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不均衡IRR，你拿什麼升級產業？（1）
（上一章進去了，本來是按照情節去推動二十多章時埋下的伏線，結果卻好死不死地現實世界裡在這一塊爆了大雷，我這倒霉運氣……找誰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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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留通銷社素來以工作效率出名，因此在嚴老西答應了楊默的請求後，僅僅只過了一星期，便成功發出去了近兩百份「英雄帖」，並籌集了高達3800萬的約定資金。
不要小看這2800萬。
你要知道，按照約定，這些資金是那些企業以季度為單位，定期投放進資金池的，也就是說，每個季度都會有2800萬投進去，這一年下來，就是累計1.12個億。
而且你要搞清楚，這只是個開始，德州、蘭陵兩地沒接到邀請的企業還有很多，甚至「百村扶持計劃」里的那些村子和關聯的那一大票子村集體企業因為一些考慮，也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參與進來。
但這些企業參與進來，那簡直是鐵板釘釘上的事情，而一旦等到這些富裕村關聯的村集體企業參與進來後逐漸產生連鎖反應，別說三個億了，哪怕是五個億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作為DZ市最有名的幾家企業之一，夏留通銷社這麼大的動作，自然瞞不住人。
所以，不出意外，楊默很快就被請到了辦公大樓里某間依舊老氣十足的會議室里。
………………
「楊總，我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尤亞坤的表情嚴肅的近乎陰沉，亮了亮手裡那份厚厚的匯報文件，語氣里充滿著壓抑的憤怒：「短短五天之內，光德州地區就有超過730家中小微型鄉鎮企業的企業帳戶發生頻繁波動，這些單位以種種理由取消了原本答應的中短期企業定期存款；甚至其下屬大量職工也寧願冒著利息損失的風險，將大量原本的三年期及其以上的長期存款取出，或者轉為活期存款。」
「據初步統計，這次的波動總涉及人數超過1.7萬人，而顯而易見的是，未來一段時間裡，這個數字還會迅速飆升！」
重重的敲了敲桌子，尤亞坤全然不見往日的隨和，整個人綻放出一種劍鋒般的銳利：「這嚴重地阻礙了各地銀行網點的攬蓄工作，極大地擾亂了本地區金融工作的有序開展！」
說到這，尤亞坤掃了一眼神色有些幽怨的劉行長，又瞥了瞥面無表情的葉濤和始終在一旁溫和微笑著的田廣躍，語氣里多了一絲嚴厲：「楊總，雖然現在國內並沒有出台正式文件來明令禁止民間拆借，但是五年前溫州李木匠的事情過去未遠，你應該知道，組織上對於民間大規模資金拆借行為的態度的！」
「毫不客氣的說，夏留通銷社吸納的那2800萬資金，已經涉及到了違規！」
「如果楊總不能就這一行為做出合理的情況說明的話……」
尤亞坤微微頓了頓，正氣凜然地吸了口氣，低沉的聲音多了一絲壓迫感：「那對不起，我只能按照擾亂社會經濟秩序的名義，對夏留通銷社做出相應處罰，並且將這件事承報給組織了！」
雖然說夏留通銷社只是一家村集體企業，跟大華公司和鑽探公司一點股份關係都沒有，最多只能算是大華公司的外圍公司和業務合作夥伴；於理來說，那邊的事情萬萬不至於在第一時間找上楊默才對。
但大家都不是傻子，雖然夏留通銷社以前的確有過民間拆借的舊例，但這次的動作這麼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不是他們故態萌發，而是在楊默的授意下這麼幹的……嚴老西如今的名氣雖然也非常不小，卻還遠遠沒到一聲招呼就能在一個星期內讓七百多家單位馬上動起來的程度。
說實話，也就這裡是德州，這件事背後的那個人是楊默；如果換成是別人，早就避開你，先在討論會上把名份定下來再說……至於後面的，就要看你怎麼找補了。
不過即便這件事不方便率先繞過楊默，但對於尤亞坤和田廣躍來說，這也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他們其實並不想把事情鬧大，只要能以此為契機，讓楊默稍稍伏一伏雌，在以後的工作中不要那麼排斥跟他們打配合，那一切就算值了。
