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衛生會議結束，所有參會者都要去革命聖地遵義參觀。
這個理由可是正大光明，當然這種參觀其實象徵意義大，實際上基本都是公費旅遊。
就比如從遵義會議紀念館出來，本來大家應該去四渡赤水的渡口參觀，緬懷先烈，結果因為某人要去茅台酒廠，然後就把隊伍給帶歪了，反而往仁懷而去。
當然仁懷也有赤水河，紅軍當年也有路過茅台鎮，那你說應不應該緬懷吧。
這年頭一般男人都愛喝酒，只要喝酒的，就沒有不愛茅台的。
平時大家在家裡，單位里受條件所限基本上沒酒可喝，但到了茅台鎮還缺一口喝的？不少幹部已經擦乾口水，備好花生米，決定大醉一場了。
茅台酒廠一眾廠領導早早就在門口等著了。
周領導一下車，就將林三七拉過來：
「老袁，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首都傳染病醫院的林院長，別看年紀輕輕，他可跟你一樣，已經是正廳級別了。這次主要是他要來茅台酒廠參觀，我們都是附帶的。
我可先通知你們一定要接待好，接待好了，這位林院長手裡可是有不少美元外匯現金，還有數不清的青黴素，妥妥的大地主，你們千萬不要給我放過嘍。」
茅台酒廠的袁廠長也是正廳級別，但還是那句話：京官到地方上後自動大三級。
於是袁廠長熱情握住了林三七的手，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家醫院的院長會有這麼多外匯，但老幹部了，領導都暗示了，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原來是林院長，久仰久仰，歡迎來我們茅台廠參觀。」
林三七也趕緊雙手握住：「袁廠長，一會兒我要偷喝酒你可別把我打出去！」
呵呵呵~~~
現場氣氛輕鬆。
李部長這時候也慢悠悠走過來，現在她的心情是最放鬆的，完全當自己是一名遊客，於是打趣道：
「袁廠長，你說久仰，那我要考考你，你久仰這位年輕院長啥呀？」
眾人都以為這位小個子廠長可能要翻車答不上來，結果袁廠長卻是嘿嘿一笑：
「林院長是全世界第一個攻克肺結核的醫生，還是全國最年輕的國家級醫院院長，李部長，怎麼樣，我可有說錯？」
老太太帶頭鼓掌：
「好~~連貴州這麼偏僻的地方都知道我們國家已經攻克了肺結核疾病，說明宣傳已經到位了，為接下來在全國範圍內推廣抗結核治療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啊！」
周圍各個地方衛生系統的幹部們，以及各個系統的院長們都是微微點頭，陷入了沉思。
李部長是三句不離本行，但這些廳長院長們知道，接下來各省分各大醫院都要搶肺結核項目和藥物了。
茅台酒廠在五六十年代，還沒有建成後世氣派的辦公樓和廠房，一切還是以平房老房子為主。
無論是廠房還是酒窖都依山而建，山腳下就是赤水河，茅台酒製作用水就取自赤水，離了赤水就不靈，非常神奇。
就像最好的黃酒就一定要用鑑湖水釀造，其他水源味道就是不正一樣。
袁廠長帶著眾人走進廠區後，開始熱情地介紹起來：
「我們茅台酒的歷史啊，最早可追溯至康熙四十三年，也就是1704年。
當時，一家名為「偈盛燒房」的酒廠將他們生產的白酒正式定名為茅台酒。根據清朝《舊遵義府志》所載，道光年間，茅台燒房不下二十家，所費山糧不下二萬石。
解放前最有名的茅台酒主要分為三個酒廠，分別是成義燒房、榮和燒房、恆興燒房。大家現在看到的這排房子，原來就是榮和燒房的酒坊，現在還在發揮作用。
