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冰冷的漠然,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毫無干係。他緩緩地抬起胳膊,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臉上那斑駁雜亂的血漬。
餘光不經意地流轉,視線恰巧定格在自己的左手手腕處。就在那兒,在前些日子那場猝不及防的變故之後,莫名多出了一枚處子印記。這枚印記仿若那場變故的留存痕跡,悄然鐫刻在手腕之上,無聲講述著那日的癲狂。
塵淵緩緩抬起頭,舉目四望,目光所觸之地,皆是一片灰暗迷濛的世界。
這片土地仿若被絕望的陰霾重重籠罩,毫無半分生機。他腳下的這片大地,彌散著一股幾近讓人窒息的氣息,四處儘是杳無人煙的荒蕪與寂寥。血腥的氣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暴力的痕跡比比皆是,使人內心湧起無盡的煩悶與冷漠。
於此地,心灰意冷與絕望恰似瘟疫般肆意蔓延,侵蝕著每個人的心靈。
在這般殘破不堪之所待得久了,哪怕是最為樂觀豁達之人,恐怕也會被漸漸磨滅掉所有的意志,變得鬱郁不得志,深陷於無盡的苦痛與迷茫之中。
塵淵驀地憶起,上次舊疾驟然發作,不經意間失足墜入紅塵之中。在那一片昏暗陰沉的人魂之間,他唯一瞧見的一抹白,竟是那般耀眼,恰似黑暗裡的一道光,剎那間將他的所有注意力盡數吸引。那匆匆一瞥,仿若跨越了千年歲月,在他的心底激起了層層波瀾。
回溯過往悠悠歲月,他穿梭於九天十地之間,邂逅了數不勝數的靈魂。然而,那般純淨無瑕、毫無雜質的靈魂,在這世間實屬鳳毛麟角。那是一種至純的美,令人情不自禁地為之迷醉。
人間更是難得!
塵淵迄今仍記憶猶新,那人在他身下抽抽噎噎的模樣,那副柔弱且無助的神態,滿是支離破碎之感,使人禁不住心生愛憐。在那一刻,他仿若喪失了理智,將那人欺負狠了。
當他的意識漸漸恢復,完全清醒過來時,他沉默地坐在那人的床邊,久久未動。他的內心充滿了複雜的情感,完全不知道當這個人醒來時,他該如何面對。最終,他無奈地選擇了先離開,仿佛是在逃避。
現今回想起來,此事他的做法著實欠妥。他暗暗下定決心,務必要尋覓一個契機重回人間,針對那位柔弱無助的受害者,施予一些補償,以此來補救自己的過失。
……
夜家山莊,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悠悠灑落之際,整個山莊仿若被一層輕柔的金紗輕柔籠罩。
夜清瀾一如往昔,早早地將房門推開,預備迎接嶄新的一天。
然而,當他推開那扇門的一剎那,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禁怔住了。
不知何時起,在他的門前,悄然放置著一個碩大的木盒。這木盒看上去甚是沉重,木質的紋理明晰可辨,散發著一縷淡淡的木材芬芳。陽光傾灑於木盒之上,映照出錯落的光影。
這猝不及防的變故使夜清瀾滿心疑惑,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眸中滿是困惑。
究竟是何人一大早將此物放在他的屋外呢?他在腦海中迅速地思索著,試圖找出可能的線索。
是家族中的其他人?還是山莊外的陌生人?亦或是某個隱藏在暗處的神秘勢力?無數個疑問在他的心中盤旋,讓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夜清瀾秉持著小心謹慎的態度,將內力緩緩運轉至手部,而後極為小心地朝著木盒靠近。他決意先仔細探查一番,以此保障自身的安危。一番詳查過後,他察覺到盒子並無毒性,這使得他略微放下心來。
緊接著,他緩緩打開盒子。就在盒蓋開啟的一剎那,他的雙目陡然一亮。呈現在眼前的竟是一把古琴,其年代之久遠,已然難以用具體的年歲加以衡量。
夜清瀾,這位對琴懷有極度熱忱之人,僅僅是匆匆一眼,便從那古拙的琴身上領略到了它的不凡。毫無疑問,這是一把世間罕見的絕佳好琴,其珍稀程度,令身為愛琴之人的夜清瀾瞬間心潮澎湃,目光中滿是驚喜。
夜清瀾的心中陡然升騰起一股難以遏制的興奮之情,那股技癢之感恰似潮水般滔滔不絕地湧上心頭。他迫不及待地將手伸出,輕柔地在琴上試彈了數下。
那琴音,低音仿若深沉的雷鳴,雄渾且剛勁有力;高音恰似清脆的鳥鳴,明晰而又悅耳動聽。松透且圓潤的音色,毫無一絲雜聲,仿若能夠直抵人的心靈深處,使人於聽覺方面獲取到極致的愉悅體驗,與此同時,還能在人的心靈最深處激起強烈的共鳴。
這把琴,當真是無價之寶,夜清瀾一下子就深深地喜歡上了它。
然而,此琴究竟源自何處?
