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冬之號角
「不是她？」史坦尼斯眉頭擰緊，他轉過頭，深邃的目光猶如寒潭般凝滯，死死地凝望壁爐內熊熊燃燒的爐火。
梅麗珊卓的眼內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她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狂熱，宛如古老的魔咒流淌：「不是女人，是男人，一個男人坐在鐵王座之上俯視著地上人間………」
緊閉門窗的大廳內，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在攪動，忽然出現詭異的熱風，吹起了梅麗珊卓身上如血般艷麗的絲裙。
「男人………」
「那個男人………」
「史坦尼斯陛下，只能是您，也只有您！」
「唯一真神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指引，預言中的王子，終將登上鐵王座！」
隨著她的吟唱，壁爐內的爐火瞬間燃燒得更加猛烈，火舌肆意地舔舐著周圍的一切。
同時，放置在大廳各處的火盆則像是被喚醒的巨獸，火焰洶湧而出。
牆上掛著的火把，火焰瘋狂地搖曳扭曲，就連蠟燭微弱的火苗也不甘示弱，拼命地跳動著，蠟油如淚般流淌。
整個大廳仿佛被捲入了一場火焰的狂歡盛宴。
梅麗珊卓緩緩抬起雙臂，她如瀑的紅髮散開漂浮，肆意地飛揚在空中：「這是光之王的———意旨！」
提利昂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震驚地望著如此奇幻的一幕。
此刻，他被深深震撼，只能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女祭司和火焰的共舞，仿佛自己已經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當女祭司的吟唱結束，隨著她放下手臂，原本肆意燃燒的爐火、火盆、火把和蠟燭，像是被馴服的野獸般靜靜地跳躍著，只餘下微弱的光亮，在牆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史坦尼斯則依舊站在原地，他的目光從爐火上收回，他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相信我，火焰之子，光之王將會助您贏得最後的勝利。」
「………你在火焰中看到我了嗎？」
「高大，黑髮，他就是您。」
「………女人，你沒看到那個男人的臉。」
「他肯定就是您，我保證，陛下。」
他們兩人的說話聲音，終於讓給提利昂從震驚中回了神，目光移向紅袍女祭司，他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試圖讓自己仍在狂跳不已的心臟平靜下來。
然後，他環視了圈剛剛還在『狂歡』不已，如今卻乖巧無比的那些火焰。
國王女巫的恐怖魔法………
這就是史坦尼斯不懼任何人的最大底牌嗎？
他不由地走進壁爐，目光移向裡面的火焰，看，再看，一動不動地死死看，然後………流淚。
提利昂在閉著眼緩解眼球的滾燙時，一隻柔軟的手落在了他的小肩上。
「只有光之王的虔誠信徒，才能在火焰中得到啟示，可愛的小獅子。」
女祭司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被她輕輕摟著的提利昂，感覺自己反仿佛被熾熱而溫暖的火焰包裹。
提利昂抬起頭，僵著身體，語氣極力平靜地道：「這太為難我了，侏儒天生卑劣，沒有哪位老人家會喜歡………」
這時，哐當一聲，大廳厚厚的大門像是被人撞開一般打開，三個人直接大步而入。
提利昂轉頭望去………
走在最前頭的是史坦尼斯妻子的叔叔及他的第二任御前首相———亞賽爾·佛羅倫爵士（第266章）。
後面的兩人則是史塔克公爵和波頓伯爵。
史坦尼斯掃了眼來人，在壁爐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隨後冷冷地注視著會兒他們。