至於某位無緣無故遭受了一場池魚之災的劉姓行長的感受……
呵，重要麼？
在華夏，素來講究個「有例可循」，有著1985年溫州李木匠的處理意見在前，他們不相信楊默不知道一旦事情捅大了後的結果，也不相信楊默這隻小狐狸不知道該如何表態取捨。
可正當尤亞坤覺得勝券在握的時候，卻看見楊默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尤市，擾亂社會經濟秩序……這卻是從何說起？」
雙手在桌子上輕輕交叉，楊默的表情里寫滿疑惑和不解：「組織上早在幾年就正式發文，要求各地充分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合理的引導和提高民間資本的利用，為促進本地區的經濟建設和發展貢獻自己的一份力。」
「如果是嚴社長是打著他們企業的名號圈錢騙錢，那自然是嚴重擾亂社會經濟秩序，應當重罰重判；」
「但他們是以夏留通銷社的企業身份出面，邀請那些過往跟他們有著業務合作關係的鄉鎮企業和集體企業去合作開拓新的海外市場——且不說這項任務是我們德州城產基金公司委託他們幫忙組織和代辦的，並不存在著任何法理上的不妥；」
「即便沒有我們的授權，那也只能說他們的程序上有所疏漏，沒有按照行業協會或者商會的流程去相關部門提前申請和報備……這擾亂社會經濟秩序，卻是從何說起？」
尤亞坤聞言，不怒反喜，跟田廣躍交換了一下眼神後，表情愈加嚴肅：「楊總，你的意思是……是你們城產基金公司委託授權給夏留通銷社向各單位集資的？」
德州城產基金公司從本質上來說，依舊只是一家企業；算上時代的賦能，最多等同於一家事業單位罷了；所以在眼下這種事情上授權給一家第三方企業吸納資金，那麼性質就可輕可重了。
楊默自然知道對方追問這句話的用意，嘴角微不可察地瞥了瞥，臉上的表情卻是越加奇怪：「尤市，如今的德州是分稅制改革試點城市，我們城產基金公司又肩負著推動地區產業升級實驗的重任……所以但凡是涉及到大基金帳戶資金的使用或者推動地區產業升級的相關工作，我們都有授權資格的啊，有什麼不對麼？」
這話里的意思說的很明顯，你不要把我們城產基金公司當成普通的城投公司，我們可是還身負著推動地區產業升級的重任呢，且不論只要涉及地區產業升級，我們都有無可爭議的事權；單說伱這位副班長，明明德州已經是實驗性質極濃的分稅制改革試點城市了，你卻在這裡畏手畏腳的……是不是有點才不配位啊？
尤亞坤聞言，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語氣里卻是帶上了一絲狐疑：「楊總，你的意思是……你認為夏留通銷社的這次集資行為，會有效推動德州地區的產業升級？」
這話雖然是一副討教的語氣，但用詞卻極為誅心。
你要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權利是一回事；但是不是在張冠李戴的亂用又是一回事。
的確，只要是有利於本地產業升級的事情，負責管理運營產業大基金帳戶的城產基金公司在這一塊的確可以撇開他們搞獨立實驗；但問題是，DZ市主管單位在這一塊雖然不方便直接插手，但卻有著一定的監督權的，如果你是不分青紅皂白地亂來一通，他們照樣可以反映到省里，再由省里反映到組織上的。
所以，「有效推動德州地區的產業升級」這幾個字，就很要人老命了。
言下之意很明顯，如果夏留通銷社的這番動作的確能說服的了人，那他沒話說；但如果你楊某人只是打著產業升級的幌子在那用違規手段給自己擴地盤，那對不起，別怪我狠狠告上你一狀！
也不怪尤亞坤非要抓住這一點死揪著不放，實在是楊默的這番行為，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太過於難以理解了。
要知道，在當下幾乎所有人的認知中，既然要搞產業升級，那麼重點、且唯一的重點地區就只有城市，以及城市範圍內的那些潛力企業。畢竟不管是從技術、設備、社會資源、歷史沉澱、熟練工數量、客群渠道、甚至政策扶持，這些企業都要比那些鄉鎮企業和村集體企業強的太多。
夏留通銷社的這次集資，並不是單純意義上的集資，而是採用了一種「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方式，也就是說，那些錢投進資金池裡以後，最終還是會在大華公司的指導下用在那些鄉鎮企業和村集體企業的身上的。
如此一來，你如何讓人相信夏留通銷社這次的動作會對本地的產業升級有推動作用？