又是何人這般慷慨,將如此珍貴的古琴,悄然放置於他的門前呢?
夜清瀾的頭腦飛速運轉,即刻便想到了莊裡的人。畢竟,夜家山莊戒備森嚴,防守緊密,絕非外界隨意之人能夠輕易踏入的。
那麼,究竟是哪路高人,甘願送出這樣一把價值不菲的上乘之琴呢?
來者是否有所求?
並且,觀其態勢,此人所求之事恐怕非同小可,甚至或許所謀極大。
夜清瀾不由得陷入了深思,自己究竟應不應該應允對方的請求呢?
答應,亦或不答應?
夜清瀾躊躇了須臾,心中旋即便有了定奪。
身為少莊主,他自當秉持公道,身先士卒,斷不能為對方呈送的這般微末利益所蠱惑,進而壞了規矩。即便自己對這把琴喜愛至極,也萬不可違背原則。
於此際,夜清瀾對一事愈發感到好奇,那便是來者究竟系何人?其所求之事究竟為何?
夜清瀾心頭驀地一動,旋即便將昨夜值班的弟子召喚而來,期望能從他們那兒獲取些許線索。
怎料,一番問詢之後,所得結果卻令他深感失望,此人竟查無可查!這昭示著,此琴的來源隱晦不明。此種情形著實詭異,竟然無人察覺,也無人清楚這把琴究竟是怎樣出現在此處的。尤為關鍵的是,昨夜送琴之人,並非莊內之人。這便意味著,有人能夠在眾人的視線之中,悄無聲息地混入山莊,且能夠自由出入,仿若此處無人一般!
於這江湖之域,朝堂之所,何時竟冒出了這般非凡卓越之人?夜清瀾的思緒在腦海中急速流轉。
驀地,他仿若靈光乍現,瞳孔驟然收縮,心間猛然騰起一股不妙之感。
在他的腦海里,無端浮現出一道令他心生厭惡的身影。
那道身影穿梭自如,全程未被任何人所發覺!此種情形……豈不是與上次如出一轍?
是它!
一定是它!
夜清瀾的內心無比篤定,它昨夜定然又出現了!
可惡!
自己竟睡得這般沉酣,毫無防範之意!夜清瀾的心中既充斥著恐慌,又滿是惱怒,這般情緒致使他的面色極為難看。
他垂首再度望向那把先前視若珍寶的古琴,恍惚之中,仿若覺得這琴身上的光澤黯淡了許多,先前對其的喜愛之感也蕩然無存。
此刻,這把琴在他眼中已然變得極為扎眼,恰似它的所有者一般!
夜清瀾神色冰冷,決然地開口道:「將它……扔出去砸了!」
「真砸啊?」忠伯望著這把價值不菲的古琴,心中不禁暗自惋惜,然而還是依著夜清瀾的指令準備行動。
夜清瀾滿心無奈地以手扶額,眼角餘光無意間再度掃向那把琴,心中卻又萌生出一絲不舍。
「罷了!丟進庫房,往後若無我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准將其取出來!」夜清瀾終究還是改變了想法。
「是!」忠伯應聲答道。
人有罪,可寶物無辜啊!
夜清瀾也察覺到,自己著實沒必要將心中那股難以咽下的怨氣,發泄在一把無辜的琴上。
如此行徑,倒是顯得他有些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