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礁行省戰場上戰死的玩家們按照計劃在班克斯城的倉庫中陸續復活,因為並非在戰死地復生導致這些傢伙復活之後拿不到自己的裝備,但沒關係,他們死亡的掉落已經被各自所在的公會收拾妥當,會跟著即將到達班克斯城的運輸隊一起送過來。
因此,玩家們在復活之後先是幹了一波鼠人,把這些傢伙壓回地底又用城裡的爆炸物協助大地祭司封閉了那個坑道,隨後就接到了任務要和開拓軍團的精英們準備離開城市前去接應人民軍的運輸隊。
國產013姐姐帶著一支血鷲精銳護送那浩浩蕩蕩的武裝車隊,他們正在往班克斯城過來,但想要衝破城外匯聚的混沌孽物和藏頭露尾的鼠人拿到那批補給顯然要經歷一場慘烈的戰鬥。
庫德爾將軍會作為這支突擊隊的指揮官,洛倫元帥也將自己的衛隊抽調了一部分加入其中,讓NPC們看起來兵強馬壯,這個配置讓這群復活之後只能用回普通裝備的玩家們心中稍稍有底,隨後便各自分組準備行動。
而與此同時,洛倫元帥這邊卻正在經歷一場艱難的抉擇。
他剛剛從特蘭西亞方向收到了一個壞消息。
人民軍的先鋒部隊已經從馬奇諾防線出現進入東普魯斯,但從多羅德要塞出發的索羅斯將軍帶領的軍隊卻被困在了東普魯斯的南部丘陵區,他們在行軍途中被地下的鼠人偷襲又遭遇了兩個城鎮轉化的混沌孽物的圍攻,目前局勢不妙。
帶領人民軍先鋒過來的馬克西姆將軍特意送來了一條信息詢問洛倫元帥,馬克西姆將選擇權交給了洛倫。
人民軍先鋒可以先去救索羅斯將軍的部隊,但這就意味著他們需要中途轉向南方,救了那支援軍後再趕來班克斯城的時間最少也需要兩天。
當然,馬克西姆也可以放棄救援索羅斯將軍直接趕往班克斯城協助防禦,預計可以在入夜之後三個小時之後抵達城市,但這就意味著洛倫元帥要放棄自己的副官和那些前來救援班克斯城的開拓軍團的戰士們。
這個艱難的選擇看似有兩個選項,但實際上洛倫知道自己根本沒得選。
「發消息給馬克西姆將軍,請他立刻前往南部交戰區救援索羅斯和多羅德要塞軍團!」
洛倫沒有猶豫太久便做出了決定。
這讓他身旁的幾名高級軍官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眉頭緊皺起來,一名和洛倫一樣出身老禁衛軍的軍官低聲說:
陛下已經命令格林尼軍團從加萊行省穿越安茹地區趕來支援我們,但哪怕有蒸汽列車的運送,老禁衛軍的精銳主力抵達東普魯斯最早最早也要到明天凌晨了。
卡佩家族的軍隊已經在安茹行省邊境和鼠人交上了火,他們想要短時間內突破也很困難,
目前整個東普魯斯行省還能動的就只有開拓要塞中的軍隊了,里昂伯爵在那裡招募了一些靈能師,或許他們可以..:」
「不能讓他們貿然脫離開拓要塞!那座要塞扼守著通往薩克斯區域的道路,一旦開拓要塞落陷,目前被鎖死在東普魯斯的混沌危機就會擴散到薩克斯地區。」
洛倫元帥拿出自己的矮人菸斗,搖頭說:
「薩克斯地區可沒有帝國主力軍團駐紮,一旦讓它們過去了,加萊行省就危險了,那地方距離格林尼島就只有一條海峽。里昂伯爵此時的按兵不動是正確的,而且開拓要塞附近也收攏了很多平民。
他那邊沒有光耀神器,防禦壓力比我們還要大!
班克斯城戰場不給他們添亂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但」
那名老軍官徹底沒主意了,他反覆看著旁邊的沙盤。
上面到處都是代表交火的紅色小旗,看的軍官眼花繚亂,他說:
「但如果不讓開拓要塞的軍隊過來支援,這偌大的行省里能動用的預備隊可就沒了!特蘭西亞人的先鋒去救援索羅斯,這意味著我們在這裡等待他們的主力趕來這裡最少需要兩天。
兩天啊!
