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屁股下面的火山口
最後又整理了一下領口，格魯注視著電梯顯示面板上的樓層數字。
五、六、七、八，到了。
電梯門打開，有兩位女員工正在電梯外聊天，見格魯來了，她們趕忙打起了招呼。
麗莎為格魯配的專職秘書則是站在一旁，微微彎腰，遞上了今天會議相關的資料。
如果把新時看做一個王國，那西洲就是這個王國里獨立的諸侯國，格魯這個副總裁其實是諸侯王，尤其是他特殊的職業背景，總會讓同事們面對他時不自覺的感到壓力。
對兩位女白領點了點頭，格魯面色嚴肅的從總部配屬的專職秘書手上接過今天的會議資料。
「格魯先生，今天審議的四個事情里，兩個都和我們西洲有關，我把相關的資料放在了前面，不過我確認過，會議流程上這兩件事是放在後面的。」
「唔，可以，他們都來了嗎？」
格魯問的他們是自己的同事與領導，具體而言，專指新時的幾位高管。
「麗莎已經到了，董事長似乎不打算來，Chan和本尼似乎在會談，您可以先到辦公室等一等。」秘書貼心的提醒道。
格魯在新時有自己的專職秘書，有獨立的辦公室，但他對這些形式上的尊重不太在意。
哥們要的是權力。
「不用，去大會議室，趁其他人還沒到，你和我介紹一下另外兩個議程的情況。」
專職秘書趕忙點頭，帶著自己的直屬大領導直奔大會議室而去。
兩人路過公共辦公區的時候，辦公區的空氣差不多是凝滯的，在他走後，又迅速的變得喧囂。
格魯在新時內頗有幾分『怪咖』高管的味道，但他其實無所謂。
沒實力的人被叫怪咖那是被霸凌，有實力的人被叫怪咖可以不屑的笑，甚至還有閒心情歪一歪嘴角。
不過，當專職秘書推開大會議室的玻璃門，發現裡面已經有人在了。
格魯警長看到裡面的情況，不動聲色的示意秘書先麻溜滾蛋，而後自己悄咪咪的坐到了本尼的身邊。
嗯，頗有幾分壞學生遲到後一起坐後排的偷感。
「怎麼回事？」
看著坐在最上首，雙臂環抱，一臉『我要所有人死』表情的忒彌爾，格魯悄聲的問本尼。
本尼抬了抬下巴，指向遠處站在窗邊聊天的成總與麗莎，搖了搖頭。
格魯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沒太明白，他選擇拿起今天的會議資料，開始低頭認真研究。
本尼手頭沒有會議資料，於是，他從格魯的手裡薅了一把，扯過來也開始猛猛看。
格魯、本尼：今天又是努力工作的一天呢~
另一邊，成總也給出了自己的方案。
「如果願意繼續在新時做總經理，我會支持你，但假如未來呆的不太愉快，我旗下的法拉第未來也需要個新總裁。
你正好喜歡車，法拉第未來就是造車的，牢賈的情況你也清楚，他不方便到國內實地指導工作，你過去剛剛好。」
生活中的意外並非全是不期而至，麗莎和忒彌爾之間的問題成總早就注意到了，他唯一沒有算到的是，麗莎居然能忍到現在才爆發。
這姑娘的理智簡直可怕，放在克蘇魯的世界裡高低能單憑理智凝視舊日。
「她的意思呢？」金髮白妞問道。
傳話是不可能傳話的，在女人間傳話這種行為對應的職業是太監，成大器無奈道。
「這你要自己問她，坦誠的溝通是最高效的，但無論如何，你都不用太有心理壓力，這件事我早就料到了。
況且，朋友間有爭執其實很正常，越是好朋友才會發生這種情況。」
「行吧。」麗莎回頭，看了眼遠處的蜜兒。
「你的決定？」
麗莎笑了笑，意味莫名的回道。
「先開會吧，你最近對OC的關注太少，她這次用OC發難，估計是想搞我們難堪。」
見成大器和麗莎這對狗男女終於勾兌完了，坐在主位的忒彌爾笑著揶揄。
