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進退
後世之所以一直把南巡講話作為改革開放的轉折點,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開啟了相對全面市場化的浪潮。
相對全面市場化,這幾個字聽上去或許平平無奇,但裡面蘊含的東西可太深刻了。
這意味著開放許多領域的市場,讓國外的資本和企業進入,讓華夏的企業和商品與外國的同行們直接打擂台;
這意味著國家不再固執於在一些非要害領域扮演婆婆的角色,放手讓國企和民企充分競爭;
這意味著組織上面對著複雜的國內外局勢,有意識地全面啟動了脂肪細胞內噬過程(見前文173章)。
用一個大家可能更熟知的名詞來形容,那就是「經濟軟著陸」。
當然,雖然是軟著陸,但相較於後世的08年,這一次的著陸因為各種原因,過程卻無疑要硬上許多。
不過華夏畢竟不是毛熊國,雖然這個著陸的過程的確不能稱之為很軟,但卻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而且跟後世08年的那次經濟軟著陸非常相似的是,華夏為這次著陸準備的緩衝帶,同樣是大型基建計劃。
然而跟後世的那次大基建不一樣的是,這次啟動的基建計劃,除了大家所熟知的交通基建外,更多的是側重於公共服務產品基建,尤其是工業類的公共服務產品基建。
什麼是工業類的公共服務產品?
煤、鋼鐵、石油、電力,化工上游產品等一系列能源和工業原料的保障服務!
這些東西似乎毫不稀奇,但對於工業領域而言,卻是水和空氣般的不可或缺,其重要性和戰略意義甚至超過了絕大部分人的想像。
跟全然不覺得自己國家的社會治安水平有多了不起一樣,後世的華夏百姓被保護的太好了,習慣於整個城市燈火通明,習慣於工廠設備24小時運轉,習慣於365天全年無間歇投料生產的我們,全然不知道能提供這種水平的全方面基礎保障的國家,整個地球上僅有華夏一家。
什麼?
你說不明白為什麼全方面啟動這些公共服務產品的基礎建設能成為1992年的著陸緩衝帶?
嗯……
最近成為熱點新聞的華夏取消電解鋁出口退稅,大傢伙都應該聽說了吧?
為什麼這麼一件仿佛應該是讓全球其它工業國舒了一口大氣的事情,卻引得歐美哀鴻一片?
原因很簡單,一旦華夏取消了出口退稅,國際市場上的電解鋁就會價格大漲,其它國家再也無法用上質優價廉的電解鋁了,各種相關的下游產品也會成本猛漲。
這個過程不可逆,歐美各國以及其它工業製造國除了乖乖受著外,再也沒有其它辦法?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電解鋁是出了名的用電大戶,每生產一噸的鋁,就要耗費1.4萬度電,按照華夏每年的電解鋁生產量,需要的電力高達恐怖的5000億度!
5000億度電是什麼概念?
這幾乎已經等同於後世印度一整年的發電量了……雖然我們經常拿印度開玩笑,但許多人可能下意識地忘了,印度無論GDP總量還是工業產值,都是全球前十的存在,不去計算人均水平而是單純計算總量的話,它的發電量其實已經是全球前列了。
而在後世電解鋁的生產過程中,電力成本占據總成本的比例高達40%!
所以,當華夏這個電解鋁產能占據全球58%的獨一檔存在忽然取消了電解鋁的出口退稅之後,其餘各國除了硬扛著,一點辦法都沒有。
哪怕你想通過提升本國的鋁產能來彌補這塊市場缺口,也根本不可能。
你要麼壓根底沒有這麼龐大的電能供應水平,要麼就是電力成本居高不下,想要按照當初的鋁價水平補足這一塊的市場缺額……做夢呢你!
實際上,後世的華夏類似於電解鋁這樣的王炸底牌有很多,從工業矽到鋼材,從化工製品到工程設備,甚至是用於軍工用途的硝酸棉……可以說,華夏只要想翻臉,你除了像個委屈小媳婦一樣受著外,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而這一切,全都是建立在華夏那全球獨一份的工業公共服務產品基建水平上的……而這,很大程度上始於八十年代末開始的,前後耗時二十餘年的持續基建工程。
如果僅從國家的戰略意義層面來說,這個持續了二十餘年工業公共服務產品基建工程,足以和菜籃子、米袋子工程相提並論!
還是那句話,當你覺得順暢呼吸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的時候,空氣就成了誰也無法抗衡的絕殺手段!
什麼?
