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99年那一炸起,高峰就從來沒有在12點之前睡過覺;也從來沒有醒來之後自己一副無所事事的狀態。
看著高峰洗漱之後仍站在那裡,有些發呆,許心寧招呼他過來吃飯:「快點吃完,我們出發了。」
高峰這才想從恍惚的精神中清醒過來,和妻子一邊吃一邊聊著她在醫院這些年的工作。
對於高峰來說,也只有到了這樣一個沒有工作壓力,心裡沒有任何數據牽絆的環境下,他才能認認真真地聽她念念叨叨自己的情況。
原來,這幾年,許心寧通過自己的努力,順利通過了考試,已經是一名主治醫師了。
「我想未來幾年,繼續努力,爭取早點當上副主任醫師,就是你們認知里的副高、副教授那種。不過,這很難了,不僅要專業論文,理論考試,面試,有一定的難度。最關鍵的是還要單位有名額……」
高峰全程微笑著聽妻子的職業規劃,聲音柔柔糯糯的,聽起來這麼甜,一口一聲從耳朵進入,慢慢流到心裡,甜得他有點目眩。
「你一定可以的。」
這是他和妻子婚後的第一個清晨,是他們第一次在家裡安安靜靜地吃一頓早餐的清晨。
當兩個人手牽著手,走在郊區的小路上時,高峰仍有一種似夢非夢的感覺。看著身邊的妻子蹦蹦跳跳,高峰覺得空氣都是甜的。
高峰帶著妻子剛走到樓下,看到樓梯口正好下來兩個老人,他叫了一聲:「爸,媽!我們回來了!」
兩個老人先是一驚,但馬上反應過來,激動地邁著小步子向他們跑過來:
「呀!峰兒,寧寧,你們怎麼回來了?也不提前告訴我們。」
兒子因為工作調動到外地工作,兩個老人一直都沒有指望他能回來。這時候忽然出現在眼前,老太太一下子就紅了眼睛,不停地擦眼淚。
「老婆子啊,天天念著兒子,現在兒子回來了,又哭啥呢。」
「爸,你不懂我們女人。這是高興,高興呢!」許心寧摟著婆婆的手說道。
「爸,媽,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我和你媽準備去買菜呢。」
「不用了,我和寧寧都帶回來了。」說著,一人扶著一個老人,就上了樓。
到了家裡,高父高母說什麼也不肯讓兩個年輕人下廚,趕著他們回到客廳休息。
高峰只能找了自己讀書時的兩本相冊拿出來,翻給妻子看,以消遣時間。
許心寧看著,看著,忽然,就動手撕開覆膜:「呀,這張,我要拿回去,這張也要……嗯,還有這張!」
「拿回去幹嘛?」高峰不解,放在這裡,和放在那邊,不都一樣嘛?
「我要重新買幾本新相冊,然後把我們同一個時期的照片放在一起啊,比如,你小學時候和我小學時候,你的中學,你的大學……我都要一一對照著放。這樣,多好啊。」
女人在愛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會想出很多男人完全意想不到的細節來表達自己濃濃的愛意。
「好!都隨你!」
高峰溺愛地看著妻子,這一刻,只要她想要的,他能給得起的,都給,全部都給。
一周後,高峰和許心寧到了長江理工大學,並順利見到了郝教授,也完成了報到手續。
當郝教授知道高峰的妻子也來的時候,執意在學校附近的一個餐館裡,請他們兩口子吃了一頓便飯。也算是盡了一下地主之誼。
「當年啊,我和趙永生,馮勇都是一個學校的。我算是他們的師哥,唯一不同的時候,我們讀研究生的時候,去了不同的學校。
再後來呢,在學校的勸說下,我只能留校任教,成了一名教書匠。而他們兩個人則堅持了自己的理想,投身於國防軍工。我啊,是實在羨慕他們啊!」
喝了些許小酒的郝教授看到年輕的高峰,便想起了他們在象牙塔的青蔥時光,心中竟難以克制地感慨了起來。
高峰能理解郝教授的心情,就像當年的自己空有理想,卻無法付於實際行動時的那種不甘和憋屈。
但也因為有了郝教授這种放棄軍工報國理想,為了給國家培養人才,默默在三尺講台上耕耘的人進行解惑授業,才能源源不斷地向各軍工研究所、研究院輸送人才。
「郝教授,學校也需要你這樣的人留下啊!否則,誰來為國家繼續培養軍工人?就像現在,我不就是帶著問題向你求學而來嗎?」
高峰說得真情實在,郝教授心中領會,點點頭,又自己默默小酌了一杯。
「從明天開始,我沒有課的時間,都屬於你。把你現在所有的問題和不解全部羅列出來,明天帶到我的實驗室來。我們一起來努力!」郝教授說道。
「好!」高峰在506所等待馮勇和李一鑫的時候,早就將他所遇到的所有問題和難點都做了詳細的記錄。就等著有人給他解答。
此後在高峰去郝教授實驗室的時候,許心寧就趁這個機會轉轉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品嘗美食;也認真地觀賞這個城市的美景。
高峰每次從實驗室里出來,總是第一時間打電話問許心寧在哪裡,他趕過去陪她吃飯,再到江邊散散步,吃晚飯,然後看看長江的夜景,吃江邊的小宵夜。
愉快的時光,是短暫的。很快兩周時間就過去,許心寧踏上了回去的列車,高峰則更是心無旁騖地投入了和郝教授的研究之中。
一個月後的上午九點,正是高峰進入「上班狀態」的時間,許心寧破例來了電話。
「我知道你這個時候在忙,但我有個事情已經等不及到你下班了。呵呵。」
「沒關係,郝教授上午有課,我一個人在實驗室里。你說吧。」這個時間打電話來,一定有事。
「高峰,我……我……」
「說嘛!」
「好,那我說了。我要做媽媽了。」
「什麼!做媽媽?你的意思是我要做爸爸了,是嗎?哈哈,這太好了,這是真的嗎?」高峰覺得自己有些語無倫次,他高興地在實驗裡在走來走去!
「當然,我是拿到了化驗單,明確了,才給你打電話的!」
「太好,太好!我也當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