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敬事房派了鳳鸞春恩車接了安陵容去了。由司寢的嬤嬤伺候安陵容去圍房更衣,隨後便被幾個太監用被子裹著抬到了養心殿的西暖閣躺在了皇帝身邊。
前一世安陵容第一次侍寢,嚇得發抖,被抬出了養心殿。也因這此事被整個後宮的人恥笑。而對這一世的她來說,已是駕輕就熟,自然不會有什麼害怕的。只是對眼前這個男人不怎麼熱心罷了。
見安陵容直勾勾的看著他,皇帝玩味的問道:「你不怕朕?」
安陵容故作嬌羞道:「皇上貴為天子,臣妾自然是怕的,然而此刻在臣妾心裡皇上更像兄長。」
這一聲「兄長」一出,皇帝滿臉驚詫與好奇道:「尋常妃嬪第一次侍寢都是誠惶誠恐,如你這般大膽的你倒是頭一個。你既入宮,因知你是朕的妃嬪,怎會像兄長?」
安陵容柔聲道:「臣妾失禮僭越、還請皇上恕罪。只是臣妾自小便是家中長女,父親對臣妾也不甚疼愛。又有很多姨娘與庶弟妹伺候在側。臣妾一直與母親相依為命。所以臣妾從小都在想,若臣妾有一個兄長自會照顧臣妾母女,臣妾也算有所依仗了,今日御花園遇見皇上,皇上誇讚臣妾歌聲美妙,更像是一個寵溺妹妹的兄長。所以臣妾不怕皇上,更多的是尊重與感動。」
一席話說的皇帝頗為動容。此時的皇帝靜靜的看著安陵容,這個有著和純元一樣聲音的女子。此時此刻將自己作為了自己後半生的依靠,自己合該好好保護這個柔弱的女子。
是的,安陵容故意這麼說的。經歷一世她知道,皇帝並非長情之人。自己對他本也沒什麼男女情愛,上一世所做種種,不過是為了在這吃人的後宮活下去而已。
即使現在對自己的一點喜歡,也是源自自己聲音像純元皇后。與其以卵擊石與他心中的白月光爭情愛,倒不如獨樹一幟,用自己的悲慘遭遇來激起他的保護欲。以兄妹之情喻之,或許會比男女之情更長久一些吧。
沉思良久皇帝忽然柔聲道:「你身上好香呀,似乎是梅花的香味。」
安陵容也不答言,慢慢的湊了過去,將頭輕輕倚在了皇帝的肩上。至於那一縷梅香,安陵容自是知道怎麼回事。
皇帝轉身,尋著這縷梅香,探尋著這具身體最深處的秘密。一夜溫存,皇帝極盡溫柔。而這溫柔是安陵容前世今生都未曾窺見過的。
祖宗規矩,來養心殿侍寢的嬪妃是不能在這裡過夜的,侍寢的太監一直等著送這位柔小主回宮。然而,他們並沒有等到,皇帝沒有發話,任誰也沒有膽子去提醒。就這樣,相擁而眠,一夜無夢。
翌日清晨,皇帝上朝也沒擾了枕邊人。輕聲出去,吩咐下人不許驚擾柔小主休息。
待到安陵容轉醒起身,小夏子進來傳皇上口諭晉鍾粹宮柔答應為正六品常在。安陵容領旨謝恩。梳洗一番往景仁宮去了。嬪妃侍寢次日需到中宮行禮,安陵容自然不會給人留下話柄。早早到了皇后處跪地請安,禮數周全。
皇后一臉賢惠道:「柔常在昨夜伺候皇上辛苦,還讓你行這樣的大禮,當真是難為你了。只是祖宗規矩不能不遵。」
安陵容自然知道皇后偽善。也不驕躁乖巧答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侍奉皇后是臣妾的本分,臣妾不敢亂了規矩。」
皇后微笑道:「本宮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只是闔宮覲見因著華妃的緣故,倒是讓你和莞常在受了委屈,如今你封了常在,又與莞常在姐妹情深,也算是相得益彰了。本宮瞧著也是歡喜。那日賜給你們的鐲子是本宮的一點心意,別捨不得戴。」
安陵容見她提起鐲子,心裡冷笑。臉上卻不露分毫,接口道:「皇后娘娘慈心,臣妾與姐姐都很喜歡。自是要好生戴著的。」
如此正說著話,晨起請安的嬪妃陸續推出到了。皇后宣了眾人到了前廳。眾人給皇后請了安依照位份坐了,也紛紛開口恭喜安陵容晉位,此中真心有幾分就未可知了。
待眾人坐了已有半盞茶的功夫,華妃才不緊不慢的進來,微微躬身行禮便自顧坐了。剛坐下就已開口:「還未恭喜柔常在晉位之喜呢。」
安陵容起身行禮道:「多謝華妃娘娘。」
此時齊妃開口道:「華妃妹妹又來晚了,可本宮記得皇上昨夜是翻了柔常在的牌子,怎的妹妹還是來的這樣晚。」
華妃不急不忙到:「本宮奉旨協理六宮,昨個夜裡看帳本晚了些,晨起身體不適,便晚了些。皇后娘娘賢德自會體諒。怎的娘娘沒說什麼倒是齊妃開口質問?」
轉而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覺得齊妃是否僭越中宮。」
齊飛色厲內荏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華妃厲聲道。
皇后見此情狀心裡暗罵齊妃草包一個。面上笑容不減道:「華妃協理六宮辛苦,想必齊妃也是關心妹妹。僭越倒也不至於。妹妹且寬心。」
華妃聞言也不糾纏冷笑道:「到底是皇后娘娘慈心,這宮中的的壞人怕是只有臣妾替娘娘當了。」
見殿中氣氛尷尬。旁邊的曹貴人笑著開口道:「臣妾聽說昨天夜裡皇上心疼柔妹妹,妹妹一夜都在養心殿。到底是妹妹得皇上喜愛。臣妾等望塵莫及。」
這曹貴人,名曹琴默。家世極低。父親只是一介主事。並無實際官職。當年托關係進了四王爺府為格格,曹氏為人極善鑽營。投靠了當年為側福晉的華妃年世蘭。說來也是有福,靠著年世蘭庇護,九死一生,生下了溫宜公主,因著溫宜為皇帝登基後的第一女,皇帝對這個小女兒很是疼愛。登基以後也封了曹氏為貴人。從此曹琴默也算在這宮裡有了一席之地。
這曹貴人高明之處便在於此,不動聲色的玩笑話,便能傷人於無形。華妃不再理會齊妃,轉頭對著安陵容說道:「柔常在也是,祖宗規矩嬪妃是不能在養心殿過夜的,雖是皇上寵愛你,你怎也不知道規勸,難道進宮前教引姑姑沒跟你講清楚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