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紫衣侍者的怒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岳文軒的身上。
岳文軒的神色平靜,不見一絲慌張,淡淡的說道:「哪一位是東方教主,我怎麼沒見到?」
「大膽!」紫衣侍者怒聲斥責,「大殿寶座上高坐的就是教主,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岳文軒冷笑道:「寶座上坐得明明是一個西貝貨,聽他呼吸粗重,可見內力修為極為淺薄。這麼一個三流貨色,怎麼可能是東方教主?」
說完這些,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楊蓮亭的身上,繼續問道:「楊總管,你這是玩的哪一出啊?幹嘛要弄一個西貝貨讓大家跪拜?」
對於岳文軒所說的這些,大家半信半疑,也都用疑惑的眼神看像楊蓮亭。
眾人跪拜的地方,距離假東方不敗有點兒遠,岳文軒能夠聽出假東方不敗的呼吸聲,其他人沒有他那麼深厚的內力,自然是聽不到的。
雖然一時間無法判斷岳文軒說的是真是假,但眾人卻更加傾向於認可岳文軒說的話。
如果岳文軒沒有挑明的話,大家可能不會想到寶座上高坐得是一個西貝貨,但聽他這麼一說,種種讓眾人不解的地方也就有了答案。
就像是眼前要掛一道帷幔,大殿中弄的無比昏暗,就連教主旁邊也只是兩盞昏暗的油燈,這些細節顯然都不符合常理。
正常情況下,教主議事的大殿當然要儘量弄得明亮一些,就算天光灰暗,裡面也要多點蠟燭,弄的亮堂堂的才好。
楊蓮亭萬萬沒想到岳文軒的內力如此深厚,竟然能夠聽出假教主的呼吸聲不對,心中頓時有點慌亂。
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鄭重說道:「還請岳左使不要自誤,大殿寶座上高坐的就是東方教主,並不是你自以為的西貝貨,你還是趕緊大禮參拜吧。」
看到楊蓮亭在他揭破假教主的身份之後,竟然還如此嘴硬,岳文軒乾脆不再和他辯解,頓時騰空而且,飛撲向大殿寶座上高坐的假教主。
眾人誰都沒想到岳文軒竟然會做出襲擊教主的舉動來,跪在地上的這些人頓時亂作一團。
有的人高聲斥責,有的人站起身來打算阻止,而有些人則等著看結果。
岳文軒的速度太快了,眨眼之間便來到了假教主的上空,伸出右手來,探手一抓就抓住了假教主的右肩。
他就這麼抓著假教主,又重新飛回了原位置。
雙腳落地之後,他的右手稍微使了點力,把假教主摔到了大殿地面上。
假教主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三流武者,哪怕岳文軒手上的力量不大,被摔在地上之後,仍然讓他筋斷骨折,頓時痛呼出聲。
不用岳文軒詢問,大家就都已經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人確實是假冒的西貝貨。
確認這一點之後,童百熊騰的一下站起身來,他雙目圓睜,兩眼惡狠狠的瞪向楊蓮亭,疾言厲色的質問道:
「楊蓮亭,你這個奸賊,真是好大的狗膽!竟然弄一個西貝貨來誆騙我們,你現在就告訴我東方教主在哪兒?不會是被你害了吧?
