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準備起事開始,徐塵就一直琢磨著鐵礦。
將士們的盔甲、傢伙事等都需要生鐵來煉製。
總不能像其他叛賊似的,讓將士們用鐮刀、錘子、斧子等去跟朝廷大軍拼命吧?
太冒險。
如占據人力的優勢,偶爾打爆朝廷大軍,倒是能爆一片裝備,可那樣一來註定會折損很多人馬。
所以他才保持廣積糧、緩稱王的策略。
直至眼前,整個南望府穩定了,也該找一個像樣的鐵礦進行開採,大批量煉製傢伙事了。
「上位,一切都準備好了。」
經過幾日籌備後,李沖走了進來。
「總人馬三千五,算上錦衣巡衛這邊數百人馬的策應,將近四千人,皆是騎兵。」
「好。」
徐塵也是直接:「讓大傢伙都準備一番,明日就出發。」
他其實是有些著急的。
采出來的生鐵還要進一步煉製,至少數萬套盔甲,要一些時日的。
最重要的是,這中間極容易對上吳猛的十萬大軍以及十餘萬大同軍。
如果對方要打,雙方的交戰就在所難免,所以還要考慮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對戰方略。
四千匹馬幾乎都經過了鞭炮的訓練,所以並不怕敵人的貿然衝擊。
實在打不過還可以跑路。
不過相較於被迫迎戰,他這邊至少會做幾手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恍然一日過去,徐塵率領三千騎兵一路向南出擊。
南望府這邊的幾百里路很快,可以完全忽略補給、糧草等。
可出了南望府,走在顛簸的官道上,他不由得一聲嘆息。
同樣是騎馬行進,道路的好與不好,直接是令得速度減半了。
最重要的是,無法一直向前行駛,中間要考慮馬匹的草料、將士的吃喝問題等,嚴重耽誤了速度。
「一條好的路,決定了太多事宜啊。」李沖不由得感嘆。
先前他還只覺得南望高速大大的增加了通商的效率,現在看來,不僅如此啊。
僅僅以南望府為例,如果某個縣城遭遇的敵人的襲擊,以南望高速的行進速度,最遲也就是一日左右就可以馳援過去。
這意外著什麼?
只是以當下的兵力來看,一般幾萬大軍怕是不敢輕易動南望府的任何一個城池。
說是整個南望府固若金湯都差不多。
因為每個將士都攜帶了糧草,所以接下來的行進速度倒也不慢,不過六日左右,便抵達了千里之外的竹寧府。
府城中,得知消息的朝廷主將吳猛忽的一個激靈。
「什麼?那徐塵打過來了?幾個意思?」
他直皺眉:「帶領區區三千多騎兵,就敢涉足整個南尚道,以為這是他家嗎?膽子太大!」
話雖如此,他也只是讓所有的將士嚴格戒備,尤其是各個糧倉,嚴行看管。
這一日,徐塵來到了竹寧府城。
一方是城內的十萬大軍,一方是區區三千多騎兵。
可比較起來,更害怕的竟然是守城的一方。
「徐塵,徐國公,武義王,你來做什麼?」吳猛沉聲問。
「沒什麼,就是過來通知你一聲。」
徐塵也不客氣:「我們要運送一些生鐵至南望府,希望你們行個方便,不得阻攔。」
吳猛暗自吸了口氣。
這……哪裡是通知,分明就是命令與恐嚇。
太霸道!
「你……區區叛賊,敢如此行事,真以為我等都是軟柿子嗎?」
「不想活了?」
徐塵更是直接:「真以為朝廷無法根治你等?身為朝廷將士,竟敢為禍一方,換做我是大乾皇帝,早就弄死你們所有家人、刨了你祖墳了!」
之前,魏清漪本就打算那麼做了。
只不過不知為何,被阻攔下來,任由吳猛等十萬大軍鎮守竹寧府。
想來,諸多將士們的家屬,是束縛,同時也是亡命符。
真要殺了部分將士們的家人,便等於是將這十萬大軍逼上叛亂之路。
同樣的,因為有家人的存在,這些將士在一定程度還是聽朝廷管控的,不敢亂來。
屬於雙方互相鉗制。
當然,這所謂的鉗制對他來說是無效的。
髒的、噁心的手段他多的是,不過是懶得用而已。
甚至,在他看來,這些叛亂的朝廷大軍才是最無恥的。
不顧家人死活,背信棄義。
不忠、不孝、不義,哪怕都給揚了,也都是罪有應得。
「你等最好不要惹事。」
他直接道:「魏清漪有你等的黃冊名單,我也有,別惹我,否則後悔莫及。」
而後,他便不再理會竹寧府城的十萬大軍,繼續向南而行。
根據黑袍人金鵬所說,鐵礦在竹寧府城南五十里左右處的涿方縣。
經過一番尋找後,果然在涿方縣找到了一座正在挖著的鐵礦。
鐵礦並不大,藏鐵不知凡幾,不過看樣子,似乎不少。
於是,徐塵二話不說,當即把整個鐵礦「拿」了過來。
畢竟那金鵬有言在先,送他一個鐵礦,所以這鐵礦本就是他自己的,無需客氣。
「好膽!」
不多久,金鵬來了,率領一萬大軍,皆身著盔甲,虎視眈眈。
「有事嗎?」
徐塵淡淡的問:「還是說,你覺得贈送我一個鐵礦,需要有一個贈送的儀式,以此彰顯你大同軍的友好性?」
金鵬暗自皺眉。
這話……太氣人。
贈送東西,還要舉辦儀式,廣傳天下,豈不是意味著臣服,諂媚般的示好?