「總裁先生和總經理女士是對我這個董事長有什麼意見嗎，為什麼不能公開說？我很歡迎你們向我提建議。」
成總選擇無視這種陰陽，直接進入工作流程。
內部的鬥爭永不停歇，如果因為有矛盾就不做事，那什麼事都做不成。
「沒有，溝通工作而已，人已經齊了就開始吧，蜜兒。」
黑髮富婆冷哼一聲，兩個看資料的副總裁看的更認真了，連頭都不帶抬的。
「呵，麗莎，你來主持，我今天只是旁聽。」
麗莎也不糾結，她點名讓那位以OC總經理身份掛名新時副總的高管先說OC的事情。
「在Chan的建議，麗莎女士的推動下，OC於半年前開始了營銷上的轉向，目前看，這種轉向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只是」
本尼和格魯是什麼人？
他們都是老狐狸級的存在，鼻子那叫一個靈，十里地外有泡狗屎都能聞得清清楚楚。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們都意識到，這是新時的三駕馬車開始內鬥了！
「總的來說，偏左傾的與短視頻傳媒結合的營銷策略取得了不錯的效果，用戶客群的多樣化方面有顯著的成效，但利潤率反而低於行業平均水平，這種趨勢必須重視。」
OC總經理的匯報結束了，他面無表情的坐下，似乎還在為這種趨勢而擔憂。
其實，人心都是肉長的，他也不是什麼受虐狂，如果有的選，他當然選麗莎。
可人在江湖，什麼時候有的選？
忒彌爾沒有親自下場開團的意思，只是挑釁的看著麗莎，等金髮白妞背鍋。
當初，麗莎主導了OC對LGBT群體的特殊營銷，現在合該她來背鍋。
可成總卻搶先開口了。
「唔，我記得OC的多元化是兩個維度的，一個是依託於營銷、營銷為主的客群多元化拓展，另一個是依託於產品的向藥妝領域發力。
剛剛你說的數據，似乎只是香水領域的，OC的藥妝項目現在進行的怎麼樣了？」
蜜兒，你想用OC擴張的頹勢來攻擊我們，似乎不太可能吧？
香水行業本身的競爭格局什麼樣你也清楚，拿香水說事算什麼？
聽到成總的問題，OC的總經理趕忙回道。
「一季度的數據不太樂觀，二季度的數據還沒有整理。」
麗莎插話道。
「不太樂觀？這不對吧，我記得虧損了足足三千多萬，不是嗎？」
言罷，她挑釁般的看向蜜兒。
姐妹，你喜歡拿香水業績不行攻擊我當初的策略是錯的，可這不夠，你應該把橫向多元化擴張的問題也拎出來，這樣攻擊性才更強。
會場上頓時就冷了下來，格魯放下文件，裝作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拿起筆開始動。
「虧損很正常，有投入才會有產出，至於傳統香水業務的利潤率問題，這個和獲客成本推高應該是相關的，有這方面的數據嗎？」成總道。
跨界做藥妝，忒彌爾、麗莎、成總都是認真的，只是這事誰都清楚，前期投入稍稍拉高一點，項目就會看起來血虧。
麗莎項莊舞劍，成總選擇把劍按下去。
「有，上半年截止四月份，我們的用戶增量比去年同期增長了百分之四十六，高於行業平均用戶增量大概一倍多。
蜜兒，高成本推廣是有效的，泛用戶客群擴展的價值不能只看利潤率，更應該關注營銷的長尾效應。」
麗莎：我就是要拔劍、硬殺！
姐妹，你想上秤，那就別怪我真秤出實斤實兩的結果！
「長尾效應？是那種先把品牌形象搞到不三不四，而後拿著利潤率可笑的報表告訴股東——我們真的是非盈利機構的長尾效應嗎？
我可以接受這個結果，但恐怕股東們不接受！」
本尼沒有筆，他屬於比較隨性的那種人，否則也交不到那麼多狐朋狗友。
所以，他只能端坐在位置上死扛，時刻控制著表情。
不是坐牢，勝似坐牢。
