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李雲炎的選擇
一道熟悉的輕笑聲從黑影之中傳出，李青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悄悄朝著兩個兒子靠近。
透明的黑影逐漸在虛空中凝實，隨著他身軀愈發清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從李青霄心中升起。
與此同時，那黑影旁邊的金色身影也與他一樣，帶給李青霄的壓力，並不亞於前者。
良久過後，兩道身影的真容，徹底顯露在星空之中。
左側那道金色身影，是一個身著金黃色龍袍的中年人，他樣貌偉岸，身上的氣息悠遠綿長，睥睨星空的雙目直視著李青霄，臉上從始至終帶著一股淡然，哪怕是站在星空中兩個兒子的百萬丈法相，都不能遮住他身上的光華。
而剛剛對李青霄說好久不見的，正是站在右側那個俊秀無比的黑衣人，一襲黑袍仍蓋不住他修長的身姿，燦若星辰的雙目里，仿佛有種洞悉星空萬物的超然智慧，他的臉型偏中性，若不是聲音和穿著，恐怕很容易讓人誤認他是女性。
時隔一千多年，再次看到柳木，李青霄心中有羞愧、有驚懼、有恨意、也有緬懷，甚至還有一絲久別重逢的喜悅感，種種心情交織在一起，讓他良久都沒有回答柳木，只是慢慢梳理著心中的思緒。
柳木，也就是玄牝魔帝，已經一統魔界，並且跟大鼎合作，麾下的玄牝黑甲大軍已經和九州天衛合攏在一起，目前與神妖兩族在斷龍谷對峙，馬上就要開啟大戰。
李青霄思考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柳木究竟要幹什麼？
想到這裡，他用目光看了看左側的金色身影，聖元大帝從出現開始就沒看過他一眼，目光只是盯著李雲炎。
聖元大帝的人族大道，於諸天萬界的異族而言，或許太過殘酷，但從內心裡，李青霄還是無法去反駁的，畢竟他自己也是人族，他也有理由相信，無論是誰，只要他是人族，都是有可能認同聖元大帝的。
但這個認同聖元大帝的人，絕對不會是柳木，李青霄心中可以篤定，柳木選擇和大鼎合作，不會是為了聖元大帝的人族大道，因為柳木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
藍沙島天火城、晶源島豐都城，與血冥老祖、血空真人發生過的諸多事情，儘管對比今日來看，不算多大的事，但柳木在這一系列事情中透露出來的算計功夫，給他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
甚至於千年之前，上元天封界時，他與李雲炎兩人之間的隔閡，也是在柳木的算計下產生的。
他能犧牲掉天火城的數百萬人族、晶源島的上億生靈，他也絲毫都不手軟，乃至於他如今回頭看，北寒島那個血靈魔宗第三聖子丁千秋，也有柳木的影子在，也就是說，紀通天奪舍鄭石橋，吞噬近十億生靈這事，柳木也是有參與的。
這樣一個人，與大鼎合作，說他是為了聖元大帝的人族大道，為了人族能屹立諸天之巔，李青霄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相信的。
所以，他可以篤定，柳木……絕對有別的目的！
他攛掇李雲炎收集九百多個神性界源，也只是其中一環而已，李青霄從未相信，柳木能用這九百多個神性界源，去復活妻子柳玉兒，這一點，柳木也同樣清楚。
「你究竟想幹什麼？」
李青霄回頭看了一眼兩個兒子頭頂的紫氣，已經濃郁到了極限，眼見就要破境出關了，還是忍不住問了柳木一句。
「當然是為了大帝的人族大道，一統星空萬界，讓人族屹立諸天巔峰，否則還能是為了什麼？」柳木不假思索的回答，語氣裡帶著些不以為意。
李青霄看了一眼站在他旁邊的聖元大帝，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注意他們兩人的對話，像是聽不見一樣，心中頓時微微一沉。
難道聖元大帝知道他的真實目的？
「無論你想做什麼，都不該把雲炎牽扯進來，你就算不怕我責怪你，也要考慮…………玉兒的感受，玉兒如果知道你讓雲炎去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她肯定會……」
「給我閉嘴，李青霄！」
柳木那平淡的神色，在聽到玉兒兩個字的時候，瞬間就變得猙獰了起來，一聲咆哮打斷了李青霄，朝他怒目而視。
「區區一個鄭石橋，你都擋不住，讓玉兒被殺，致使雲炎失去母親，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提玉兒，你根本就不配！」
憤怒的咆哮聲充斥在星空之中，萬千星辰全都凝滯不動，那是專屬證道境的道法韻律，造成的空間凝滯。
儘管被柳木的證道境威壓覆蓋，李青霄有些喘不過氣，但他還是注意到了柳木眼神中的一絲心虛，心底暗暗嘆息了一聲，臉上露出一抹蹉跎之色。
「你已經是證道境大帝了，修為在我之上，玉兒的死，你明明知道原因，所以這一千多年，你沒有找過我一次，也沒有對我出過一次手，你都明白，不是嗎？」
李青霄的一句話，像是刺破了柳木的心房，他神色開始變的有些恍惚，那張清秀的臉上，滿是痛苦與猙獰。
