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
一把短刀也被男子丟在了地上:「這個給你。」
少年默默地拎起兔子,拿著匕首,強忍著身上的劇痛,去旁邊的小溪,熟練地開膛掏出內臟,扒掉兔子皮,再用溪水沖乾淨。
專心致志處理兔子的少年,並沒有發現帶他來這裡的中年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中年男子注意到,少年連內臟都沒有丟,只是洗乾淨放到了另一邊。
把兔子收拾乾淨,用樹枝把兩隻兔子跟內臟都穿好,又回到中年人的面前。
這時中年人已躺在了一張獸皮上,腳邊放著火摺子,還有調料一類的物品。
少年用樹枝將兔子架好,又花了小半個時辰,在周圍弄來了一些乾柴。
如果不是身受重傷,他的動作也不可能這麼慢。即便如此,少年也從來沒喊過一聲疼。
很快,一陣烤肉的香味就飄散開來。
「恩公,兔子烤好了。」少年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話音剛落就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他連忙歪過頭去,用手捂住嘴巴。
手掌的縫隙之間,滲出了不少的鮮血。
中年男人仿佛視若無睹,直接拿起兔子撕下一塊肉大口地咀嚼起來。
說實話,這烤兔肉的味道並不怎麼好吃。
這裡畢竟是在野外,篝火的火力也並不是特別的足。
為了保證熟透,兔肉被炙烤了太長的時間,又干又柴。
對於中年男人來說,這也不算什麼。
畢竟,肉總比他以前吃的都放得要嗖掉的米煮成的粥要好吃得多。
吃掉了大半隻兔子,中年男人這才發現,原來旁邊還多了兩條兔子腿。
再看少年,早已經狼吞虎咽的,把兔子吃了個一乾二淨,正在對著那些內臟大快朵頤。
兔肉的味道都不能算好,內臟就更不用說了。
但是,對少年來說這些東西卻仿佛什麼人間美味一般。
愣神過後,中年男人自嘲地笑了笑。
對於一個不久之前還在跟狗搶食的少年來說,只要能吃飽,別的恐怕都不重要吧。
似乎察覺到中年男子的視線,少年疑惑地轉過頭。
不過他看到的,卻是中年男子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早點睡。」吃完烤兔肉,中年男子冷冷地留下這麼一句話,枕著獸皮緩緩閉上了眼睛。
少年可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隨便拽了根茅草,用剩下的柴火當枕頭躺在地上。
一時也不敢睡,睜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中年男人,似乎生怕他再次消失不見一般。
只是他畢竟身受重傷,又走了這麼久的路,體力早已經達到了極限。
哪怕勉強硬撐著,也不過幾十個呼吸的時間眼皮就開始打架,很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中年男子耳朵動了動,聽著少年綿長的呼吸這才確定他是真的睡著了。
站起身來到少年身邊,手掌抵住少年的後背,緩緩地將靈氣輸入少年的體內。
在靈氣的滋養下,少年的傷勢漸漸好轉,睡夢中皺起的眉頭,也漸漸地舒展開來。
沉重的腳步聲,驚起了正在沉睡的少年。
睜開眼睛,朝著腳步聲發出的方向看去,中年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出去老遠。
少年見狀慌忙翻身爬了起來,追上了遠去的中年男子。
只是少年自己恐怕都沒有發現,他身上的傷勢竟然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
就這樣兩個人一個在前面走一個在後面跟著,一大一小誰也不說話。
最開始的幾天,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少年雖然有些好奇,這個男人究竟要帶自己去什麼地方。
但是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他也沒有多問一句。
多年的流浪生涯教會了他一件事,很多東西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你多大了。」幾天後,中年男子突然問道。
「不知道。」少年搖搖頭:「父母早就被趙家人打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大了。」