「你只有區區三千多人,當真不怕死嗎?」金鵬喝問,心底戾氣叢生。
「儘管來戰。」
徐塵毫不畏懼:「不過我要提醒你,現在對我動手,便意味著你大同軍與我開戰,希望你清楚後果。」
金鵬暗自猶豫了。
按照本意,他是想打的。
畢竟都被人欺負到頭頂了,繼續選擇忍氣吞聲,傳出去其他叛賊會怎麼想?
可問題是,如果真箇開戰,以這徐塵的本事,神出鬼沒的,又不好打。
「好,這鐵礦就給你。」
他深深吸了口氣:「希望你能把挖出來的生鐵安全運送回南望府。」
「那就不用你管了。」
徐塵淡淡道:「我已想好了方略,竹寧府所有百姓得知我,皆夾道歡迎,幫忙運送,至於路上如果有人阻攔的話,我會一一清算!」
他頓了頓道:「畢竟,相比於自己挖礦、煉製鐵器,還是搶過來的比較容易些,對吧?」
依舊是威脅的言語!
現在老老實實的講規矩,但如果誰敢動南望府的生鐵,那就直接開始強搶了。
「好!」
金鵬咬牙點頭。
沒辦法啊,又不能輕易動手,怎麼辦?
只得忍氣吞聲。
「哦,對了。」
徐塵抬手:「我們在這裡挖礦,風餐露宿的不方便,你把涿方縣給我們讓出來。」
什麼?
金鵬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人在說什麼?
他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城池,只因一句話,就拱手相讓?
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有問題嗎?」徐塵問。
「你……夠了,徐塵,別以為誰怕了你,現在這樣……不過是給你一點面子而已,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得寸進尺又如何?」
「你……」
金鵬語塞,那叫一個氣。
只不過考慮到大同軍正在南邊擴充地盤,暫時不宜起干戈,便也只好作罷。
便暫時將涿方縣送給徐塵使用一段時間。
於是,就在當日,鐵礦周圍的礦工從數百人增加至上萬人。
除此外,還有數千人「主動」帶了馬車、騾子車等,幫忙向北運送生鐵。
徐塵入住涿方縣後,並未大開殺戒,直接是強制管控,占據縣衙。
值得一提的是,縣衙竟然有人。
她穿著一身淺綠色的外衣,如同一個丫鬟似的,正是師雨荷。
「好久不見啊。」他笑道。
「是啊,已經很久了。」
師雨荷平淡道:「畢竟,那魏清漪逃離南尚道也已經很久了,我實在是沒想到你竟然連那那種妖艷賤貨都要,呵呵!」
徐塵自是瞬間感受到其中的不尋常,卻也沒在意。
「她大概是有些年輕,偶爾鬧一下脾氣,還挺可愛的。」
「哦。」
師雨荷大概是懶得接茬,坐在徐塵對面,漫不經心的泡著茶。
「看你這架勢,應該是快起兵了吧?」她問。
「沒什麼打算。」
徐塵道:「原本我就打算著取回金鵬送給我這個鐵礦的,沒辦法,現在太窮了,將士沒都沒有傢伙事,我沒法起事啊。」
師雨荷斜瞥了一眼,沒有接話。
那是將士沒沒有傢伙事嗎?
是傢伙事還不夠強啊!
對於一般的叛賊而言,將士們有個傢伙事就夠了,可對這人而言,將士們沒有盔甲都不算有傢伙事。
只能說……太穩重了。
而後,她便有些心煩。
「為什麼?」
她問:「你為什麼要幫她?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你,她早就死在、至少會被困在這南尚道了,她曾想取我性命啊!」
徐塵攤手:「然後呢?」
「你……」
師雨荷有些氣憤:「你……你這人就是喜新厭舊,哼!」
就很氣。
憑什麼啊?
明知是她的生死之敵,還要了那個人,把她當什麼了?
「不要惹我生氣了,我也很累啊。」
徐塵呢喃一般。
隨著南望府越來越好,不知覺間,他忽的冒出一個有些怪異的想法。
而今天下大亂,十三道都出現了叛賊。
朝廷為了穩定局勢,各道都派出了朝廷大軍進行鎮壓。
換而言之,這個是時候正是朝廷京城最為空虛的時候。
按照他正常的想法,是要廣積糧的,只不過經歷過此次南行之後,他發現……眼下,並不是沒有機會成功拿下京城。
這意味著什麼?
