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傳奇刺客（完）
守夜人餐廳是長長的房間，兩端有鐵火盆里的煤炭熊熊燃燒，但提利昂止不住身體的抖動，寒意如影隨形，他都有點擔心時間長了自己便會忘記溫暖的滋味。
他在破舊的長桌旁隨意坐下，沒多久，波隆端來了腥味濃濃的肉湯和第一次差點讓自己崩掉牙的黑麵包。
拿起木勺喝了幾口湯，提利昂頓時感覺身體暖烘烘的，這個肉湯雖然味道一言難盡，卻不得不承認是個抵禦寒冷的好東西。
他吃力地掰開黑麵包丟進肉湯里，道：「爵士，你還習慣嗎？」
波隆爵士直接端起木碗，喝了一大口肉湯，擦擦沾在鬍鬚上的湯汁，道：「除了冷，倒是比君臨待得舒服，但是時間長了，就不一定了。」
提利昂用勺子攪了攪湯，道：「哈啊，寒冷已經足夠讓這裡的人忙活了，他們可沒時間像君臨城裡的大人們，整天想著陰謀詭計。」
波隆咧嘴笑：「照您的意思，那些老爺們還真是無聊。」
頓了頓，他的上身前傾，壓低聲音道：「提利昂老爺，你要在這裡待多長時間？我現在特別想念我兒子———提利昂·史鐸克渥斯。」
提利昂揚揚眉毛：「你的乖巧兒子似乎還在媽媽的肚子裡吧？」
他的身體也前傾，隨後沉聲道：「還有，你真想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波隆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嘆氣道：「算了，好奇心會害死人，這是我當傭兵時總結出的寶貴經驗。」
提利昂嘿嘿發笑：「怪不得格林會把保護我的任務交給你，他肯定是看重了你的機靈………嗯，作為你的朋友，我想提醒你，伱可以相信格林的慷慨，但千萬不要試探他的仁慈，這是我的寶貴經驗。」
說著，他掏出錢袋拋了過去：「若是覺得無聊，你可以跟著黑衣兄弟們去鼴鼠村挖『地底的寶藏』。」
鼴鼠村位於國王大道路邊，距離黑城堡約兩英里，它的四分之三的部分位於地底，由一個個既深且暖的地窖組成，經由錯綜複雜的隧道彼此銜接，女支院也在地下。
守夜人把鼴鼠村的妓女們稱呼為「地底的寶藏」。
接住錢袋，波隆的臉上露出了讓人熟悉的猥瑣神情：「尊貴的老爺，波隆永遠聽候您的差遣。」
「回來把她們迷人的**講給我聽，咳，我是為了豐富我的知識。」
「您不一起去？」
「我很忙啊，我可是長城的守護者，是七國人的堅實盾牌。」
提利昂是還未在心樹前立下守夜人誓言的偽守夜人，他此刻卻像個真正的守夜人般感慨。
波隆爵士眨眨眼睛，聳了聳肩，道：「我找個畫師，把寶藏都畫下來？」
提利昂的眉毛一挑：「會穿著衣服嗎？畢竟這裡很冷，而且你又是一位心懷憐憫之心的騎士。」
波隆爵士詫異地道：「讓寶藏們穿著衣服幹活？您不覺得您的要求很過分嗎？」
兩人頓時一靜，沒多久就響起了猥瑣的笑聲。
愉快地用完早餐，提利昂順便嘲諷了幾個挑釁的守夜人，其結果………波隆用拳頭擊倒了那幾人後，右眼眶已腫起，走路時一瘸一拐。
然後，提利昂則是被傑奧·莫爾蒙總司令叫了過去。
司令塔（黑城堡的一座塔樓）。
當提利昂進入會議室，除了總司令，還瞧見了伊蒙學士和艾里沙教頭，以及守夜人的首席事務官、波文·馬爾錫。
傑奧·莫爾蒙早已禿頭，毛茸茸的灰白鬍子更是直垂到胸口，他的年紀雖然大了，他的身體卻看起來如同像熊一般的強壯。
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道：「坐下吧。」
提利昂謙遜地頷首致謝，挪動腳步來到椅子旁，動作有些笨拙地爬了上去。
待提利昂坐好，傑奧·莫爾蒙緩緩地道：「歡迎你，提利昂·蘭尼斯特。雖然南方人把最高的榮譽之地當成流放之地，但我很高興你能喜歡這裡。」
上一次，提利昂跟莫爾蒙總司令只有過簡單的照面，這次算是正式的接見。