你說上一章講的不是一般性轉移支付,講的不是超長國債麼。怎麼一下子轉到這些廢話上面來了,兩者有關係麼?
當然有,而且關係非常不小!
原因很簡單。
華夏要搞這些工業公共服務產品,是需要錢的,而且每年都需要投入海量的資金。
這就牽扯到組織上的一般性轉移支付,甚至是專項轉移支付了。
而這,與超長期國債,與包括東營指揮部在內的石油系統和其餘央企,就有繞不開的關係了。
……………………
簡單來說,每逢地方或者國有企業實施基礎設施項目,遇到資本金不足的情況時,通常最先想到的是從財政部門尋求資金支持,即申請財政資金。
而財政資金呢,包括地方財政資金和組織上的財政資金。
地方財政資金主要包括省級、市縣級的財政資金;
組織上的財政資金的主要申請渠道包括:申請列為一般性轉移支付、申請組織專項資金、申請超長期特別國債等。
而一般來說,像工業公共服務產品這種國家牽頭的基建項目,則會由組織上列為一般性轉移支付,每年持續撥付。
只不過現在是1992年,華夏的財政遠沒有後世來的那麼充沛。
在一號文件永遠都是關乎農業發展,
在已經有了米袋子工程和菜籃子工程這兩大世紀工程,
在至今沒有正式推行分稅制改革;
在剛剛經歷了華東水災;
在各地都在嗷嗷待哺的情況下;
現實是不允許組織上一上來就把這類工業公共服務產品的基建計劃列入一般性轉移支付的範圍內的。
「一般」這兩個字在華夏有著特殊的含義,就如同一般納稅人(國企或者規上企業)永遠要比小規模納稅人(中小型民企)更有含金量一樣;一旦被列為一般性轉移支付範疇,那麼就意味著國家在相當長的一個時間段內,每年都必須在這一塊足額按計劃撥付相應的資金。
這對於當下處處缺錢的華夏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所以,即便是以後鐵定會轉入一般性支付範疇,但在初期,卻只能嘗試通過專項資金的形式去籌措相應費用。
專項資金,顧名思義就是針對項目的專項補助資金。
華夏主要有兩大類專項補助資金,一個是國計委(後改組為發改)牽頭安排的組織上預算內專項資金;一個是戶部牽頭安排的組織上財政性專項資金;
「組織上預算內專項資金」,簡稱預算內投資,是由國計委負責管理和安排的財政性投資資金。
雖然財政資金由戶部管理,但組織上會賦予國計委一定的權利,讓其負責一部分專項資金的管理和分配,決定哪類領域給多少錢,哪個項目給多少錢,決定好了以後,把資金分配明細給到戶部,具體給錢的動作還是由戶部來操作。
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國計委一直以來就是管項目的,對產業、對項目都比較了解,讓國計委管項目的分配,有利於項目的精準支持。
預算內投資,具體的管理形式是由國計委設立多個領域的專項資金,支持項目建設。
各個專項資金以年度投資計劃的形式下達,由戶部下達投資預算並通過集中支付的方式進行支付。
所以很明顯,既然是工業公共服務產品的基建項目,那初期自然大概率是要走組織上預算內專項資金模式的。
但這又回歸到一個前面再三提到過的問題了……
當今的華夏缺錢啊,不管怎麼說,這錢最終都是由戶部撥付的,那麼沒錢的話,一切都是白談!
所以這時候,特別國債就派上用處了。
很簡單,雖然國家收上來的稅收不足以讓戶部撥付那麼一筆錢去支持那些工業公共服務產品的基建項目,但是這筆錢可以向人借啊!
向誰借?
那自然是向各地主管單位和一眾央企們去借嘛!
其中尤以自己的親兒子們優先,畢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就算到時候兌付出了些什麼意外,也好協調。
而既然之前穆思遠提到了成品油稅費改革轉移支付,那就清晰無比地表露了一個信息——石油系統是這次特別國債的主要承購主體之一。
這也不難理解,畢竟石油系統是當下一眾央企里效益最好的單位,每年交了稅後還有大量的結餘不說,這次的工業公共服務產品的基建項目里,本身就包含了大量的油氣化工保障項目,找你借錢,天經地義!
