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碎玉軒,也不等宮人稟報。二人便走進了內殿。甄嬛正半倚在榻上發呆,沈眉莊一見到甄嬛擔心的問道:「怎的一早還好好的。半日不見便病的如此嚴重。」
甄嬛見二人來了已是淚眼婆娑。口中仍道:「我無事的,姐姐不必太過擔心。你們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安陵容也是一臉擔憂之色接話道:「長姐病了也不差人來說一聲。淳常在搬去了鍾粹宮,我才知道姐姐病了。叫上眉姐姐就趕緊過來了。太醫怎麼說,姐姐身子可要緊?」
甄嬛聞言看了看采月和紫蘇。眉莊瞭然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幾人的婢女都撤了出去。甄嬛才道:「本不想與你們說,怕嚇到你們。如今你們既來了,我也不好繼續隱瞞。」
於是將今日發生的事細說了一遍,但也絕口不提自己假意稱病避寵之事。一來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了一分危險。碎玉軒也就流珠一人知道。原是不防著浣碧的,但浣碧那日針對安陵容的事甄嬛還是有所顧忌,雖也是自己的親妹妹,但到底心嬌氣躁了些。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二來,它日事發獲罪也不至牽連這許多人。
安陵容二人聽了甄嬛所述也無不唏噓。沈眉莊更是感嘆安陵容昨日之言果然不虛,這宮裡暗藏伏機。若自己再不多加防範,恐怕如芳貴人一般被人害了,到現在都不知折損於誰手。
三人再次談及晨起的闔宮覲見,沈眉莊繼續說道:「早晨雖看起來風平浪靜,其中兇險自是不容小覷。後宮華妃與皇后娘娘分庭抗禮,齊妃愚鈍、端妃病弱,果真也無人能夠抗衡華妃。皇后娘娘倒是一再忍讓,看起來倒是賢德。」
安陵容聞言心中冷笑,但也知她們初入宮中,與皇后也僅一面之緣。怎能看清楚皇后的偽善。倒也不急於說破,靜等二人分析利弊未果。方才娓娓開口道:「眉姐姐之言不錯。但關於皇后之事,妹妹倒有一事相告。」
說著拿出皇后賞的那隻赤金蓮花手鐲問到:「二位姐姐可識的此物?」
沈眉莊自是未曾見過,甄嬛附和道:「這是皇后娘娘賞賜給我與陵容的。」
眉莊當即明了。安陵容將鐲子遞到眉莊手裡道:「姐姐聞聞,這鐲子可香的很呢。」
眉莊聞言輕嗅,甄嬛滿臉疑問的說到:「這鐲子是鏤空的,自是裝了香料佩戴更為適宜。妹妹如此說是何意?」
安陵容也不著急,從頭上拔下一隻素銀簪子將鐲子鏤空處撬開,二人不解其意也不敢出聲。緊張的看著安陵容手裡的動作。
只見安陵容從鐲子閉合處拔出兩根金屬細細的長條。這長條本就繞著手鐲內側作為裝飾。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安陵容毫不猶豫的將其中一根折斷,裡面竟是空心的。隨即便見安陵容從裡面倒出一堆粉末狀的物品。
甄嬛和沈眉莊頓時目瞪口呆。輕聲問道:「這是什麼?」
安陵容慢條斯理的將已經折斷的金屬條又插進鐲子裡。口中堅定吐出兩個字:「麝香」。
雖然心裡已早有盤算,二人還是為之一驚。甄嬛慌忙下地,到自己的妝檯上拿了一隻一模一樣的鐲子放到了三人面前的小几上。口中微顫道:「看看這隻。」
安陵容冷言道:「不必看的,今日姐姐差了槿汐送來鐲子,妹妹聞到鐲子自帶香氣,與姐姐一樣覺得鏤空鐲子有放香料佩戴的。也未曾多想,槿汐走後我越聞越覺得不對勁,姐姐也知道,陵容家中在父親為官前是做香料生意的,對香味很是敏感。平常的香料倒是見慣了,唯有這麝香,妹妹身為女子斷不敢沾染分毫。
今日竟在這鐲子裡發現了這樣的關竅。姐姐若是不信可細想想,姐姐進宮,皇后娘娘獨獨往這碎玉軒里植了桂花,現下又在院子裡挖到麝香,安知不是為了掩蓋這麝香的氣味。」
安陵容言畢,沈眉莊與甄嬛皆是一語不發,麝香的功效幾人不言而喻,整個屋子裡靜悄悄的。想是二人也是被被著眼前的一切嚇傻了。
其實並非安陵容所言,崔槿汐送了鐲子過去,安陵容重活一世,自然知道皇后不會如此好心,好端端的送一對鐲子來給自己與姐姐。仔細研究才發現這其中玄機。本不打算這麼早告訴甄嬛,怕嚇到她二人。
上一世甄嬛稱病初期她與眉莊也未前來探望。這一世二人有了義父義母這層關係,即使皇后命甄嬛靜養,自己作為其妹妹,來探望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剛才見二人分析後宮局勢,也知二人心中的成算,才將此事說了出來。
靜候良久,沈眉莊終是開了口道:「如今看來,這個後宮只是不是加以防範就能了的。這件事如今已然如此,想必就算我們告知了皇上也是無用,反而將自己推上風口。」
說著握住了甄嬛與安陵容的手激動道:「你二人如今同為甄家女兒,但即便如此也莫與我生分了,以後宮中還願姐妹三人同心協力、守望相助,才可有一席立足之地。」
甄嬛之前對安陵容多少還有些防著的,此時一發倒是更為信任,隨接口說到:「眉姐姐這是什麼話,陵容雖為我二妹,但我與姐姐也是自小的情分,怎會分了彼此。」
安陵容也是激動異常,上一世自己行差踏錯,與兩位姐姐離心。這一世自己竟這麼早就融入這前世一直羨慕的姐妹情中,一行熱淚流下,口中道:「陵容此生唯願追隨二位姐姐。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這時甄嬛與沈眉莊一起伸手作勢要堵了安陵容的嘴。甄嬛口中嗔怪道:「越說越不像話了,現下雖然危機重重,只要我們姐妹齊心,也未必就不能有出頭之日。」三人相視一笑,定下了這一世的情誼,往後數年從不違背。
待幾人收緩了情緒,甄嬛開口道:「明日新入宮的小主便開始侍寢了,我們得好好籌謀,必不能當了出頭鳥引後宮妒忌。今日夏氏之言,已知我們在這宮中已然樹敵頗多,這侍寢之事須得三思。如今我身在病中,自然不必侍寢。此次入宮的,漢軍旗唯有眉姐姐封了貴人。容兒與我又是未進宮便冊了封號,風頭過盛。不知明日皇上會否翻你們兩個的牌子。」
沈眉莊也是憂心忡忡道:「這侍寢之事又豈是你我可以決定的。雖說早侍寢會引來後宮側目。現下身在宮中,為前程計還是越早越好的。」話到此處,三人也沒有好的對策,只能任由天命了。主意定了,沈眉莊與安陵容也不敢多留,交代了甄嬛好好養病,便各自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