解放後，我們用1.3億人民幣舊幣買下了這三個燒房，在國家和省里的大力支持下，我們茅台酒廠現在越來越輝煌，產量也越來越高。」
林三七聽了嚇一跳：
「哇，國家都是大魄力啊，剛解放就花1.3億買下老酒廠，那原來的酒廠老闆這一下子就成為全國首富，超過榮家了吧？」
袁廠長聽了有點尷尬。
李部長沒有那麼多顧慮，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小林啊，你沒仔細聽，是花了1.3億舊幣，如果換成現在的鈔票，只有1.3萬元。嗯，不過這也是一筆巨款了。」
呃，一萬元就把老酒廠給賣了，恐怕老闆應該不是那麼自願吧？
袁廠長知道這話題不能細聊，榮和燒房的確是半賣半送的，但後面的成義燒房和恆興燒房可是人家老闆自願捐獻的。
「諸位領導，我再向你們匯報一下，1950年，茅台酒年產量只有72噸，經過我們全廠職工共同努力，到去年，1960年我們茅台酒年產總量已經達到了最高記921噸。
相當於500ml茅台酒190多萬瓶，諸位領導，這個數字不得了呀，絕對是盛世情景啊。其中內銷量881噸，最喜人的是出口銷量達到了40噸。」
這話音一落，參觀的人群里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林三七也豎起了大拇指，連連誇讚：「了不起啊，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還生產了這麼多白酒。」
其實林三七內心是苦澀的，心想他娘的，飯都吃不飽了，你們還有糧食釀酒？
這時候有一位外地廳長笑呵呵問道：
「袁廠長，我可是聽說了，你們茅台酒麴全部都請年輕未婚的漂亮女同志用腳踩出來的，可有此事啊？呵呵。」
人嘛，最喜歡聽八卦，於是不少人都豎起了耳朵。
袁廠長又有些尷尬了，只好吱吱唔唔解釋道：
「這個這個，也是我們茅台酒的一個傳統了，我們選用最好的糧食、最好的釀酒師傅，全部採用傳統工藝制酒，為的就是讓老百姓放心。
如果被老百姓知道我們的酒麴是老爺們的臭腳丫子踩出來的，那以後誰還喝得下茅台？女孩子嘛，比較講衛生，她們的小腳踩出來的酒麴也更衛生對不對？」
在場幾乎都是老男人，老男人們自然是笑而不語。
老男人們想著香艷玉足的鏡頭，林三七卻有了心事。
一想到茅台酒廠去年的年產量達到900多噸的時候，他就有點發怵，自己手裡的錢夠不夠買茅台呀？
茅台在幾十年後已經被神話，金融化了。
林三七沒發達前，像他這樣的城中村居民根本是喝不起的，一瓶2000多元，一噸茅台酒可以裝成2124瓶500ml瓶裝，相當於一噸400多萬。
900多噸茅台起碼可以賣到40個億。
這還僅僅是新酒的價格，這要是來個陳年茅台，有特殊年份的，可能一瓶小小的茅台酒就能在花都換一套房，就這麼誇張。
林三七也不是拿不出40個億，但是他覺得只有瘋了的人才會把全部家當都拿出來買茅台。
懷著各種心情，眾人一起跟著袁廠長繼續參觀。
林三七想到剛剛說到出口的事情，於是追問了一句：
「袁廠長，你們出口茅台價錢是怎麼算的？」
「林院長，我們出口茅台主要是為了換物資，真要換外匯，40噸茅台能換多少外匯呢？現在內銷版一噸只要3000多塊錢人民幣。
哪怕出口價格稍高一些，換成美金一噸也就兩千，四十噸茅台加起來不過8萬美元，只能說是聊勝於無，所以我們主要是跟香江外商交換物資。
比如現在一噸茅台，我們可以換到40噸的鋼鐵或30噸的汽油，這些都是國內緊缺物質。可惜啊，似乎外國人並不怎麼喜歡喝白酒，否則能多交易些就更好了。」
咦？
林三七眼睛一亮，一噸茅台人民幣3000多元，哪怕按官方匯率1：2.5來計算，也不過1200多美元，就給你提高價格，按2000美元算吧。