你要是敢敢說一句假話,看老子會不會把你千刀萬剮!」
其他人沒有童百熊這麼大的火氣,並沒有跟著質問,但也都站起身來,等著楊蓮亭給大家一個解釋。
「童百熊,你不用對我喊打喊殺,找人假冒教主又不是我的主意,這是東方教主親自做的安排。
東方教主的武功已經到了天人化生的至高境界,他的心中只有武學,早就不耐煩管理教中俗務,這才找了一個人假冒他。
不然的話,難道你以為就憑我這點武功,還能把武功天下第一的教主給害了不成?」
如果楊蓮亭的武功更高一些,哪怕只有普通一流水準,大家也還是會擔心東方教主會被他暗害。但楊蓮亭的武功連三流都不如,自然不會有這個能力。
「那你說東方教主現在在哪兒?」童百熊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問題直指核心。
楊蓮亭道:「東方教主自然就在黑木崖上,只不過他居住的地點頗為嚴密,除了我之外,東方教主不想見其他任何人。」
「我今天必須要見到東方教主,不然的話,不要怪我讓你吃點苦頭。」童百熊出言威脅。
楊蓮亭眼角微眯,冷冷說道:「你如此脅迫我,那我只能帶你去見一見東方教主,但要是因此惹惱了教主,讓教主制裁於你,可不要怪我沒有提前說明。」
「東方教主和我是生死兄弟,他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制裁於我?而且就算他要加罪於我,那我也是心甘情願,自然與你無關。」童百熊說的斬釘截鐵。
「我這一次上黑木崖,就是想要和東方教主見上一面,你們還有誰要跟著一起去嗎?」岳文軒的目光在眾人的身上掃過,出聲問道。
最近這幾年來,黑木崖上的眾位高層都習慣於臣服在楊蓮亭的淫威之下,像童百熊這樣有膽量的人只是少數。
最終也只有任盈盈、向問天以及黃面尊者賈布出聲,願意跟著去見一見東方不敗。
確定覲見東方不敗的人員之後,楊蓮亭在前面領路,岳文軒、賈布、任盈盈、向問天、童百熊五人跟隨其後。
一行人走到成德殿後,經過一道長廊,到了一座花園之中,走入西首一間小石屋。
楊蓮亭道:「推左首牆壁。」
童百熊伸手一推,那牆原來是活的,露出一扇門來,裡面尚有一道鐵門。
楊蓮亭從身邊摸出一串鑰匙,打開了鐵門,裡面是一條地道。
眾人從地道一路向下,地道兩旁點著幾盞油燈,昏燈如豆,一片陰沉沉地。
轉了幾個彎,前面豁然開朗,露出天光。
眾人突然聞到一陣花香,胸襟為之一爽。
從地道中出來,竟是置身於一個極精緻的小花園中,紅梅綠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極具匠心,池塘中數對鴛鴦悠遊其間,池旁有四隻白鶴。
眾人萬料不到會見到這等美景,無不暗暗稱奇。
繞過一堆假山,一個大花圃中儘是深紅和粉紅的玫
瑰,爭芳競艷,嬌麗無儔。
楊蓮亭率先走進一間精雅的小舍,眾人忙跟著走進去。
一進門,便聞到一陣濃烈花香。
只見房中掛著一幅仕女圖,圖中繪著三個美女,椅上鋪了繡花錦墊。
這顯然是女子閨房,眾人正在疑惑間,只聽得內室一人說道:「蓮弟,你帶誰一起來了?」
說話的人聲音尖銳,嗓子卻粗,似是男子,又似女子,令人一聽之下,不由得寒毛直豎。
楊蓮亭道:「今日岳左使上了黑木崖,姓包的內力淺薄,呼吸粗重,一下子便被岳左使發現了破綻,把他擒拿之後,也就戳穿了他的假身份。
童百熊更是懷疑我把你給暗害了,逼著我要來見你一面,我沒辦法,只能帶他們過來了。」
內室那人繼續說道:「我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這裡只有你一個人才能進來。除了你之外,我誰也不愛見。」
最後這兩句說得嗲聲嗲氣,顯然是女子聲調,但聲音卻明明是男人。
向問天、任盈盈、童百熊、賈布等和東方不敗都極為熟悉,這聲音確然是他,只是恰如捏緊喉嚨學唱花旦一般,嬌媚做作,卻又不像是開玩笑。
各人面面相覷,盡皆駭異。
楊蓮亭嘆了口氣,「不行啊,我不帶他們來,童百熊就要給我苦頭吃。就算是我堅持不說,他們最終也能找過來。」
房內那人尖聲道:「童百熊真是老糊塗了,竟然連我的話都要違逆,你叫他們進來!」
楊蓮亭掀起繡著一叢牡丹的錦緞門帷,邁步走進屋內,眾人也緊跟在他身後走進去。
房內花團錦簇,脂粉濃香撲鼻,東首一張梳妝檯畔坐著一人,身穿粉紅衣衫,左手拿著一個繡花繃架,右手持著一枚繡花針,抬起頭來,看向眾人,臉有詫異之色。
但他臉上的驚訝神態,卻又遠不如任盈盈等人之甚。
除了岳文軒,眾人都認得這人明明便是奪取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十餘年來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
可是此刻他剃光了鬍鬚,臉上竟然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樣男不男、女不女,顏色之妖,便穿在任盈盈身上,也顯得太嬌艷、太刺眼了些。
這樣一位驚天動地、威震當世的武林怪傑,竟然躲在閨房之中刺繡!
