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輕輕搖曳。
魏清漪枯坐在桌子跟前,一手支撐著下顎,看起來呆呆的。
諸多思緒在她的腦中翻飛,哪怕她儘量克制著自己不去亂想,剛才的那一輪「紅月」依舊不斷縈繞。
太恐怖了。
一場大火,燒翻了天。
到底是何等手段啊?
竟然把整個城池都給燒了!
莫名其妙,神鬼莫測。
換個角度看,那混蛋可以在不知不覺中燒毀鄭郟縣,豈不是也可以利用同樣的手段燒毀任何一個城池,包括……京城?
「這……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擋得住他啊?」
她的眼瞳中泛出陣陣驚恐,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不想了,不能再想了。」
她儘量克制著,試圖思考其他事情轉移注意力。
而後,這幾日中的一幕幕便如走馬觀燈般,快速浮現、閃過。
從一開始見面的爭鋒相對,到成為「質女」,雙臂被扭斷,無數畫面最後幻化為一張令人討厭的英俊面龐。
「哼!」
她氣的拍桌子:「等你回來的!」
天色漸漸亮了,泛起一抹肚白。
幾乎是枯坐了一夜的魏清漪起身向外看了看,沒有任何動靜,便繼續回到原位坐著。
結果,這一等,便來到了中午時分。
期間呂成偉送來了飯菜,可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只想等那個人回來問個清楚。
恍然間,中午過去了。
她肚子餓的咕咕叫,便隨意吃了兩口飯,有些不耐煩了。
「仗已經打完了,也應該收拾完了,怎麼還不回來?」
「莫不是那單容還在拼死抵抗?」
「整個城池都快被燒光了,那單容拿什麼抵抗?」
她喃喃自語著,煩悶不已。
直至天色漸暗,外面終於傳來了動靜。
她立刻打開門,坐在亭子中,冷著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等待著。
一道身影出現在後堂,很年輕,是周佑。
「奶奶的,找了一天愣是沒找到那單容的身影,氣死老子了。」
周佑破口大罵:「若是讓這狗東西跑掉,我如何對得起咱們主公!」
旁邊的呂成偉訝異:「你們進城之後沒有關閉城門嗎?」
「關了,但清點屍體的時候,並沒有找到人。」
周佑想了想:「老呂,借我一點糧食,鄭郟縣被燒了個乾淨,我得簡單修繕一下。」
呂成偉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這時,周佑忽然注意到亭子中的魏清漪,側目道:「她怎麼還沒走?」
「徐塵呢?」
魏清漪索性不裝了,直接走了過去:「他在哪裡?為什麼還不回來?」
周佑道:「主公回家了啊,昨晚打完就回去了。」
回去了?
魏清漪本帶著些許冷色的面龐瞬間平靜下去,所有的情緒如同刺蝟收起了所有的尖刺。
打完仗就走了!
就這麼隨意把她這個質女丟下了?
面對大乾公主,竟如此輕慢?
「好,我知道了。」
她應了一聲,轉身回去房間換上戎裝,率領百餘護衛出了城,一路向南疾馳而去。
青蘭縣縣城。
街道之上,此一刻已經擺滿了一張張桌子,碗筷、盤子等已經上桌。
不多久,徐塵等一行人馬進了城,直接開席。
「恭喜二哥大勝歸來!」知縣李勇帶頭。
「哈哈,趕了一天的路,都餓壞了,一邊吃一邊說。」
徐塵吃了兩個饅頭,才開始喝酒。
三杯兩盞過後,他隨口道:「咱們印刷書籍的生意,能否做得起來?」
南望府的大局算是穩定了,必須得加緊速度搞錢啊!
莫說其他,僅僅是這一次向田率領三千人馬趕去鄭郟縣,打了勝仗,要不要賞?
最少一個人也要五百文錢吧?