那你900噸茅台，他林三七包圓了也不過是180萬美元，問題是他手裡可是有整整600萬美元呀，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更何況如果對方要鋼鐵，要汽油，他林三七也能提供呀，多簡單的事情。
整天穿越，林三七有時候來不及倒時差，腦子總是昏昏沉沉的，果然有些事情就會想叉了。
周領導是人精，一看林三七一聽到一噸酒只要一千多美元後，陡然來了精神，馬上就知道壞了。
李部長可是說了，這小子手上有600萬美元，還有那麼多走私盤尼西林，可不能讓這條肥魚給跑嘍。
於是周領導直接化身為推銷員，開始幫茅台酒廠忽悠林大冤頭了。
「小林院長，帳不是這麼算的，就像我之前所說的，新酒是新酒的價格，陳釀有陳釀的價格，這樣，袁廠長，你帶大家去酒窖參觀參觀。」
袁廠長有點吃不准，於是小聲問道：
「領導，帶他們去哪個酒窖？」
周領導也咬著耳朵輕聲說道：
「這位小林院長情況特殊，他手裡現在有600萬美元，我們爭取把他的錢都留下，600萬美元可以讓我們貴州一躍成為全國創匯最多的省，我們可以減輕多少壓力啊。
普通酒窖的酒就不要拿出來了，這小林院長好騙，後面跟著這兩百多位裡面可臥虎藏龍，評得出好差來，所以你把那個秘密老酒窖打開。
老袁啊，現在不是心疼酒的時候，酒沒了我們可以繼續釀，但是耽誤了國家的外匯政策，放跑了這600萬美元。如果被上級領導知道，咱倆也得挨批。」
袁廠長一聽就是連連點頭。
在自己的烏紗帽和庫存老酒之間做選擇，傻子才選擇老酒，為了所謂的義氣留酒不留人。
他反正當幾年廠長，拍拍屁股走人，哪怕要煩惱也是後來者的事情。
人都是有私心的，所以國有企業難搞就難搞在這裡。
「李部長，小林院長，還有諸位領導，今天難得來了這麼多貴賓，所以剛剛我在領導的指示下，準備打開我們茅台酒廠的老酒窖。裡面的茅台都是10年陳以上，非常寶貴，平時幾乎是不開放的。」
老太太樂了：「行，那就嘗嘗窖藏茅台有什麼獨特之處。」
其他人一聽也來了興趣，於是在袁廠長的帶領下，往一座山腳下走去。
走近了才發現，門口可是有好多綠軍裝在站崗，袁廠長交待了幾句，這些綠軍裝才讓開。
林三七心想乖乖，要派正規軍人站崗維護的酒窖，那裡面鐵定是寶貝了，看來自己這回是來著了。
工作人員打開了酒窖大門，打開電燈，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個個大酒缸子。
酒缸子有多大呢，兩個大男人合抱起來都有些勉強。
放眼望去，這個山體裡挖出來的巨大藏酒窖內部，陶缸是一眼望不到頭。
除了巨大的酒缸外，還有一瓶瓶已經灌裝好的茅台酒也都層層迭迭碼放在那裡，樣式有土陶瓶、白瓷瓶、陶瓷瓶、乳玻瓶等等。
雖然所有茅台酒都是密封的，但那股子醬香味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了，進入山洞裡的每一位領導都在用力吸著鼻子。
看來肚子裡的饞蟲都被勾出來了。
林三七當然是滿意極了，他這個走私販最喜歡的就是清客別人的倉庫，把所有的庫存一起帶走，就像幾個月前他清空通化人參總社的倉庫一樣。
袁廠長這時候笑呵呵介紹道：
「大家看到的這個酒窖，是我們茅台酒廠真正的靈魂所在，這裡面最高年份的茅台已經有60年，最少年份也已經有10年陳了。
其中分別有「華茅」、「王茅」、「賴茅」，這些都是解放之前三大燒房廠的存貨，全部都在這裡。
另外，解放後的「工農牌」、「金輪牌」、「五星牌」、「飛天牌」全部存貨也都在這裡了。」
「所有年份都有？」
林三七一聽，兩個眼睛開始放光了，於是激動地問道：