而那句「超長期特別國債」則無疑更像是一種回報和承諾。
大家都清楚,華夏的超長期國債主要分為20年、30年和50年這三個類型,但不管是哪一種,時間跨度都很長……沒法子,超長期特別國債的投向領域本來就是一個動態庫,而且在期限內每年都會分批續發(一般是半年付息)。
所以,當「超長期」、「特別國債」這兩個詞迭加在一起,又近乎直白地無比地指定了國債的主要承購主體後,無疑是在清晰表達一個信息……未來的成品油稅費改革轉移支付,將會劃入一般性轉移支付範疇。
這其中的意味……可不是以後每年都能穩定拿到一筆項目費用這麼簡單。
雖然不方便展開來說,但你只需要知道,石油系統這次賺大發了就對了,說是迎來一個近乎於可以改命的天大契機也並不為過。
只不過很顯然,組織上給出的好處也不是那麼好拿的。
用腦子想想就知道,像這類工業工業公共服務產品的基建計劃,不但時間跨度極長,每年所需的資金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所以作為主要承購方,石油系統這邊必須得保證有足夠的創收能力……最起碼,以當下的水平,是明顯不夠的(強調一下,是創收能力而不是盈利能力,中間的區別很大)。
這對於石油系統各單位的綜合業務能力提出了極高的挑戰,同樣也預示著各單位在已經逐漸明朗化的角逐過程中,多了一個完全可以量化的籌碼指標……超長期特別國債的承購量。
這對於東營指揮部這邊來說,其實是個不怎麼美妙的消息。
雖然勝利油田是國內第二大油田,但是這邊原油開採難度較大,雜質含量也很高;這導致指揮部這邊無論是朝採油勘探的方向發展,還是朝著煉化的方向發展,都不具備任何成本優勢,再加之龐大的職工規模和高企的管理運營成本,其創收能力簡直是完全對不起他系統二哥的身份。
但是,對於業務部門,尤其是對於大華公司這種既能創收、又能盈利的部門來說,情況又不一樣了;
別忘了,大華公司這兩年始終在成體系地指導和孵化德州地區的部分終端產品,而且還一直致力於這些產品的品牌溢價——有著足夠的溢價空間和市場承載能力,就能有效對沖指揮部這邊原油和石化產品的成本劣勢。
所以,今天這些長輩們對楊默的態度如此親和也就不足為奇了……縱觀如今的指揮部,大約只有楊默掌管的大華公司,才是最有價值的營收增長催化劑,楊默的隱形權重再一次陡然拔高。
同樣的,這也是宋友龍今天竟然有底氣給自家兒子抱不平的主要原因……中日經促會所衍生的一系列合作項目,乃至於宋文軒最擅長的金融類業務,同樣也是未來最具有潛力的增收業務方向之一。
甚至可以這麼說,一旦超長期特別國債正式發行,而石油系統又的確如流傳出來的消息一般,是這些特別國債的主要承購方,那麼出於現實因素考慮,即便是楊默把宋文軒丟進冷板凳上吃灰,那麼只要宋友龍肯冒著讓自家兒子下船的風險,那麼指揮部這邊照樣可以重新籌措一個平台,讓宋友龍在新的平台上發光發熱。
因此,宋友龍之前的言行,極有可能是故意的。
目的就是向楊默傳達一個訴求——現實情況擺在這,你該重用提拔我家兒子了,否則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
「爸,宋叔叔未免也有些太急了吧?就算是想要讓我重用一下老宋,私底下說一聲就成了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提這事,還要勞您在一邊打配合,這卻又是何必?」
楊默如同普通人家的女婿一樣,一邊幫著岳母把做好的飯菜端出廚房,一邊不無埋怨地說道。
那場沉悶無趣的「閒聊」在一個多小時前已經結束了,由於人數太多的緣故,諸位叔叔伯伯也很識趣地沒有留在穆家一起吃晚飯。
正在酒櫃裡翻箱倒櫃的穆思遠聞言,有些好笑地回頭:「私底下說一聲?小默,相處了一年多,你宋叔叔又不是不了解你,私底下說真的能有用的話,他何至於此?」
楊默聞言,有些訕訕地笑了笑:「爸,其實我並不是對老宋這個人有看法,主要是他如今主要負責的外事類業務和金融類業務……金融嘛,天生具有擴張性和軟弱性,所以我必須要謹慎點。」
穆思遠笑了起來:「所以你不願意見到小宋跟落落這麼快結婚,就是擔心有了林家的助力後,小宋那邊膨脹的太快,你壓不住他?」
楊默摸了摸鼻子,終究還是輕輕嗯了一聲:「華夏的經濟基礎還是太過薄弱了,工業產值和M2流通量還是遠遠不足……別看我這兩年在國內的折騰的動靜那麼大,但實際上如果是換算成貨幣的話,只要有足夠的本錢,再加運氣好點的話,老宋他在國際期貨或者資本市場上瞎混個一年半載,通過金融槓桿產生的收益,立馬就能在帳面上追平我。」
這時候,穆麗雅也端著一盆湯走進來了,聞言卻是白了自家男人一眼:「你也知道那只是帳面上的追平啊,要是帳面上的數字能說明一切的話,那宋大哥早就自立山頭了!」
「你這人啊,就是提防心理太重,這個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一個聰明人……放心吧,宋大哥拎得清。」
楊默翻了個白眼:「老宋拎不拎得清暫且放在一邊,但是我對你那位好姐妹可沒什麼信心……萬一他倆結婚後,老宋經不住枕頭風嘩嘩地瞎吹呢?」
穆大小姐頓時氣苦:「你就這麼看不起落落?」
她知道楊默一直瞧不上自家的那位姐妹,甚至把林落蘇調到墨西哥那邊去鋪墊市場,也未免不是存了讓林落蘇見見世面的心思……說不得如果林落蘇不是自己姐妹,外加自己里里外外幫她說了許多好話,楊默難說早就把她踢下船了。
但是天見可憐,落落雖然在業務素養和宏觀視野上雖然稱不上特別優秀,但卻也不至於糟糕到你說的那種程度吧?