可以先稱王,然後打著勤王的名義入住京城,然後在逐步平叛各地的叛亂。
有些時候,人的心思很奇怪。
原本一切都考慮的好好的,忽然隨著一個想法的冒出,思路就寫不可遏制的向下延展過去,最後的出的結論,是可行的!
這很是讓人動心啊!
綜合利弊,假若以一路大軍長途跋涉至京城,繼而攻城,可否「勤王」?
答案是肯定的!
因為他最是擅長攻城戰了。
唯一讓他擔心的就是顧妙婉等幾人。
他人在南望府,自是不怕任何敵軍來犯,可若是他不在,顧妙婉等人的安全就沒個保證啊!
於是,思來想去,一直偏於老成安穩的他就冒出這麼個大膽的想法。
快速攻下大乾京城,然後把顧妙婉等人接過去,屆時才是真正的安全。
至於各路的賊人,慢慢平叛就是。
而以此為依據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只要今年秋收後,就可以先震懾四周,然後直取京城了呢?
那麼,在此之前,是不是還要做一些準備工作呢?
比如,先把吳猛一伙人給平定了?減少南邊的威脅?
「我要當這天下一統的『白王』。」
他直接開口:「現在,你這邊說話還能算話嗎?」
師雨荷忽的愣了下。
這……什麼意思?
竟是如此直接?
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因為太突然了。
「你……要不要這麼霸道啊。」她小心著問。
這何止是霸道啊,簡直是不容置喙!
太強勢!
「那算了。」徐塵言簡意賅。
「你……」
師雨荷有些焦急:「你知不知自己在說什麼?讓我率領一部分大同軍聽你指揮,我不過是委婉一下,你就說『算了』,大哥,你總要容我考慮一番,而且我還要向上回報的。」
「我還要挖一個月的礦,給你考慮時間。」
徐塵很直接,而後便起身去休息了。
師雨荷坐在桌子旁,忽的就有些茫然了。
大同軍能有今日,她是有著一定功勞的,可聽徐塵的意思,如果大同軍不服氣,地位就未必穩固了。
比如……被攻打,糧草被燒毀。
這一點,她是信服的。
因為這男人雖然霸道,但確實有實力。
可如此直白,根本不把他們大同軍當人看……是不是過分了些?
她有些氣憤,左右想了想,乾脆脫下外套,穿著一身薄紗,闖入徐塵的房間。
「你!」
她幾乎一把扣住了徐塵的脖子:「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啊?把我當做什麼了?交易的籌碼?啊?」
她質問,淚珠子卻是簌簌流下,好一陣難受。
這人喜新厭舊也就罷了,還說翻臉就翻了,完全不在乎她,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我可以給你封王。」
徐塵平靜道:「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懂?」
師雨荷咬了咬唇。
她如何不懂?
這人分明是改變主意,隨時準備開幹了。
所要打的,是所有與武義軍為敵的人,這其中,甚至包括他們這些同樣叛亂的大同軍。
「我不管,反正不管如何,那魏清漪就不能比我更好。」
她憤憤然,而後一把扯開了徐塵的衣袖。
……
恍然十餘日過去。
師雨荷換上了一身鄭重的紅袍。
她嚴肅道:「我已經邀請了金鵬來赴宴,他素來覺得英雄膽識,無所畏懼,敢於赴宴任何場合。」
徐塵點頭。
那金鵬的膽子卻是不小。
之前敢於一個人去石格村就說明一切。
「金鵬是我父親最為看中的一個義子,原本是要把我許配給他的,日後留作繼承衣缽。」
「現在好了,我幫我父親找了個更好的衣缽,想來他老人家知道後會很開心。」
「但,你要記得,你若負我,這輩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言語間,她淚眼通紅。
用某人的話來說,這幾乎等同於梭哈。
把大同軍十餘萬將士的姓名和姓徐的綁在一起。
恍然兩日過去,金鵬來了。
他孑然一人,無所顧忌,隨著縣城大門打開,直接走入。
而後……唰唰唰!
數不清的弓箭激射而來,還不等他撤退,直接被抓了起來。
「師雨荷?」
他勃然大怒,怎麼都沒想到,設計的人竟然是師雨荷,大同軍王上的女兒。
「你……安敢如此?」
「我夫君要南尚道穩定,所以,你要死。」
「你……夫君?你瘋了嗎?」
金鵬氣炸了。
他知道師雨荷和徐塵直接有些關係,卻也沒放在心上。
反正他是大同王的義子,等個十年八年的,大同軍便是他的了,至於師雨荷,玩物而已。
結果,就是這麼個無足輕重的人,竟敢算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