提利昂撫了撫胸，道：「感謝您，總司令大人。嗯，我正在努力適應這裡的習慣。」
聞言，莫爾蒙總司令笑了下，道：「是的，你做得很不錯，拳頭是守夜人之間的最真摯問候，相信我，他們都是好孩子。」
坐在總司令身旁的艾里沙爵士補充道：「長城不禁止拳頭的交流，但絕對禁止使用武器，蘭尼斯特。」
提利昂朝著艾里沙爵士抿嘴一笑：「教頭大人，你可以稱呼我為蘭尼斯特殺手。」
一位百歲老人———伊蒙學士的溫和聲音響起：「提利昂，在你進入絕境長城的那一刻，你的過往便消失了，希望你儘快成為守夜人的一員，與光榮的守夜人兄弟們一起守護世界的盡頭。」
提利昂語氣鄭重地道：「我也非常期待那一天。」
停頓了下，他又道：「請恕我冒昧，若是要成為守夜人兄弟，必須要立下誓言嗎？」
砰！
艾里沙教頭的拳頭砸了下桌面，怒聲道：「狡猾的蘭尼斯特，這是守夜人數千年來的傳統！」
提利昂沒有理會憤怒的艾里沙爵士，目光盯著威嚴的莫爾蒙總司令。
熊老凝視了會兒提利昂，道：「你的理由是什麼？」
提利昂伸出一根手指撓撓臉頰，道：「我很清楚自己的弱點，我擔憂因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而為光榮的守夜人軍團蒙羞。」
艾里沙教頭冷笑了下，出聲道：「若是不願意起誓，我可以讓人把你送回君臨的地牢，我想………」
熊老微微抬手，制止了艾里沙爵士的發言，道：「提利昂·蘭尼斯特，你生了副好頭腦，守夜人軍團很需要你這樣的人。」
頓了頓，他繼續道：「我任職以來，或者是更久之前開始，送來長城的貨色………不是馬僮，就是小偷或強*犯。你也親眼瞧見了吧，也親眼看到了，守夜人軍團正在逐漸凋零………我們的人力只剩不到一千，六百守在這裡，兩百在影子塔，東海望的駐軍更少，而其中真正能作戰的還不到三分之一。」
他又道：「而絕境長城由最西端的霜雪之牙山脈，一直延伸至最東端的海豹灣，足足有三百英里之長。北邊的野人軍團隨時都可能南下，我卻只能在每一英里派三個人去守。」
提利昂的一黑一碧眼睛微動，道：「我想史塔克公爵很樂意效勞………嗯，北境好不容易才結束了戰爭，而且損失不小………對了，不是還有另一位先民後裔願意支援我們嗎？我指的是南方的格林·克萊勃公爵。」
熊老點點頭：「是的，克萊勃公爵沒有忘記先民的傳統，他不僅為守夜人軍團支援了眾多物資，更是幫助浪鴉挑選了一百多個強壯的年輕人。」
提利昂淺淺一笑，心下默念：但是。
熊老靠在椅背坐了一小會兒，才接著道：「但是他們並不是戰士，他們還需要長時間的訓練才能勉強上戰場，而守夜人要應對的是隨時都會爆發的戰爭，甚至是死人與活人的戰爭。」
艾里沙教頭握了握拳，語氣帶著嘲諷道：「整個君臨，除了格林公爵，其他貴族都以為我們在開玩笑。」
熊老臉色沉重地點點頭，道：「這就是最難的部分，大部分人都把絕境長城當成罪犯的聚集地，他們不相信守夜人，但是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讓異鬼衝破長城，因為這是我們的神聖使命。」
提利昂神色凝重地道：「總司令大人，除了那晚上的屍鬼，你們還有其他發現嗎？」
熊老笑了笑，道：「看來你還是在半信半疑。」
提利昂聳聳肩，回道：「我至少是相信一半的，但我們更需要讓七國的領主們確信無疑。」
「很有道理。」頓了頓，熊老問提利昂：「年輕人，你經歷過幾個冬天？」
提利昂稍稍思索了下，回道：「八個。」
熊老繼續問道：「而且都不長，對吧？」
提利昂點點頭：「您說得沒錯，大人。」
提利昂聽凱岩城學士說，他降生於嚴冬之際，那是特別酷寒的一次冬天，整整長達三年之久。
