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回來了。」
嚴刺史點頭哈腰地從裡面出來，滿臉討好笑容：「潘如暉和潘瑞已經收監了，麗城這邊……您看是您具本上奏，還是下官來？」
「你說呢？」
謝昀冷冰冰視線從他臉上晃過，徑直跨入大堂，看見來送信的是姜毅，他皺皺眉，道：「誰讓你來的？」
他以雲念身份前來麗城時，特意將姜毅留在了京城，此次身邊帶的全是寧清窈未曾見過的侍衛，就是怕被她看穿。
姜毅明明知道他的用意。
「屬下不放心王爺。」姜毅道，「人皮面具，屬下已經準備好了，不會打擾您的事。」
謝昀俊逸面容冷若冰霜，卻沒再說讓他離開的話，他撩起衣袍坐在上首，端起茶輕抿一口，不由得皺皺眉。
潘縣令斂財無數，府中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茶葉也是上好的名茶，可方才在寧記酒樓品過寧清窈親手泡的茶後，便覺得不是滋味，難以入口。
他索性放下茶，從姜毅手中接過信。
信中言，皇帝壽辰將近，因他這兩年病況不愈反重，眼看是沒多少時日了，因此京城那邊打算大辦一場，權當做是沖喜，連金國那邊，也都送去了請柬。
心腹官員問他，是否要回京獻禮，隱隱有催促他回京爭帝位的意思。
謝昀閱後即焚，清雋面容一派冷漠，全然無所謂的態度。
姜毅知道他不會回去，因此也沒多勸說什麼，只道：「禮已經備好了，屆時會有人以您的名義獻上。」
謝昀淡淡「嗯」一聲，心說不獻也沒什麼大事，皇帝看見他不獻禮，只會更高興。
抬眸見嚴刺史還在，他便道：「事情既然辦完了，就回你的雲州府衙，往後無召不許要麗城。至於本王身份……」
「我懂我懂！」嚴刺史連忙道，「下官絕不泄露半句，除您和您的人，我絕不再讓任何一人知曉。」
「嗯，去吧。」
嚴刺史應一聲，躬身退下了。
謝昀撥動著茶盞蓋子，垂眸間都是索然無味的蕭索感，讓他做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致。
明日……他現在只期盼著，明日能早些來。
還有……
「去收拾行李，明日便搬去寧宅隔壁。」
「把你的人皮面具戴上。」
……
金國，國都。
威嚴莊重的異域風格皇宮裡，宮人往來匆忙，一件件地往宮殿裡般禮物。
金熙一襲勁裝從遠處跑來，如風般從宮廷長廊掠過，推開門口的宮人大步進入宮殿，徑直高喊道：「我聽說安國寄來了邀請函，是真的嗎？」
國君和皇后正清點著禮單，抬頭間便見金熙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她的身後是摔得東倒西歪的宮女。
國君皺皺眉，並未如往常般縱容她，而是先教訓道：「你怎麼又欺負宮人，我是不是給你下過禁制？」
自從一年前被驅趕回國後，國君便將教育金熙的事情提上日程，每日都要放在眼皮底下親自看著，這一年來，倒是效果顯著。
金熙腳步微頓，眼眸里迅速閃過抹陰沉隱忍之色，胸腔里憋悶一年多的怨火仿佛要泛上來，但很快被她給壓住。
她最擅長偽裝和做面子，眼下也只是揚起笑容，大大咧咧地道：「我一時著急，沒有注意，一會兒就去給她們道歉。」
不等國君再說什麼，她便上前挽住後者手臂，撒嬌道：「父皇，我們當真要去安國了嗎？」
國君無奈，嘆口氣後道：「安國皇帝身體越來越不好了，連我們都聽說了消息，他們距離換皇帝也不遠了。這次去看看也好，看看他們的皇子現在是什麼情況。」
「肯定是攝政王登基。」
金熙微揚著下頜，英氣眉眼間滿是篤定和驕傲：「我看上的人，絕不會差的，父皇，這次去安國，一定要幫我說成親事。」
「你怎麼還惦記。」國君眉心微蹙，隱隱流露出幾分帝王的威嚴，「你為了這樁婚約鬧出多少事，你心裡沒有數嗎？若你想要跟著我們去安國，就趕緊忘掉這件事，否則你就留下吧。」
金熙一呆，火氣頓時湧上來。
輕咬住唇瓣隱忍住所有不滿和惱怒，她勉強擠出笑容，乖乖道：「……父皇放心，女兒會以金國為先，絕不再做什麼錯事。但喜歡一個人總沒什麼錯，如果有機會，也請父皇允許我私下和攝政王接觸。」
國君眉頭蹙得更深，皇后卻柔聲道：「君上，熙兒已經在改變了，給她一個機會吧。」
「……好吧，說好了，絕對不能惹事！」
「我知道啦~」
金熙好一頓撒嬌，終於讓他們滿意後，才走出大殿。
拐到陰影處時，她臉龐驟然一沉，雙手緊緊攥成拳，指甲幾乎都嵌進了肉里。
算了，算了。
她閉閉眼，不斷安慰自己：
寧清窈已經消失了，這次，再不會有人妨礙她。
再睜眼時，她已經恢復平靜，正準備離開時，就看見一個宮人捧著封信，匆匆向大殿走去。
信？
金熙眯眯眼，追趕過去從後打暈宮人，將信取來展開。
在看見信頭的一瞬，她目光便是一厲，一目十行將信全部掃過後，整張臉龐都扭曲得像是修羅面具。
寧清窈！寧清窈！
她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這信，赫然是寧清窈寫給皇后的，看信中熟稔自然的語氣，明顯兩人一直在暗中聯繫著。
而她，竟然一直被蒙在鼓裡，還慶幸寧清窈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金熙覺得剛剛的自己像是傻瓜一樣。
恨恨捏著信，她轉身大步向大殿走去，眼眸里含著淚和怨，想要找皇后問問清楚。
大殿周圍已經沒有忙碌的宮人，金熙盛怒之下並未察覺到不對勁，徑直向門前衝去。
忽然，皇后溫柔嘆息鑽入耳中，如電流般將她擊中，讓她不自覺地停在原地。
「君上，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當初認阿瑤時，說得信誓旦旦要保護她、要幫她開通商路，可這一年多以來，我除了給她寫信，什麼都做不到，還要因此瞞著熙兒……我心裡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