一陣沉默過後。
「你恨他們嗎?」
少年再次搖頭:「我也不知道恨不恨,就是覺得他們有些討厭。」
兩人一路走,一路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如果你跟他們一樣利害,會不會去殺了他們?」
這次少年回答得很慢,想了許久許久。
「應該不會吧?畢竟,欺負我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如果我也有那麼厲害,我想賺很多很多錢,讓跟我一樣吃不飽飯的人也能吃飽飯。」
他的回答讓中年人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小娃娃小小年紀竟然會有這種報負。
而且看這少年說話時的神態,似乎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那如果趙家人給你很多錢,讓你幫著他們欺負跟你一樣的人呢?」
少年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了憤怒之色。
「我才不會要他們的贓錢!」
少年依舊沒有問中年人他們要去哪裡,中年人也沒有告訴少年他們的目的地。
兩個人開始只是走偏僻的山路,後來進入村莊或者城鎮的次數漸漸增多。
不知道什麼時候,中年人已經開始教授少年功法。
直到此時,中年人才終於明白,自己老師口中的天才,究竟是什麼意思。
半個月,從一個幾乎沒有什麼基礎的普通人,達到練氣巔峰。
看樣子最多再有半個月,就能突破,修為跟他平起平坐了。
「師父!」這天出去購買物資的少年,突然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表情略微有些慌張:「我殺人了,是趙家的人。剛才看他們在大街上行兇,我一時衝動就動手了。」
中年人震驚不已。
不是責怪少年殺了趙家的人,而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少年現在才練氣巔峰。
他們就算是那些最沒用的廢物,靠著無窮無盡的資源堆砌,也能達到築基期的實力啊。
整整差一個大境界,而且趙家人出行的時候肯定還帶著實力不錯的侍衛,以及貼身服侍的高手太監。
這種情況之下,這小子究竟是怎麼把趙家人幹掉的。
見師傅臉色鐵青,少年更是自責:「師父,對……」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中年男子就已經狂笑起來,笑容之中有著無盡的悲涼苦澀,甚至還帶著些快意:「你幹得很好,不過現在咱們師徒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少年覺得師傅對自己似乎比之前親切了許多。
「走吧,先離開這裡再說。」中年人收拾東西,帶著少年離開。
西方州。
青山軍駐地。
大帥賀成皮正在跟一群人把酒言歡。
這些人雖然是大塊喝酒大塊吃肉,看起來一派豪爽的模樣。
可是看他們那拼命吃喝的樣子,沒有半點豪爽之感,反而充滿了一股決絕之色,就仿佛這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頓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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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些頭領之外,那些義軍士兵也是如此,食物敞開來供應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營地大門口,還在招募義軍。
「父老鄉親們,我們青山軍現在招人,沒有任何限制,只要肯加入我們青山軍,在這裡按個手印去領一套軍服,然後就可以去伙房吃飯了。」一個統領模樣的人大喊道。
「只要加入我們青山軍,三餐管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就只是這一個條件,就讓那些來投奔義軍的人沸騰起來。
「將軍,我要加入咱們青山軍。」
「頭領您就收下我吧,別看我年紀一大把了,但是打仗肯定沒有問題。」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的老者,艱難地舉著手說道。
