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即將吞沒大地。
徐家院內。
顧妙婉巡視著高高的院牆,心下也是驚奇不已。
修建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可當修完之後,就著天黑前最後一抹餘光看,那種直擊心靈的壓迫感便滾滾襲來。
太高大了,跟之前三個房子那麼高。
如果站在牆下面,甚至一眼都望不到頭。
而也正因如此,才給人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這個高度,再也不用擔心賊人了,就算是那兇猛無比的老虎和熊瞎子也都不必害怕。
再看向自家的房子,依舊坐落在右邊,四面青磚,板板正正,幾日住下來,說不出的舒坦。
「嫂子,你這是幹嘛呢?」
這時,徐塵鎖了大門走回來:「大晚上的怎麼不去睡覺?」
顧妙婉略微一驚,回過神來:「沒,沒事,我還不困,四處走走。」
徐塵大概看出來了,嫂子這是開心的睡不著啊。
他不禁笑道:「這大房子不錯吧?還懷疑我蓋房的正確性嗎?」
顧妙婉抿了抿唇,輕嘆道:「當初我也是擔心你亂花錢啊,還要那磚窯,多虧沒被官府發現,被發現那是要出大事的啊。」
想了想她問道:「改天你算一算蓋這房子一共多少錢吧,我慢慢給你。」
「不用改天,我已經算出來了。」
徐塵直接道:「且不說磚窯、木頭什麼的,買地、人工加上雜七雜八的費用,一共七兩多銀子,嫂子你給我二兩就行。」
他倒是沒有多說。
實際的人工費用二兩多點,買地一兩多,其他雜項如鐵窗、院牆上面防盜的鐵錐等二兩。
加上請縣衙的衙役喝茶一兩多,攏共將近七兩,賣山貨賺來的錢差不多都花掉了。
這也是從始至終沒人來查磚窯的緣故。
顧妙婉沒想到徐塵竟然這麼快就算好了帳,心裡怪怪的。
她儘量平靜的點頭:「行,這筆帳我記下了,不需要打欠條吧?」
「那倒不必。」
徐塵笑道:「都是親戚,我信得過嫂子你。」
顧妙婉沒說什麼,轉身回了房間。
過了十月,晚上已經有點冷了,她坐在暖和的火炕上,怔怔的看著靜靜燃燒的紅燭,不知為何,沒來由的一陣心酸。
她想到了徐塵給她六十文工錢那一幕,又想到徐塵早已算計好蓋房費用、如數家珍說出五兩銀子時的樣子,心裡仿佛有根醬杵攪拌著似的,特別的難受。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的,畢竟已經分了家,那就是兩家人,親兄弟明算帳。
可是……她還是控制不住。
啪嗒!
霧水模糊了燭光,兩行清淚掉落下來。
院內。
徐塵簡單沖了個澡,滿心歡喜的回了屋。
有了堅固的院牆,安全也就有了保證,他心裡的一顆大石落地。
接下來,是時候跟小娘子談談了。
過了大概一刻鐘,白夢瑤洗漱後回到房間,熄了蠟燭,側身躺在了徐塵的旁邊。
只是和往日不一樣的是,徐塵並沒有攬住她的肩膀,依舊那麼平躺著。
「夫君……」
白夢瑤小聲提醒道:「我……我洗漱好了。」
徐塵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沒了動靜
白夢瑤有些詫異,不明白徐塵為什麼變得這麼冷淡,她向前湊了湊,弱弱道:「夫君,是我做錯什麼事了嗎?」
「不是。」
徐塵搖頭道:「我在想,現在的日子漸漸好了,新的宅子也有了,這個家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像個家呢。」
白夢瑤忽然沉默下去。
她知道徐塵指的是懷孕上戰場一事。
被這個事卡著,他們便不能洞房。
成婚兩個多月了,雖說他們的感情在不斷的加深,可不洞房的夫妻還是真的夫妻嗎?
事實上,這事已經困擾她很久了,卻始終想不出個頭緒來。
「夫君,我……對不起。」
白夢瑤輕聲抽泣著:「我……我也不想這樣的,可你上了戰場,真要出點什麼事,我也沒法再活下去了啊,夫君對不起。」
徐塵緩緩伸手墊在白夢瑤的小腦袋下面:「沒事的,為夫理解你。」
頓了下,他補充道:「只是為夫有些不解,那麼多新婚夫婦,也不是每一對成婚後就懷孕的啊。」
白夢瑤愣了一下。
這話她懂。
有不少夫妻成婚許久才懷孕,但可不是所有的夫妻成婚後沒有洞房的。
這意味著洞房不一定百分百懷孕。
這段時間,她也偷偷詢問了一些婦人,根據經驗來看,一般癸水後十天左右相對安全。
而算算時間,今天剛好是第十一天……
「好了,睡覺吧。」徐塵忽然說道。
「嗯。」
白夢瑤輕點頭,伏在徐塵懷裡,一顆心卻是越來越越慌亂。
最終,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小聲道:「夫君,今晚……要不……我們洞房吧。」
——
第二天,天朗氣清。
徐塵滿面春風,吃過早飯後便開始琢磨起來。
這一個多月來,因為天氣的緣故,蘑菇干和木耳乾的數量是越來越少了,一天只有幾十斤。
榛子倒是還勉強,平均下來,每天能收一百多斤。
綜合下來,可以說是非常慘澹了。
以十天送一次貨來算,蘑菇、木耳大概有二十袋,榛子三十小袋,能賣九百多文錢。
而成本大概為三百文,利潤便是六百多文。
收入銳減!
現在已是十月中旬,再有一個月,天降大雪,收山貨的生意將會徹底停擺,一分錢都賺不到。
坐吃山空自然是不行的,還得琢磨其他來錢的路子啊。
「咚咚!」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白夢瑤抬起頭走,見徐塵在思索,便走過去,剛打開小門的插鎖,外面便傳來一股巨力,險些將她撞倒。
再抬起頭時,穿著一身綠色褶衣的劉洪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徐塵,你個狗東西在哪裡,抓緊滾出來!」
院落里,搖椅上的徐塵緩緩睜開眼,冷漠的看了過去。
他冷聲道:「劉洪,不請自來,你叫私闖民宅,信不信老子一腳滅了你!」
劉洪想到前兩次被打的經歷,身體一個激靈。
但很快他就挺直腰杆,不屑的撇嘴道:「徐塵,還敢大言不慚,你的好日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徐塵問:「怎麼?你又帶人來了?」
「那倒不是!」
劉洪冷笑道:「我沒有帶人,但有人來找你了,而且還是你永遠都惹不起的存在!」
「哦?」
徐塵暗暗皺眉。
有人找他,而且還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