換句話來說，如果這些錢集起來後，是投在市區範圍這些企業身上的，哪怕中間過程再違規，尤亞坤也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更加不會拿這件事來找楊默麻煩。
聽到尤亞坤這番輕描淡寫，但卻暗藏殺機的疑問，楊默掃了掃會議室里其餘幾雙同樣有些疑惑和不確定的眼睛，卻是輕輕嘆了口氣。
「田書/記、尤市、葉常務、王局、劉行……我覺得吧，諸位把推動整個區域的產業升級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看問題也未免有些過於片面了些。」
楊默一臉的波瀾不驚，那平淡且極富耐心的眼神，卻刺的眾人心裡隱隱難受：「推動整個區域的產業升級，不是一個單純的政策性問題，也不是一個單純的技術問題，更加不是一個單純的銷路問題……按照我的理解，它是一個複合性的經濟生態問題！」
「生態嘛，講究個壓差、講究個循環，講究個內生力，講究個源源不斷……組織上希望我們構築的是一汪生機勃勃的活水，至不濟也是一畦可以自給自足的池塘，而不是一個只能靠著電動馬達勉強維持的漂亮魚缸！」
「魚缸就算再漂亮，裡面的水就算再清澈，可是一旦斷了電的話，那些魚立馬就會因為缺乏氧氣翻肚子……況且我們也沒有那麼多電力，源源不斷地給馬達通電，這個道理不難理解吧？」
尤亞坤自然明白楊默這話是什麼意思，當下有些難堪地輕輕點了點頭：「這個道理我們都明白，可是這跟今天討論的話題又有什麼關係？」
楊默搖了搖頭：「當然有關係，而且關係很大。」
說完，楊默掃了一圈眾人，最終把目光定在葉濤身上，輕輕笑了起來：「去年整個下半年，德州地區上上下下都在為了打造出一個良好的營商環境而不遺餘力的奔波……這件事大家都還記得吧？」
田廣躍點了點頭：「DZ市之所以能夠在短短的時間裡，經濟建設工作取得那麼快速發展，大華公司雄厚的財力和源源不斷的創意是一方面，上下一心打造出來的良好營商環境同樣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葉常務在打造營商環境這件事上功不可沒啊！」
「說起來，在座的各位，除了楊總之外，都得好好感謝一下葉常務才成，要是沒有葉常務去年不辭辛苦打造出來的良好基礎，我們現在只怕是都要坐蠟囉！」
田廣躍一發話，在場眾人都紛紛笑著應和了起來，惟有葉濤卻是臉色忍不住變了變。
楊默把一切看在眼裡，卻是沒有去理會，只是淡淡笑了笑：「如今德州這一畦池塘里，塘底有過去沉澱了數十年的豐富有機物；有組織上不遺餘力投進來的水草，有原本就為數眾多正在冬眠的草魚鯽魚螺螄，有大華公司專門投進來的小魚苗，甚至還有葉常務他們去年辛辛苦苦消殺了一遍的池水……看上去似乎已經萬事俱備了，直等到太陽出來，溫度一上升，便可以生機勃勃起來。」
微微頓了頓後，楊默把視線重新投在尤亞坤的臉上：「但實際上，DZ市的營商環境並不能算作是完全構築了出來，這個看似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池塘生態里，還缺少至關重要、但憑藉人的肉眼卻很難發現的一環，那就是……水裡的氧氣！」
氧氣？
眾人腦海里浮現楊默之前所描述的，水缸里翻了肚子的那些金魚，似乎抓住了什麼，但卻又什麼也沒抓住。
「楊總，你這所謂的氧氣是……？」
尤亞坤皺起了眉頭，他有些不太喜歡楊默在這種正式場合里打啞謎的行為，因此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楊默：你以為我願意啊，螃蟹夾子很恐怖的。）
楊默聳了聳肩：「IRR，也就是所謂的內部投資門檻收益率！」
「我前面說過，產業升級本質上就是一個複合性的經濟生態問題，而在絕大部分領域，經濟問題從來都是要靠利益來驅動的，區域範圍內的IRR不達標，就跟含氧量不夠一樣，水裡的魚兒是歡快不起來的，甚至一個不小心還會死掉！」
說到這，楊默身子微微前傾：「所以，我們城產基金公司之所以委託夏留通銷社去依託他們良好的群眾基礎吸籌民間資金，目的就是要把德州地區的IRR快速提升上來！」
「不把德州地區的IRR指標提上來，想要全方位推動本地區的產業升級……無異於做夢！」
IRR？
夏留通銷社的動作是為了提高本地區的內部投資門檻收益率？
這話……
我怎麼有些聽不懂！？
眾人面面相覷，腦海里浮現出一萬個問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