楊默斜了她一眼:「你那位好姐妹或許本身不至於那麼沒分寸,但是林家卻是未必了……她的那位好舅舅,自有著一番雄心不說,手段也果決著呢!」
穆大小姐頓時一噎,林家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妻族過於強大,這導致在有必要的時候,必然會優先考慮沈興那邊的權益。
偏偏茄子姑娘一直又很崇拜她的那位舅舅,因此如果沈興真的放下臉面央求的話,林落蘇未必會不會做出舍小家而為大家的選擇……從沈興跟楊默接觸過程中的幾次表現來看的話,這是個殺伐果決的人,一旦有必要,他絕對不會拉不下這個面子。
好死不死的是,她其實很清楚,宋文軒同樣也是個很理智的人,如果沈興那邊的發展勢頭夠好,盤子夠大的話,要是楊默還在壓著不讓他出頭,宋文軒其實是不介意更換門庭的……宋家+林家+沈興,三方加在一起的份量,其實已經比當下的楊默更重了,唯一的區別,就是楊默的未來看漲幅度更大而已。
見到自家女兒表情有些僵硬,穆思遠哈哈一笑:「既然現在家裡面已經決定全力支持小默,雅兒你就不要太過糾結這事了,省得影響小默的決定,沒見到我之前也不過只是看在老宋的面子上側面提了一嘴麼……他現在好歹也是一號人物了,接下來如何抉擇,他心裡有數的。」
說完卻是從酒櫃裡終於選出一個盒子,然後起身走了過來:「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小落調到墨西哥那邊去了,應該已經跟小宋結婚了,說不定連孩子都要懷上了……倒是你們倆,結婚一年多了,卻是一點動靜沒有,是該努力了哦!」
穆大小姐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然後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不是不夠努力,也不是懷不上,是根本沒機會懷上,這大半年以來,每次的夫妻生活都帶著措施,要是能懷上才叫怪了。
不過這事卻是不能自家父母說,不然肯定是一陣風波。
楊默見狀,卻是羞赧地撓了撓頭,替自家媳婦打掩護:「嘿嘿,這個……努力,努力,今年一定努力!」
說完,卻是岔開了話題:「咦?爸,這是什麼酒?」
順著楊默的視線看去,卻見穆思遠已經從盒子裡取出一個外型頗為精美的瓷瓶,不過倒出來的酒液卻是漆黑的如同墨子一樣。
既然回東營看望岳父岳母,那麼楊默自然也做好了被灌趴下的準備。
不過一碼歸一碼,一般的白酒哪怕度數再高,他捏著鼻子也能勉強喝下,但是如果是藥酒嘛……
一想到那古怪的滋味,楊默頓時打了個寒顫。
穆思遠見狀,哈哈一笑,拎起瓶子晃了晃:「這是煙臺中藥廠這兩年開發的新產品,由阿門的營養滋補品分廠出品的特製三鞭酒……放心,這是露酒,喝起來甜甜的,不難喝!」
說著,將已經斟滿酒的杯子往楊默面前一放,臉上露出一抹怎麼看都有些不正經的笑容:「我知道小默你忙,掌管著那麼大一個盤子,平日裡工作壓力也很大……不過工作再忙,也要照顧好身體,來,好好補一補身體,爭取今年好好努力,給我生個小外孫出來!」
煙臺中藥材?
