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廠區,已經亂糟糟的一片。
幾道身影圍繞在一個倒地的工人身旁,憔悴的臉上滿是驚恐,他們看著地上不斷嘔血的青年,一時間手足無措。
雖然是青年,但他的頭髮已經快掉光了,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著衰敗的氣息,他躺在地上,連嘔了幾口血之後,便兩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黑臭的鮮血從他身下蔓延,短短几秒之內,便沒了氣息。
剛走到倉庫窗邊的吳朵和方良夜,親眼見證了他的死亡。
「這……」方良夜愣在原地。
「老李……死了?」一位工人顫巍巍的上前摸了下他的鼻子,臉色頓時煞白。
「昨晚他就說累了,身體不舒服,結果半夜被強拖起來進車間加班……一會沒注意他,就變成這樣了……」
「不光是老李,隔壁車間今晚已經死了五個人了……」
「那幫白銀政府的人,真是喪心病狂!!!」
「本來18小時的工作就已經是極限了,現在一天連一個小時的休息都不給……再這麼下去,我們大家遲早都得死在這!!」
騷動聲逐漸從人群中響起,下一刻,一聲槍響劃破天際!
砰——
情緒最激烈的那人,眉心爆開一朵血花,重重的摔倒在地。
陣陣驚呼從人群中傳來,所有工人都被嚇了一跳,他們下意識的後退數步,看向不遠處……一群篡火者手握武器,正面無表情的看著這裡。
這群篡火者的階位都不高,大多都只有一階或者兩階,但他們手握武器站在那,就足以給身為普通人的工人們,帶來恐怖的壓迫感。
「白銀之王有令,調整所有工廠的作息時間,務必要在剩下的兩天之內,完成所有生產目標……誰惹事,誰現在就死。」
為首的篡火者淡淡開口。
所有人鴉雀無聲。
極度壓抑的陰霾和絕望,籠罩在無極界域所有工人的心頭,自從陳伶掀翻無極界域失敗後,他們最後的希望也被掐滅……從那一刻起,他們心裡都很清楚,自己和這座界域的未來,就已經完了。
在這座界域裡,他們就是生產的工具,沒有自由,沒有人權,他們能做的,只有機械化的完成每一份工作,然後苟且的活下去。
看著老李的屍體,他們根本升不起憤怒或者怨恨,更多的,是絕望和麻木。
「回去繼續生產!」篡火者沉聲開口。
緊接著,他身後的眾人各自拿出名單,開始站在每一個車間門口進行點名,確保每一個人都在對應的崗位上。
「韓昭華。」
「熊尚智。」
「洪玉瓊。」
「盧雨。」
「曹駿……」
「……」
被念到名字的工人,一個接著一個低垂著頭走進車間,輪到曹駿之時,他默默的攥緊拳頭,轉頭看了眼吳朵等人藏匿的倉庫,一聲不吭的進入其中。
倉庫內的老鼠黨眾人看到這一幕,眼眸中攀升怒意!
「白銀之王簡直喪心病狂!!」一位老鼠黨成員咬牙開口。
「他根本沒把人命當成人命。」
「……我們怎麼辦?」
零星的幾位老鼠黨成員彼此對視一眼,沉默許久後,轉頭看向方良夜。
杜蘭下落不明,現在老鼠黨根本沒有能夠做決策的人,在此之前,他們見過了方良夜的手段,自然也願意相信他的判斷。
「外面那幾個篡火者很弱,我們可以輕鬆殺了他們,要上嗎?」
方良夜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已經不是「紅心6」了。
此刻的他,沒有陳伶的記憶和果決作為支撐,根本不敢下達任何命令,因為他的任何一個選擇,都關乎眾人性命。
「不……不行!」吳朵突然開口,「現在跟他們打,就算能殺了他們,還會有更多篡火者過來……」
「那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嗎?」
吳朵沉思片刻,「現在的關鍵在於,我們要減少工人們的傷亡……這樣,你們先留在這,我去找傅先生。」
「你自己去嗎?」
「嗯,人太多目標太明顯。」
吳朵向眾人囑咐幾句之後,便悄然離開倉庫,身形消失在陰霾之中。
……
時間流逝,日夜輪轉。
當太陽再一次沉入大地,三個狼狽身影終於踏入天樞界域的範圍。
「這才過了多久……又回來了。」孫不眠環顧四周,臉上滿是疲憊,「這破灰界,我真是一趟都不想再走……」
「要不是有梅花在,我們估計早死了幾百次。」簡長生拍了拍姜小花的肩膀,「梅花,多虧你了。」
姜小花:「?」
姜小花低頭看了眼自己大片裸露的身子,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其實根本沒做啥,最多就是脫衣服在灰界裡走了走。
「明天他們就要處死陳伶了……我們現在搬救兵,來得及嗎?」簡長生忍不住問道。
「雖然真相有些刺耳,但憑我們現在的實力,只能做到這個……去正面招惹篡火者,絕對是送死。」孫不眠聳了聳肩,「還好最近兩天天樞界域的警戒鬆懈,可以乘坐界域列車……如果天樞界域拉不到救兵,我們就只能往其他界域走。」
「白也前輩那邊到現在也沒消息,也不知道情況究竟怎麼樣了……」
「算算時間,他應該到戲道古藏了才對,難道路上碰到了什麼意外?」
「這下麻煩了……」
三人一邊說著,一邊往界域列車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們查看班次,準備離開這座界域,尋找更多黃昏社員幫助之際,一輛列車在轟鳴中,從遠方緩緩駛來!
哐當——哐當——哐當……
簡長生三人站上站台的同時,那輛列車在不遠處緩緩停下,隨著蒸汽釋放發出鳴響,滿是咒文的車廂門被接連打開。
「車到了,趕緊走吧。」簡長生心中早已焦急無比,悶頭就要往車上衝去。
就在這時,一隻手掌突然拉住了他的肩膀。
簡長生回頭望去,只見孫不眠正愣愣的看著那些從列車上下來的身影,一副見鬼的表情……
「看來……我們不需要去搬救兵了。」
孫不眠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