如何，咱們就玩自己國內的。」
潘曄又不服氣了：「憑什麼咱們林家發明的藥物，讓外國人白拿走賺錢啊？」
沈院長笑了，打趣道：「喲，才結婚幾天，就是我們林家如何如何了？」
潘曄臉一紅，小聲嘟喃道：「現在我本來就是林潘氏了嘛。」
林三七心想，這個時代的女性真好，完美繼承了優良傳統，不像幾十年後女拳興起，那麼多扶弟魔。
紀副院長想了半天，覺得這的確是件麻煩事情：
「小七，如果專利交到國家手裡是沒用的，那交到你個人手裡，你就一定能保住？」
眾人都是微微點頭，想想也是，這麼大個國家都保不住，你這無錢無權無勢的小年輕怎麼保得住？
哪怕你背後有一個走私集團，但那都是上不得台面見不得光的，如何跟外國資本，甚至外國政府直接對抗？
林三七見引導得差不多了，於是將自己意圖說了出來：
「我準備以香江嶺南堂醫藥公司的名義，跟國內的首都中醫院合作。到時香江公司出專利、資金、抗結核藥物。
首都中醫院出病人和場地，雙方進行臨床合作，完成藥物的臨床四期實驗。
另一方面，嶺南堂香江公司免費轉讓專利給國內，不收錢，並且所有科研成果和論文都是雙方共享。」
沈院長雖然知道計劃，但心中還是有疑問的。
「小七，你也說了，香江嶺南堂醫藥公司是你家的皮包公司，是空的，一個小小中醫館沒有政商人脈，你怎麼能保證嶺南堂能保得住藥物專利？」
林三七心想，自己以後拿出來的藥物會越來越多，專利也越來越多，嶺南堂必須保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