看著格魯在一旁奮筆疾書，認真的糊弄鬼，本尼忽然意識到，自己以後想在職場裡混的更高，需要向格魯警長多學習。
會前拿著已經清楚的資料裝模作樣是基礎，會議中拿著筆畫烏龜是必備——至少看起來專業多了，還能免去坐牢之苦。
「您想要什麼樣的品牌形象？」
成大器沉默不言的看著麗莎與忒彌爾爭執，似乎已經神遊天外。
「不是我要，是市場需要！」
麗莎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噢，那用戶增長就是答案，市場做出了選擇。」
「短視頻營銷不可長久，營銷模式的轉變會戳破這種增長的泡沫，別告訴我你不懂這個道理，我的總經理女士。」
「有效性的存在是客觀的，否認積極的現狀其實是種不自信，至於未來會如何，您或許可以相信您的營銷部門有至少達到平均值的工作能力——我親愛的董事長。」
雙方劍拔弩張，打的不可開交，成總選擇擱置爭議，回到事實上。
「好了，既然大家對OC的一些情況有不同的意見，那就讓新時和OC分別做相關的方案，後天我們再舉行一場專題會議，認真審議，現在討論第二件事，本尼！」
好傢夥，成總點名，嚇得本尼一個激靈，而後就絮絮叨叨的開始了匯報。
麗莎和忒彌爾則是深感對手難纏的選擇暫時沉默，等後天再打一場。
——
「Chan，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理取鬧？」
忒彌爾不依不饒的追著成總，坐進了他的車裡，愣是想問出一個答案。
「不，無理取鬧這種判斷本身就不該存在於決策者的腦海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你有你的想法，我很尊重你。」
開車的里爾愣是忍住了不屑的嘴角。
他不僅認為忒彌爾無理取鬧，還認為她是個顛婆。
「所以你打算怎麼處理麗莎？」黑髮富婆就是想要個明確的答案。
選她還是選我這種問題看起來幼稚，但本質上是利益重心的終極體現，它的結果很重要。
「她願意離開的話，就讓她離開吧，但蜜兒，麗莎為OC、新時的成功都付出了巨大的心力，無論她最後的決定是什麼，我們其實都應該給她尊重——就像我對你一樣。」
成大器不確定這種勸導有沒有用，不過即便結果再差，他都能兜得住。
利益集團越大，利益集團內的矛盾就越顯著，這要求利益集團需要不停地擴張，從而用外部利益平息內部的矛盾。
擴張後，利益集團進一步變大，內部矛盾更加顯著——魚越大、魚越小。
麗莎對不健康友情的切割，本身就是在其經濟地位逐漸獨立後的產物，她在成總的幫助下實現財務自由的過程本身，又是利益集團擴張中個人利益收穫滿滿的體現。
所以，在利益外，理念認同和意識形態共識就顯得重要了，這要求大組織必須有嚴格的組織秩序。
而忒彌爾就類似於難以處理的『創業元老』，她不願意被組織秩序管理，也有資格對負責組織建設的成總說不。
很多利益集團的領袖都面臨過這種問題。
對於這類人，劉邦選擇先分潤，後來覺醒後又想殺，老朱選擇一波一波殺，驢車戰神的哥哥選擇杯酒釋兵權。
但成總不是皇帝，蜜兒也不是什么小角色，這就不好處理了。
如果帶入劉邦的劇本，她高低是個呂后——只是聯姻的聯盟形式在後現代的商業社會中不太必要，成總沒有選。
「她如果辭職的話，你會怎麼安排她？」
忒彌爾臉色不渝的問道。
「你想讓我怎麼處理？」成大器放下手機，看向蜜兒。
黑髮富婆的眼睛眨巴來眨巴去，最後說道。
「我問你呢，別用問題回答問題。」
最讓忒彌爾無奈的點在於，她很清楚麗莎是個好人，否則她不會那麼喜歡金髮白妞這位朋友。