見他們行禮，他只是擺了擺手，道：「你們應該得到我的允許再進來，這是覲見國王的禮儀，奈德，還有亞賽爾爵士。」
亞賽爾爵士警惕的瞥了眼站在梅麗珊卓身旁的侏儒，恭聲道：「史坦尼斯國王，您吩咐過的，臨冬城公爵隨時都可以覲見您。」
提利昂朝他微微頷首，似乎………他警惕所有靠近國王陛下的人，除了他身旁的耍火女祭司。
史坦尼斯輕點下頜：「所以，我才沒有驅逐你們。」
他稍顯渾濁的目光一動，問史塔克：「你是有急事找我嗎？」
艾德公爵的目光有些複雜，點點頭，道：「史坦尼斯，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史坦尼斯有著老人斑的那隻手敲了敲椅子扶手，審視著奔狼，道：「我以為你急於找我，是為了覲見你的國王，艾德·史塔克。」
艾德公爵打量了下形如枯槁的勞勃弟弟，頓了頓，忽然沉聲道：「相見後，我一直都心存疑慮，這就是你所信仰的神賜予你的嗎，史坦尼斯？」
話音落下，亞賽爾爵士立即怒聲道：「史塔克，你竟敢褻瀆偉大的光之王，這是死罪！」
波頓伯爵攔住了他，面無表情地道：「拔劍，便是與北境宣戰，佛羅倫爵士。」
亞賽爾如同肉球般的矮胖身軀，擺好了拔劍的姿勢，厲聲道：「你們竟然還敢威脅國王？」
隨即，他大吼：「衛兵！」
隨著他的喊聲，大門再次被大力撞開，而湧進來的數十個兵士，其中一多半戴著烈焰紅心紋章，其餘則是史塔克家灰袍子。
密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兩撥人對峙，大廳內頓時劍拔弩張。
終於，端坐的史坦尼斯打破了窒息的沉默：「亞賽爾爵士，帶著衛兵退下。」
「可是………」
「不要讓我重複命令。」
亞賽爾爵士恨恨地瞪了眼奔狼，大手一揮，便帶著人離去。
史坦尼斯望向另一邊：「艾德·史塔克，既然你對我沒有信任，我們就在這裡談吧。」
艾德公爵側過臉，無聲地點點頭，示意灰袍子們退下。
見此，史塔克家護衛隊長、凱恩爵士（第161章）撫了撫胸，便帶著眾護衛轉身離開。
提利昂原本要隨著眾人悄悄溜走，卻被史坦尼斯喚住：「你不必離開，你既然已是國王顧問，我會給予你足夠的信任。」
提利昂勉強擠出得體的微笑，欠身道：「感謝您的信任，這是我莫大的榮幸，陛下。」
史坦尼斯凝視了會兒史塔克，冷聲道：「為什麼急於找我？不要再讓我重複問你。」
艾德公爵上前一步，緊緊盯著他，道：「告訴我，藍禮是不是你殺的，我要聽實話，史坦尼斯。」
奔狼的話音落下，廳內便是一陣死寂。
對視了片刻，史坦尼斯抬手阻止了欲要開口的紅袍女祭司，他的薄唇輕啟：「藍禮，他起兵謀反。」
艾德公爵緊繃的臉龐閃過不敢置信的神情，他的雙手緊緊握成拳，從喉嚨里艱難出聲：「你竟然真的殺了你的親弟弟。」
史坦尼斯的聲音毫無感情的波動：「藍禮已犯下了死罪，身為七國的國王，我有權力處置他。」
艾德公爵深吸口氣，聲音沙啞地道：「他可是你的弟弟。」
「但他從未把我當成他的兄長。」
史坦尼斯緩緩起身：「他如何看我，這與他的罪行無關，我是按照王國律法懲處他。」
他背手踱著步，又道：「血脈並不能成為赦免的理由，不管是何身份，違反王國律法，必須受到懲罰。」
艾德公爵臉上儘是深深的失望：「他可以披上黑衣，他還有比武審判的權力。」
史坦尼斯在壁爐前佇立，望著爐火沉默了會兒，他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當時，他不是我的俘虜，他有十萬大軍，而我只有幾千兵士。」
艾德公爵沉痛地道：「所以，你用邪惡魔法刺殺了他。」
史坦尼斯側過頭看了過來，他的目光深邃：「所以，你現在有了背叛你合法國王的足夠理由了嗎，艾德·史塔克公爵？」
「我不會跟一個弒親者並肩作戰。」
冷冷地丟下一句，艾德公爵便轉過身，大步離開，恐怖堡伯爵則緊隨其後。
砰地一聲，大門被關上，梅麗珊卓靠近，伸手搭在了國王的手臂：「史坦尼斯陛下，是我殺了藍禮。」
「謊言始終是謊言，是我下的命令。」
提利昂很想捂著自己的耳朵，以表明自己什麼也沒聽到，然而這只能是美妙且不現實的夢想。
「讓塞外野人的使者去見見史塔克公爵。」
「然後是國王之血………」
………
次日。
塞外野人的使者離開後，艾德公爵神情變得凝重。
「冬之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