這座城市真的還能堅持兩天嗎?『
「有那群不怕死的異邦人在就可以!說來慚愧,但我確實對他們很有信心。」
矮人元帥吐了口煙圈,說:
「然而只是防禦作戰可沒辦法讓局勢安定下來,庫德爾將軍之前對我的警告是正確的,目前班克斯城有近一百萬驚慌失措的平民,我們魔下算上民兵也不到三萬人,這種比例下但凡城市裡出點事就會引發恐怖的自相殘殺。
被恐懼奪走勇氣的人不可能和我們講道理更不可能看清局勢,但這不怪他們。
他們只是平民,不是戰士。
內部的隱患比外部的混沌孽物更可怕,我們必須找到辦法可以穩住人心,然後再徐徐圖之進行反攻。」
「可是,援軍...」
那老軍官對此報以失望的態度,但矮人元帥卻在下一刻抬起頭說:
「還有一支援軍!一支強力到可以直面混沌孽物並戰而勝之的援軍,一支不畏懼黑暗並且無懼任何敵人的援軍。可惜要請動他們,我們就得付出很多代價..:」
「那支援軍在哪?您說的是您在白銀堡的同胞們嗎?我承認,大地母神的禁衛們確實是王國中最精銳的戰土,但他們不是要負責拱衛白銀堡嗎?」
老軍官疑惑的說:
「難道你打算邀請他們前來班克斯城?」
「不是,我是說...算了,這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事,我來負責吧。」
洛倫站起身,狠狠抽了一口矮人菸草,在濃郁辛辣的煙氣飛舞中,他對自己信任的軍官們說:
『我要離開幾個小時,我的大地祭司衛士會用地行術將我送去請求支援,在入夜之後不管多難你們都要堅持下來!我會在午夜之後,最晚在凌晨時帶著援軍回來。
一定要堅持住!」
「元帥!您放心吧,咱們都是老禁衛軍出身,是我們一手促成了這個國家的繁榮與崛起,我們身上背負的榮譽讓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刻對亞空間的孽物放下武器。」
那老軍官沉聲說:
「我會暫代您的指揮權直到您返回戰場為止,我也相信您一定能為我們帶回勝利,就如過去多年裡的一次次勝利。我們追隨您,而您永遠帶領我們。「
「嗯。
洛倫點了點頭,並未再多說什麼。
只是走過去和指揮室中的每一個指揮官握手,就像是一場不那么正式的告別。
他拍著他們的肩膀,那些高大的軍官得彎下腰才能讓元帥完成這個動作,但這會沒人在乎這些。
這裡的每個軍官洛倫都認識,其中有很多都是由他親手提拔到現在這個位置上的,他信任他們,他也相信這些指揮官們在戰爭中淬鍊出的勇氣與對王國的忠誠。
隨後,元帥便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出發。
他身旁那邊一直在保護他的大地祭司在這會打趣道:
「若不是我知道你的性格,我還會以為你這會已經準備化妝潛逃了,小洛倫。」
「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嗎?我只是去求援。」
洛倫元帥撇了撇嘴,他換好了衣服將一把槍別在腰間,又取了一把手斧作為防身武器,隨後對做好準備的大地祭司說:
「走吧,送我去西柯城。」
「好嘞,去西柯...等等?你瘋了?你要去哪?!『
那大地祭司已經捏出了地行術的起手式,結果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他怒吼著抓著洛倫的衣領咆哮道:
「你敢去那裡,那些西柯亡靈絕對會把你抓起來吃了!一口一口的吃干你的血肉,你相信我,
他們絕對幹得出來!你是瘋了嗎?去那裡幹什麼!
那座城市廢墟哪怕是兩隻老鼠都會躲在茅坑裡密謀著殺死你。」
「要不然呢?你覺得我剛才說的『最後一支援軍」在哪?」
半矮人元帥聳了聳肩,說:
「墨菲就在那裡,懂嗎?
他既是以特蘭西亞總督的身份在那裡等著我去送出最正式的求援申請,亦是以冥王的身份坐鎮在那裡,等待著我這個無恥戰犯走上西柯眾靈為我準備了數年的審判席和絞刑架。
只有我親自過去才有可能為東普魯斯請來一支戰無不勝的冥府軍,也只有我在那裡完成我的審判,開拓軍團的建制才能保留下來。
他們在等我過去呢。
我們最好立刻出發,再晚一些,我怕即便我帶回冥府軍也無法穩住班克斯城這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了。」
「你真的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大地祭司有些痛苦又無奈的放開了洛倫的衣領,他低聲說:
「焯!當初就不該讓你回到東普魯斯,我們就該把你鎖在白銀堡里,讓你以一個囚徒的身份在自己的故鄉度過後半生,哪怕當個懦夫..:」
「那個命令確實是我下的。」
洛倫倒是挺坦然,他說:
「那時的西柯城就像是現在的班克斯城,他們非常堅定的抵禦著敵人的保衛並且一次次的衝鋒擊潰我們的攻勢。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數千名翼騎兵在戰場上奔馳的英姿,我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都無法擊潰他們,連老禁衛軍的騎士們都在對沖的戰場上被打垮了意志,我親眼見到那些最勇敢的騎士被從戰場上拖下來之後哭的和孩子一樣無助。
我們的炮兵陣地重建了七次,被西柯翼騎兵摧毀了七次。
我們的前線陣地一退再退,從一開始的抵近城市被他們一路衝撞後退了十公里,打到最後,我已經分不清是我們在攻城,還是他們在痛宰我們。
那是我從軍這麼多年裡第一次感覺到絕望,我拿那些鐵刺蝟一點辦法都沒有,當然,那時候我們還沒學會挖塹壕,我們也沒有學會正確的使用重火力,更沒有武裝飛艇這樣的東西。
但我覺得即便有這些,再打一次西柯之戰結果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你知道為什麼我從來不把西柯城的勝利掛在嘴邊當成是軍事上的榮耀嗎?不只是因為我使用了瘟疫才擊潰他們讓我心中不安,更因為我已經失敗了。
那是一場恥辱的失敗。
在我命令對那座城市使用瘟疫武器的時候,我就已經失敗了。
唉,這一天遲早會來的。
其實在桑海帝國的戰場上,我和那位秦將軍就聊過這個問題,他告訴我這種事在他們那邊也是十惡不赦的罪過,看來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有一些共同的底線。
而那些異邦人之所以這麼討厭我,就是因為我做了那些事情。
我猜如果給他們一個機會,肯定會有熱血青年試圖刺殺我,在那個文明世界的人看來,我這種傢伙就該被拉去靶場打幾個小時的靶子。」
洛倫嘆了口氣,說:
「所以,是時候重拾勇氣了,是時候面對自己過去的錯誤了,如果我的伏法能讓班克斯城免於西柯城的結局,那麼我...我站在絞架上的時候大概也會撿起那麼一點點的榮譽。
走吧!