特製三鞭酒?
楊默瞅了瞅那個繪著老壽星圖案的紅盒子,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這尼瑪,這不就是後世中亞至寶三鞭酒的前身麼……據說後世煙臺那邊人手一瓶的玩意?
看著穆思遠舉杯,楊默拿起那杯黑漆漆地的藥酒,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嗯,還好,不辣,也沒什麼異味,喝起來有點像急支糖漿。
確定就是後世中亞三鞭酒的前身……準確說是加強版無疑了。
八九十年代出的那些保健品,很多固然是純純的智商稅,但像這種國營中藥廠整出來的藥酒卻有許多是真正的好貨。
三鞭……
就是不知道是哪三鞭了,但既然能被送到穆思遠手上,那用料鐵定是往足里放。
就連後世的中亞三鞭酒據說都有非常明顯的效果,那麼眼前這一杯露酒下去……
想到這,楊默掃了掃自家媳婦,滿心的哭笑不得。
估計自己這位岳父是以為自家女婿因為工作太過繁忙,身體精力跟不上,這才導致至今沒有懷上的,所以才好心好意地拿了這麼一瓶三鞭酒給自己補補。
但是……
我的老岳父誒,你知不知道這麼一番補下去,遭罪的是你家女兒?
一想到自家媳婦平日裡動則哀求求饒的不爭氣表現,楊默嘴角忍不住浮現一抹說不出的邪惡。
嘿嘿,雅兒同學,這下子就不能怪我了!
被自家男人帶著怪笑一撇,本就心驚膽戰的穆大小姐頓時覺得雙腿發軟,好容易穩住了身形,趕緊一臉心虛地夾了一筷子金錢肚在楊默的碗裡:「趕緊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一下……忘了告訴你了,明天還有幾位表哥表妹要上來,到時候還得你出面招待呢。」
表哥表妹?
從陽信縣過來的?
楊默頓時察覺出不對來了,平輩而已,又不是長輩,在明天這個時間點上東營這邊串親戚雖然在道理上說得通,但是放在穆家這情況,卻很有些不同尋常。
而且,還特意打招呼,讓我出面招待?
這意思是……?
大概猜出了這裡面的意思,楊默停下手裡的筷子,微微皺起眉頭來。
穆麗雅見狀,又看了自家父親一眼,這才解釋道:「我知道你不願意跟陽信縣的那些族親走的太近,事實上我也很贊同你的看法……那些族親這兩年行事的確有些忘形,保持一點距離總歸沒有什麼壞處。」
「但是……」
「族親歸族親,血親歸血親,兩者是不同的;族親跟我們走得近或許更多的是基於利益考量,但血親卻絕對是同進退的不二人選。」
說著,穆大小姐嘆了口氣:「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眼下大華那邊人手不足的情況是越來越明顯了……哪怕是過去的幾個月來,我讓爸那邊調了一些人到對外綜合二部,但人手還是嚴重不足。」
「這倒不是說別的,而是這些人雖然是之前跟著爸的,但中間畢竟隔了一層;」
「所以相對而言,安排一些表親進來慢慢培養,其實是很有必要的……這既是幫襯,也是一種制衡。」
輕輕夾了一筷子拍黃瓜在碗裡,穆麗雅安慰道:「而且你放心,既然能讓他們明天上來,那麼這些表親的人品,自然是被篩過一道的,有咱媽幫忙著操持,絕對不會有問題。」
楊默:「……為什麼不提前給我說一聲,整的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大過年的,他不想說重話,因此也沒有用上什麼情緒明顯的措辭。
跟楊默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了,穆麗雅哪裡不清楚自家男人?
當下嘆了口氣:「一個好漢三個幫,其實原本我也不想的,但沒法子,眼瞅著等到華東災區重建工作取得階段性成果,你馬上又要往上升一升了,屆時根基不穩的問題,連迴避的空間都沒有;」
「你我夫妻一體,這些表親雖然能力說不上多麼出色,但勝在靠得住,有他們幫著守住一些重要關節,就算到時候遇到什麼突發情況,你也不至於一點轉圜空間都沒有。」
說著,穆麗雅有些無辜地看著楊默:「前兩天我幫著你堂弟楊逍安排到對外合作管理部那邊去實習,還打招呼讓黃主任多加照拂,我看你始終沒有出言反對,我還以為你終於也想通了呢,所以……」
楊逍?
楊默眼角抽了抽。
看著自家這位小心翼翼望向自己的媳婦兒,心裡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涌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