東方不敗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之後,便落在了楊蓮亭的身上,看他一臉汗水,關心的問道:
「蓮弟,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童百熊不敢對你動手,他就是嚇一嚇你,你不要害怕。」
東方不敗像妻子一樣扶著楊蓮亭坐下,然後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關切的說道:「口渴了吧,趕緊喝杯茶歇一歇。」
東方不敗的種種舉動,便似一個賢淑的妻子服侍丈夫一般。眾人不由得相顧駭然,人人想笑,只是這情狀太過詭異,卻又笑不出來。
珠簾錦帷、富麗燦爛的繡房之中,竟充滿了陰森森的妖氛鬼氣。
東不敗從身邊摸出一塊綠綢手帕,緩緩替楊蓮亭拭去額頭的汗水。
楊蓮亭怒道:「你就不要婆婆媽媽了,事情該怎麼處理,還是趕緊處理一下吧。等你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再跟我親熱不遲。」
東方不敗微笑道:「是,是!你別生氣,童百熊就是老糊塗了,看把你氣的,真叫人心疼。」
眼前這一幕太過辣眼,向問天、賈布等皆是從所未見,從所未聞。
男風固是所在多有,但東方不敗以堂堂教主,何以竟會甘扮女子,自居妾婦?此人定然是瘋了!
楊蓮亭對他說話,聲色俱厲,他卻顯得十分的「溫柔嫻淑」,人人既感奇怪,又有些噁心。
童百熊忍不住踏步上前,叫道:「東方兄弟,你……你到底是怎麼了?」
東方不敗抬起頭來,陰沉著臉,問道:「童大哥,咱倆曾經是生死兄弟,可你為什麼非要為難蓮弟?」
童百熊道:「你為什麼受楊蓮亭這廝擺弄?他叫一個混蛋冒充了你,任意發號施令,胡作非為,你可知道?」
東方不敗道:「我自然知道。蓮弟是為我好,對我體貼。他知道我無心處理教務,這才如此做法,這本就是我的意願,又有什麼不好?」
「最近這幾個月,楊蓮亭做事越來越囂張跋扈,甚至連我都不放在眼裡,還放出話來,早晚有一天要殺死我全家。他做出這種事來,難道你也不想管一管嗎?」童百熊一臉的悲忿。
東方不敗道:「蓮弟喜歡幹什麼,我便得給他辦到。當世就只他一人真正待我好,我也只待他一個好。
童大哥,咱們一向是過命的交情,但你不應該威脅蓮弟,你竟然還想給他苦頭吃,這是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童百熊滿臉脹得通紅,大聲道:「我還道你是失心瘋了,原來你心中明白得很,知道咱們是好朋友,一向是過命的交情。」
東方不敗道:「正是。你得罪我,那沒有甚麼。得罪我蓮弟,卻是不行。」
童百熊大聲道:「我已經得罪他了,你待怎地?這奸賊想殺我,可是未必能夠如願。」
東方不敗伸手輕輕撫摸楊蓮亭的頭髮,柔聲道:「蓮弟,你想殺了他嗎?」
楊蓮亭怒道:「快快動手!婆婆媽媽的,真是急死人了。」
東方不敗笑道「是!」
然後轉頭看向童百熊,「童兄,今日咱們。恩斷義絕,須怪不了我。」
童百熊來此之前,已從殿下武士手中取了一柄單刀,當即退了兩步,抱刀在手,立個門戶。
他素知東方不敗武功了得,此刻雖見他瘋瘋癲癲,畢竟不敢有絲毫輕忽,抱元守一,凝目而視。
東方不敗冷冷一笑,嘆道:「這可真教人為難了!童大哥,想當年在太行山之時,潞東七虎向我圍攻。