別勸我了,你勸不住的。」
「你踏馬的倒是看得開。」
那大地祭司罵道:
「要先回一趟白銀堡嗎?我感覺你去了就不太可能回圖著離開了,要先和你妻子告個別嗎?」
「我會寫一封信。」
洛倫說:
「在他們絞死我之前,我會把想說的話都寫下來,到時候就拜託你將這封信送回去給我的妻子,待我的孩子出生之後,也使他不必再背負來自父輩的恥辱。」
「走!」
大地祭司一腳,帶著洛倫潛入大地之下,以最快的地行術沿直線向西柯城一路前進。
他們中途幾乎沒有任何休息,並在差不多三十分鐘後抵達了西柯城所在的草原上。
在永夜之幕的籠罩下進行如此長距離的地行術讓那名大地祭司已經快要累癱了,但在他帶著洛倫從地下跳出來的那一刻,在兩人抬起頭看著前方的西柯城的時候,兩名矮人都驚呆了。
「那座誇張的黑城...那是怎麼回事?」
大地祭司驚呼道:
「這片大陸上有這樣的城市嗎?我為什麼連一扇窗戶一個陽台都看不到?」
「因為這不是給活人住的。」
洛倫低聲說:
「這是西柯冥府的『金字塔」,是西柯冥府軍為自己準備的軍營,太好了!」
「這有什麼好的?」
老祭司罵了句,洛倫元帥搖頭說:
「他們是一支軍隊卻已經都有閒工夫給自己蓋一座城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他們肯定已經完成了備戰的整軍,一切用於戰爭的籌備都已完成,就像是一台為戰爭而生的機器已經被調試完畢!
他們隨時都可以在冥王的指揮下踏上直面任何敵人的戰場並一戰而勝之!
是的。
這就是班克斯城和東普魯斯需要的那支援軍..:」
「然而,他們出動需要祭品,而那祭品就是你的腦袋。」
老祭司嘆氣說:
「這真的值得嗎?洛倫。」
「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麼鬼話?那可是一百萬人和一個行省。」
半矮人撇嘴說:
「如果在死神的天平上,我一個人能換來這麼多生命的回報,我絕對會為自己這條『金貴」的命感覺到受寵若驚。
走吧...
算了,你留在這!
我一個人去,免得亡靈們見了我之後發瘋把你也牽連進去。」
說完,半矮人元帥吹了個口哨用魔法韁繩召喚自己的戰羊載著他向西柯城沖了過去。
老矮人祭司在原地歇了歇,摸出一小瓶酒給自己來了一口,又用菸斗美美的抽了幾口,然後以一個地行術衝刺過去,在洛倫趕到西柯城的廢墟入口時,他已經在那裡等待了。
隨後兩人踏入這死寂的城市,就在老祭司狐疑於為什麼廢墟中不見一個亡靈時,伴隨著巨大的聲響,隱藏在廢墟之中的十台黑色龍騎兵突然啟動,那機械的巨獸發出怒吼將他們圍困起來。
「我是洛倫!開拓軍團的元帥!」
半矮人並不畏懼,他壓住了同伴準備施法的手腕,對眼前的龍騎兵大喊道:
「向你們的領主匯報吧,我來了!」
「哦?你為什麼來呢?」
熟悉的聲音在上空響起。
在洛倫的注視中,巨大的血翼在空中展開,托著一身戎裝的墨菲緩緩落下,吸血鬼總督懸浮在距離地面五米高的空中,他看著矮人元帥,問道:
「生者無故前來拜訪墓地卻又不帶哪怕一束白花,顯然不是為了祭奠而來,因此,總需要一個理由吧。」
「我來...」」
洛倫猶豫了一下,隨後看著墨菲,他說:
「以罪人的身份,我來接受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