熊老的語氣變得沉重：「很小的時候，我便聽說接著長夏而來的會是更漫長的冬季。這次的夏天已經過了十年………提利昂，白晝已經漸漸縮短，夏日將盡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實，前所未有的黑暗時代即將來臨。」
提利昂擰著眉頭，不由地重複了之前的提問：「還有其他發現嗎？」
伊蒙學士回答了提利昂的問題：「二十二天前，東海岸的漁夫見過在岸邊走動的白鬼。」
頓了頓，他又道：「塞外之王率領野人們南下，以前從沒有過如此規模的遷徙，或許我們不該稱他們不是為了進攻長城，而是為了逃避異鬼。」
結合各種情報，提利昂已經差不多確定異鬼或屍鬼是的確出現了，他或許真要拯救世界………
一陣沉默後，提利昂正色道：「若要打消七國貴族的懷疑，只有一個辦法。」
熊老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移了過來，他接著道：「我們需要抓個屍鬼，送去君臨，親眼見證比任何說辭更具有說服力。」
「活捉屍鬼………」喃喃了下，熊老點點頭，道：「請說下去。」
提利昂攤攤手，道：「我想………若是只要是屍體都在夜晚變成屍鬼，你們早就這麼做了，」
瞧見伊蒙學士向他點頭，提利昂咧嘴：「看來想要變成屍鬼是需要異鬼的一吻。」
熊老閉了會兒眼睛再睜開，道：「我親自帶著遊騎兵，去一趟鬼影森林。」
提利昂不由睜大眼睛，盯了會兒並不是和自己開玩笑的熊老，行為是不得不承認偉大，但………是不是有點太衝動了？
「總司令大人，據我所知………我們的遊騎兵經常在那邊失蹤。請恕我冒昧，您可想過您若是出現意外，會對守夜人軍團造成多大的損失？還有，倘若您離開長城的這段時間，野人軍團或異鬼突然打過來，由誰指揮守夜人作戰？倘若您指定了臨時的總司令，您能保證所有守夜人會乖乖聽從那個人的命令嗎？」
撫摸著「長爪」劍的熊老：「…………」
正請求著一起前往的教頭：「…………」
微笑著看提利昂的老學士：「…………」
提利昂攤開雙手，朝他們抿嘴一笑。
劍柄是熊頭造型的長柄劍被熊老重新別在腰間，輕咳一聲，道：「艾里沙爵士為我帶來了克萊勃公爵的親筆信，他在信里提及了他們家族代代相傳的遺訓：凜冬將至，當長夜降臨，守夜人是惟一能保衛王國，抵擋黑暗勢力自北方橫掃的屏障。」
接著，他的目光直直地看著提利昂：「他在信的末尾，以克萊勃的榮譽，向我推薦了你，請守夜人軍團重視你的能力。我現在………以守夜人軍團第997任總司令之名，邀請你擔任我的事務官。」
提利昂連忙爬下椅子，欠了欠身，道：「總司令大人，感謝您的信任，這是我莫大的榮幸。」
熊老微笑著道：「活捉屍鬼的任務，我會交給班揚安排。我的事務官，你有其他的建議嗎？」
提利昂思索了下，道：「大人，我們是否可以向北邊的野人懸賞？」
艾里沙頓時怒斥：「狡猾的蘭尼斯特！你竟要和那些野人合作？你可知曉有多少守夜人兄弟死在他們手中嗎？！」
提利昂微微歪頭：「教頭大人，我們此刻有著共同的敵人，仇恨可以等打贏了再算。但是倘若我們輸了，可是連復仇的機會都沒了。」
艾里沙爵士抿緊嘴唇，猛地站了起來，怒道：「若是有膽量，你就拿上武器，再跟我耍舌頭！」
提利昂的小手背在身後，咧嘴：「我可是七國皆知的傳奇刺客，你先打贏了波隆爵士，才有資格挑戰我。」
艾里沙爵士胸膛起伏了好幾次，然後氣沖沖地離開了房間。
熊老臉色漲紅，他似乎是在憋笑，提利昂忽然覺得總司令是一位很可愛的老頭，他懂得侏儒的幽默。
頓了頓，熊老清清嗓子，道：「提利昂事務官，最多還有一周時間，史坦尼斯國王便會造訪黑城堡，我希望由你陪同迎接他。」
聞言，提利昂後退一步：「您確定他不會燒死我？」
熊老無視了提利昂的恐懼：「你曾擔任過首相，對這種事經驗豐富，我看好你。」
提利昂立刻收回了之前的看法，這個老頭一點都不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