那個時候,我練功未成,又被他們忽施偷襲,右手受了重傷,眼見得命在頃刻,若不是你捨命相救,做兄弟的又怎能活得到今日?」
童百熊哼了一聲,「虧你竟還記得這些舊事。」
東方不敗道:「我怎不記得?當年我接掌日月神教大權,朱雀堂羅長老心中不服,囉里囉唆,是你一刀將羅長老殺了。
從此本教之中,再也沒第二人敢有半句異言。你這擁戴的功勞,可著實不小啊。」
童百熊氣憤憤的說道:「只怪我當年胡塗!」
東方不敗搖了搖頭,「你不是胡塗,是對我義氣深重。我十一歲上就識得你了。那時我家境貧寒,全蒙你多年救濟。
我父母故世後無以為葬,喪事也是你代為料理的。」
童百熊左手一擺,「過去之事,說來還有什麼用?」
東方不敗嘆道:「那可不得不提。童大哥,做兄弟的不是沒良心,不顧舊日恩情,只怪你得罪了我蓮弟。他要取你性命,我這叫做無法可施。」
童百熊大叫:「罷了,罷了!」
突然之間,眾人只覺眼前有一團粉紅色的物事一閃,似乎東方不敗的身子動了一動。
然後又是石子破空聲突然而至,隨即一道銀光閃過和這一枚石子碰撞到一起,石子頓時化作了漫天的粉塵。
隨即粉紅色的衣衫快速退後,東方不敗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他無比驚愕的看向岳文軒,震驚的說道:「好厲害的暗器手法!差一點,我就要被你射出的這枚石子給擊中。」
岳文軒早就料到東方不敗會對童百熊出手,所以手心中早就已經扣好了一枚石子,準備隨時救援。
只是他並不想憑藉一枚石子就把東方不敗給制住,這樣的話過於驚世駭俗。所以,他在射出石子的時候,並沒有全力出手,而是留了兩分力。
不然的話,就算東方不敗身法如電,還真未必能夠躲過岳文軒射出的暗器。
突然間發生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駭無比。
童百熊聲音嘶啞的問道:「東方兄弟,你竟然真的要取我性命?」
「自然是真的!我剛才已經說了,你不該得罪蓮弟,在這個世上只有蓮弟對我最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東方不敗毫無一絲愧疚,說的理所當然。
說完這句話,東方不敗扭頭看向岳文軒,眼中露出好奇之色,「你就是接連擊敗沖虛道長和左冷禪的岳文軒吧?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年輕英武,真沒想到你的武功竟然能夠強大到這種程度。
就憑你的這一手暗器功夫,就足以名震武林了,出其不意之下,就連我也未必能夠次次躲開。」
岳文軒上前一步說道:「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我最厲害的武功並不是暗器,而是劍法。
我這次登上黑木崖總教,本來是想和東方教主切磋一下武功,但沒想到你竟然已經無心教務,開始了隱居生活。
既然你現在只想著藏身閨閣,一心想要和楊總管過上琴瑟和鳴的幸福生活,不如咱們二人打個賭怎麼樣?」
「說來聽聽。」
「咱們二人比試一場,我若是輸了,自然把性命留在這裡。
但我要是僥倖勝了一招半式,我這個神教的光明左使想要接任神教教主之位,並請東方教主親自主持接任大典,不知道東方教主可敢答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