以這老爺子的歲數,早就應該在家裡養老了,他這樣的人進入軍隊,非但不是什麼戰鬥力,反而是一個拖累。
「老爺子,你……」頭領剛想拒絕,那老爺子就道:「老頭子我可是參加過,十五年前的威河軍的。」
那頭領一聽原來這老爺子還是個老兵,頓時就改了主意。
他們青山軍畢竟是最近才起義的,各方面的經驗都不足。
有這樣一個老前輩在,多少也能吸取一些經驗。哪怕這老爺子以前,也許只是一個大頭兵。
可是能從十五年前那場起義之中活下來,絕對比他們這些人要有經驗得多。
頭領直接把招人的任務,交給了其他人,帶著老頭直奔賀成皮等人飲宴的房間。
不等衛兵通報,直接就推門走了進去:「大哥,好消息啊。」
賀成皮放下酒杯不悅道:「都說了多少次了,現在要叫我將軍,咱們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得有規矩知不知道?」
被訓斥的頭領也不在意,憨笑兩聲道:「知道了大哥,您快看看我帶什麼人過來了。」
賀成皮跟幾個頭領同時看向老頭。
發現這個老頭,頭髮花白一片身形也是瘦小枯乾,頓時全都發出了失望的嘆氣聲。
賀成皮皺著眉頭一臉嫌棄:「老三,這老爺子一條腿都快邁進棺材裡了吧,你把他帶過來幹什麼啊?」
「咱們這可是義軍,是要跟狗朝廷拼命的,雖然不在乎多一張嘴,可要真打起仗來,沒人有空照顧著老爺子。」
「你帶他去伙房吃點好的,再給他拿點錢,讓老爺子回去吧。」
老頭聞言頓時不屑地冷哼一聲:「老夫還以為青山軍的賀大帥是個真英雄,所以特來投奔,現在看來也只不過是個膚淺之輩,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告辭了。」
說著朝賀成皮等人抱了抱拳轉身就走,半點也不拖泥帶水。
不過他的話,卻激怒了飯桌上的其他人。
其中一個壯漢猛地一拍桌子,將上面的盆盆碗碗震的叮噹作響:「你個老東西給我站住,敢說我大哥的壞話,今天還想走?」
說著一彎腰,竟然從旁邊拎出了一把兩米多長的大斧子,斧面足有磨盤大小。
眼見壯漢拎著斧子,殺氣騰騰地走向老頭,帶老頭過來的頭領頓時就急了。
趕緊擋在兩人中間:「五弟你冷靜一下,千萬別衝動啊。」
「大哥,你別看這老爺子年紀大,可他可是參加過威河軍的前輩,對咱們肯定有幫助的。」
「那又怎麼樣?」拎著斧子的五弟並沒有被這個理由說服,依舊殺氣騰騰的模樣。
賀成皮卻沉聲道:「老五,把斧子放下。」
之後倒了一杯酒,親自端著來到老頭的面前:「前輩,剛才是小子我狗眼看人低了,您別跟我這種大老粗一般見識。」
老頭從進屋開始,就一直在觀察著賀成皮。
說實話,這個傢伙的形象可不怎麼樣,身材不高還有些胖,滿臉橫肉跟胡茬子,活脫脫就是土匪的樣板。
不過這人看起來傻,卻是一個十分精明而且還有點小原則的人。
這一點,從他剛才的所作所為就能夠看得出來。
雖然覺得他這個老頭子沒什麼用,卻沒有直接不耐煩地趕人,反而還讓他吃飽又給發了盤纏再走。
面對他的譏諷,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至少表面上看起來雲淡風輕毫不在意,城府也是相當不錯。
最後就是發現他是威河軍出身,有可能對他們有用之後。
這個賀成皮更是一點架子都沒有,竟然親自倒酒賠罪。
他之前見過的一個義軍首領,名氣雖然不小,可氣度卻是截然不同。
面對這樣的人,老者自然沒有現身,而是偷偷地離開。
他離開之後沒超過三天,那股義軍就被趙家的供奉高手消滅。
那位屠殺義軍的趙家供奉的恐怖實力,也給老者留下了十分深刻的教訓。
「前輩您這是不原諒我嗎?」賀成皮見老者沒有絲毫反應,竟然直接撩起衣袍下擺給他跪下。
老者趕緊扶住賀成皮:「將軍不必如此。」
賀成皮自然也沒真打算跪下,被對方這麼一扶立刻順勢直起了身。
對此,老者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對這個賀成皮越發的欣賞。
此人的所作所為,頗有自己從老師那裡學過的一門叫作厚黑學的真傳。
剛才的禮賢下士雖然只是一種表演,但是對於在賀成皮這個位置的人來說,很多時候其實有一個姿態也就足夠了。
對於很多人來說,能不能放下面子做出這個姿態,反而很重要。
「你們先吃著,我有事要跟前輩談。老三,你幫我看著門,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兩人進入書房,賀成皮似笑非笑地看著老者:「這位兄台,現在這裡只有咱們兩個人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