三千人便是一千五百兩。
他手裡攏共也才一萬多兩銀子而已,太窮了。
新年近在眼前了,該慶賀的慶賀,該賺的錢也不能耽擱啊。
「南望府就這麼大,估計是賣不出去多少本。」
李勇想了想道:「如果有行商經過就好了,奈何四方大亂,聽說咱們幽雲道最近很不安生。」
徐塵點頭。
因為各地都快亂團了,行商的數量銳減,各種商品的流通幾乎陷入停滯狀態。
在這種局面下,哪怕印刷書籍利潤非常可觀,但沒有行商幫你運出去,也只能眼巴巴看著。
「成,我回去再琢磨下。」徐塵起身。
要琢磨的不僅僅是售賣印刷書籍,是整個南望府。
得想辦法把如今幾乎是陷入一潭死水的整個南望府加上東亭縣、鄭郟縣,十四個城池,給盤活!
眾人回到石格村,顧妙婉早已準備好了酒菜。
又是一頓好吃好喝後,眾多將士各回各家。
徐塵自然也回了家,而後便見剛才在外面還面帶笑容的顧妙婉瞬間沉下了臉。
他心思一動,也跟著冷了臉,隨口道:「書君回來了吧?」
「回來好幾天了,被我安排在我之前的房子住。」
「哦。」
徐塵看著已經有了新年氣氛的院子,輕輕吐了口氣,簡單用溫水洗了身子,便回去自己的房間,倒頭便睡。
至於顧妙婉、白書君、白夢瑤等幾人之間的那點小矛盾,已是沒精力去考慮。
這一仗,看似輕鬆,實際打的非常累。
也就是那單容被他虛晃的幾槍給嚇到了,要不然,數萬大軍出城而戰,將會相當棘手。
說到底,還是他的根基太薄弱了。
關鍵時刻,倒是可以從王志、韓業東等人那邊聚攏幾萬人馬。
但是,一旦和強勁的敵人打起來,註定要損兵折將。
就好比一個人有一千兩銀子,花五十兩並不會怎麼心疼,可如果只有一百兩,花掉五十兩,絕大部分人都會肉疼。
窮,根基薄弱,傷不起啊!
翌日,年三十。
天色才剛剛放亮,外面便響起了陣陣鞭炮聲。
早餐相對簡單,是白夢瑤做的,白書君也從旁邊的房子走了過來。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過飯後就開始忙活。
貼窗花、張貼對聯、掛燈籠,節日氣氛立刻就出來了。
村裡的街道上,孩子們在奔跑嬉戲,大概是手裡都有了壓歲錢,把百貨鋪子圍攏個水泄不通。
「山上百姓以及孩子們都有份。」顧妙婉道。
「嗯。」
徐塵點頭。
顧妙婉做事還是比較細心的。
村子裡的孩子過年有壓歲錢買零食,山上百姓的孩子什麼都沒有。
所以她都準備好了,每家分一份年貨。
要說來,問題的根本還是在於山上百姓一直被他養活著,本身並不賺錢。
對此他早就有了對策,也就是工分制。
之前因為太忙,沒時間考慮細節,便擱置了。
等過了年,抽些時間,把之前的規矩的改一改。
至於眼下,老話說得好……大過年的,諸多瑣事先往後推一推。
「又是一年新啊!」
中午時分,又是鞭炮聲陣陣。
徐家一家人坐在一張桌,桃花則帶領幾個姐妹坐在旁邊的桌子旁。
看著豐盛的酒菜,徐塵偏得一隅心安。
之前所有的努力,在這一刻有了意義。
接下來的幾日,徐塵難得清閒,偶爾坐在書桌前,編纂學堂接下來學習所用的書,除此外還有工分制框架。
直至初五,隨著兩個人的到來,本輕鬆愉快的石格村忽地多了一絲緊張的氣氛。
其中一人身穿白袍,風度翩翩。
另外一人則是大光頭,面上是被炙烤後的、觸目驚心的傷痕。
竟是單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