「袁廠長，那個1935年產的賴茅酒有沒有？給我看看。」
袁廠長揮了揮手，一個工作人員上前，往其中一個山洞裡拿出一瓶酒來。
酒瓶呈圓柱形，外面包裹著一層厚厚的紙，上部分是紅色拉丁文拼音LayMao，中間是展開翅膀的飛鳥，下面寫著「賴茅」兩個字。
林三七接過這瓶茅台，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對對對，就是這個賴茅，包裝都一模一樣，哈哈哈。」
來茅台酒廠之前，林三七已經回2014年查過資料了，茅台酒拍賣價最貴的年份酒，就是他現在手上這瓶1935年產的賴茅酒。
一瓶酒，被胡建一位大冤種以1070萬元給拍走，成為白酒歷史上的「標王」。
據說1935年賴茅酒存世量只有6瓶，於是各種宣傳怎麼珍貴怎麼寶貝等等。
當然林三七是不信這種「炒作神話」，他經營的人參蟲草本來就是資本炒作的產物，包括什麼陳皮花膠也是如此。
這次他也要藉資本的東風，在茅台上狠狠賺一筆。
你不是1070年萬一瓶1935年賴茅酒嘛，兩年後更是放出豪言，說已經升值到1500萬元一瓶。
到時他林三七拿一瓶出來，打對摺，750萬一瓶，有沒有人要？
想到這裡，林三七回過神來問道：
「袁廠長，這1935年賴茅酒你們有多少存貨？」
旁邊的倉庫保管員代為回答道：「領導，我們現在存貨也不多，只有300瓶。」
袁廠長趕緊解釋：「林院長，這都是解放前的私人酒廠存貨了，300瓶的確不多，不過其他年份其他品牌的茅台還有很多。」
300瓶還不多？夠了夠了，足夠了。
林三七心中狂喜，就算你按750萬一瓶，300瓶加起來理論上也有20多億人民幣呀，發大財了好不好？
林三七又想起了之前他送給花都醫科大學幾位院長的1953年份車輪牌茅台，這可是價值150萬一瓶呀。
「袁廠長，這個我再問一下，解放後1953年產的車輪牌茅台，現在咱們還有多少存貨啊？」
倉庫管理員非常機靈，快速跑到其中一個山洞，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兩瓶酒。
「領導，您看看，這是不是您要的1953年的金輪牌茅台？」
林三七拿過來，打開包裝紙，露出裡面的土陶瓶，這種瓶子以黑黃醬釉外觀而聞名，瓶身上還印有麥穗、齒輪和紅星組成的「車輪牌」標誌。
除了瓶子新一點外，其他跟他之前送幾位院長的茅台一模一樣。
林三七內心這個狂喜啊，心想兩個時代，這茅台酒的發展歷程還是一模一樣，幸好幸好。
「請問這位同志，你們這個53年金輪牌茅台現在有多少瓶存貨？」
這位倉庫管理員想了一下，不確定說道：
「這是8年前的產的，存貨還是有不少的，算一算的話，起碼一萬瓶總是有的，那邊的山洞裡占了一半呢。」
這時候在旁邊的周領導已經看出來了，這位小林院長是懂茅台的。
雖然他不理解為什麼這位年輕院長為什麼要指定這1935年和1953年兩款茅台，但他知道這裡面一定有特殊意義，從對方的笑容中可以看出，肯定非常喜歡。
喜歡就好，喜歡就能推銷出去，換成寶貴的外匯，盤尼西林。
其實周領導也有私心，這茅台酒又不是他個人的，存放在這裡，便宜了以後的領導。
在中央已經點頭同意的前提下，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了他周玉山，把茅台全部通通賣出去，換回來的美元、盤尼西林，那可都是他的政績。
哪怕這裡大多數茅台是歸中央所有，但省里再怎麼說也有三分之一的所有權吧，200萬美金也足夠了。
想到這裡，周領導下定了決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