但現在，麗莎卻主動的和她切割，她心裡，其實不好受。
蜜兒這麼一問，成總就摸准了她的意圖——姐妹，原來你也有軟肋。
麗莎都和你翻臉了，你還想著不能讓她太受委屈。
人啊，就是賤！
以前不珍惜，被嫌棄了又想到人家的好了。
「法拉第未來需要一個可靠的人操盤，新時的事情.你可以走到台前，蜜兒，我相信你可以做的很棒。」
這種安排，本質上是成總的勢力擴張的夠快，內部的蛋糕足夠這些核心人物吃飽。
麗莎喜歡車，成總給她一家汽車公司，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
忒彌爾擔心成總有偏向，成總直接給她新時的大權——放心吧，蜜兒。
見忒彌爾沒有直接反對，成總更進一步的遊說道。
「你和她離遠一點，反而有助於你們想起彼此的好，朋友間有爭執很正常，過幾個月，說不定你們又能和好。」
「誰要和她和好？」
成總選擇裝作沒聽到。
「我是要去見沃爾夫的，你要一起嗎？」
「那個人太噁心了，明明是個GAY，居然還想聯姻。
呸，下賤！」
——
下賤不下賤的，沃爾夫不知道。
他自認為自己不下賤。
道德是工具，對於沃爾夫這類人而言，哪有人被工具束縛行為的道理?
「Chan，我和巴拉克先生談妥了，只是事情出了些意外。」
每次來沃爾夫家，都是成總唯一的練習高爾夫球的機會。
他一邊拿著球桿不斷鋤地，一邊和沃爾夫談著話。
「什麼意外？」
有些心疼的看著被成總鋤的小坑，沃爾夫回道。
「那個老東西想拉我去給他的人贊助，你知道的，他們永遠不嫌競選資金多。」
哥們，有人拉攏我，懂？
沃爾夫期待的是，成總能給他更多的分潤或者政治利益，總之，他想要拿巴拉克的拉攏做籌碼，從成總這裡拿到更多。
格魯和厄里斯之間的齷齪是因為他們有著互為替代的生態位，在職能上存在競爭。
麗莎和忒彌爾的矛盾爆發是長期潛伏的雷在局面暫穩後的炸開，屬於意料之中的必然環節。
沃爾夫這位派系內另一山頭的老大，選擇拿外人的拉攏要價，則是其基於自身力量和地位的必然行為。
就這，還只是幾位主要成員的問題，未來等老李和牢賈壯大了，甚至於菲德爾·洛佩斯和金毛老兵斯科特漸漸展露頭角後，他們這些如今的小角色也會有各自的問題。
成總這個領袖，坐的其實很艱難。
換一個人來，屁股下面就不是桀驁的夥伴了，而是一個又一個火山口。
『砰』的一聲，成總又幫沃爾夫鋤了一下高爾夫球場的草坪。
他遺憾的收起杆子，嘆道。
「所以他搞我們的人是為了什麼？就為了威脅一下好拿錢？」
《我們的人》——特指厄里斯。
哥們，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別亂跳！
對面的意圖還沒搞清楚，你他媽就想跳船，德古拉家的被動技能就是跳船嗎？
沃爾夫品了品成總的話，回道。
「我有一個猜測，可能是南希，你對牛森太狠了。」
他喜歡和成總這樣的人做朋友，太爽了，每次和成總交流，都會給他一種打地球ONLINE高級BOSS的快感。
聰明、敏銳、貪婪、狠辣，這樣亦敵亦友的夥伴，沃爾夫怎能不喜歡？
「好吧，又繞回來了，所以你和他談成了什麼？」
「厄里斯的事情過去了，只用給他的人資助些競選資金，另外，今晚喬爾·德古拉研究所有個演講，他會親自來，你要一起嗎？」
「不去，不想見這種人，太難纏。」
「這可不像你，Chan。」
「錢到位就行，我又不打算從政。」
又鋤了一個坑，成總窩火的回道。
沃爾夫不介意成總這種態度，他甚至有些想笑。
兄弟，你太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