「當年你、我、玉兒三人，服用了那三枚聖靈丹，承載了晶源島近億生靈的怨恨，縱是沒有鄭石橋出現，也會有王石橋劉石橋，因果天理，道**回，你我她三人，無論是誰，終歸是要償還的。
未聞道之前，我也時常後悔是自己的實力不夠，才讓她在我面前死去，但現在我已經明白了，就算在崇明島時，我救下了她，最終我們還是會天人相隔，我會失去妻子，雲炎還是會失去母親。
服下四枚聖靈丹的還有郭乾昀，他整個郭氏一族都被我屠滅，他已經吞下自己種下的惡果了。
但這筆孽債，我們三人終歸還是逃不掉的，玉兒的死，雖然幫我們償還了這筆債，但也是上天對你我的懲罰。
我知道，聰明如你，這一切，你肯定都明白！」
「你胡說，李青霄，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痴言妄語，什麼血債，死在我柳木手上的生靈，何止千萬，我從不曾償還過一筆，玉兒的死，都是因為你的無能，若是我在身邊，她不可能會死，不可能會死！」
柳木像是擔心李青霄繼續說些什麼，神色開始躲閃，語氣也變得愈發篤定，像是在說服他，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而李青霄此刻神色也變得傷感了起來，柳木智計無雙，算無遺策不假，但他對妹妹柳玉兒的感情，卻作不得假，看著柳木還是在自我辯解，同時察覺到一旁的兒子李雲炎馬上就要甦醒過來了，他眼神微微一凝深呼吸一下，還是開口了。
「當年晶源島上，血空子追殺你不成，反被你打傷，後來是你故意放走他的的，不是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血空子身上有血靈秘法，明明可以殺他卻留著他，就是想在東極海埋下一枚暗子，讓他借著血靈秘法在東極海興風作浪，好為你做鼎爐。
最後雖然被鄭石橋奪舍了，但也並未超出你的謀劃，那個第三聖子丁千秋，也是你故意趕到東極海的，讓他幫你看著紀通天吞噬那近十億生靈，結果沒成想洛天都和彰武太子都現身了，所以你的打算也都落空了，不是麼！」
李青霄的話語，像是一隻只利箭穿透了柳木的胸膛，臉色也肉眼可見變的蒼白，瞳孔中的悔意已經說明了一切。
「物極必反，世間萬物邪惡到了極致，也就成了純潔的。
我看到那顆肉球化作血祖楊眉法相的時候，想起來豐都城的聖靈花種開放時的情形，就知道，這整件事都有你的影子了！」
柳木的面色，變得愈發痛苦……
而李青霄的話還沒停，繼續咄咄逼人道：「可你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鄭石橋知道了聖靈丹的事……」
說到這裡，李青霄的聲音微微一頓，走到了柳木的面前，繼而語鋒更加凌厲，道：「玉兒，根本就是你害死的！」
「不是我害死的，我從小和玉兒相依為命，我怎麼會害死她，我怎麼會害死她，是你……是你……是你太弱，才會讓她死的，李青霄，是你！」
柳木瞳孔一片赤紅，一個瞬息間就飛到了李青霄的面前，黑色魔行偉力從四面八方團團圍住了李青霄，哪怕有聞道准帝的修為，他還是沒有任何抵抗之力，
顯然是被說到了心虛之處，柳木的神態有些歇斯底里，殺意近乎已經濃郁到了極致，恐怖的黑色道法韻律，已經將李青霄四周的空間震碎。
只需一個抬手，李青霄就會身死道消……
「舅舅，我父親根本就不懂你，我們跟大帝一起回去吧，我的神性界源只差最後十顆了，只要界源夠了，我們就可以開始復活娘親了，等我娘復活了，爹就什麼都會明白的！」
突然，李雲炎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讓柳木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聽到外甥的話，他臉上的蒼白瞬間就消弭了下來，瞳孔中也升起一絲神光，身體一個閃爍，就飛回到了李雲炎的旁邊，朝著他點了點頭。
從柳木的道法韻律威壓中復甦過來的李青霄，此刻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不是被柳木嚇的，而是因為李雲炎剛剛說的那句話。
李雲炎身體四周此刻縈繞著青紅道韻之光，就證明他已經聞道成功了，有洞悉世事人心、體察世間因果的功力了，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是……
看著小兒子，李青霄眼中滿是不解與疑惑。
而另外一頭的大兒子李雲亭，還沒有從聞道中復甦過來，看著聖元大帝微微有些不善的神色，李青霄也沒有辦法，只能放棄勸服小兒子，走到李雲亭的身旁，為他護起了法。
柳木一把直接攝走了十個神族小世界，什麼也沒說，帶著李雲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
而那從頭到尾都沒說什麼的聖元大帝，臨走之前，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李青霄一眼，留下了一句話。
「有些謊言，不能被戳破，哪怕……人人都知道它是謊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