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兒說吧」
李學武故意敞開著餐廳的房門,目光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
周苗苗手指掐著後衣擺,抿著嘴,滿臉緊張地偷看他一眼,而後低下頭說道:「李……李副主任」。
「對不起!」
遊艇正在提速,她身子晃了一下,借著這股勁躬身給李學武道歉。
李學武面露哂笑,目光好奇地打量著她,走到餐桌旁抻了把椅子坐下。
「你是在跟我道歉?」
不等周苗苗回答,伸手點了點餐桌對面,道:「坐下說吧」。
「李副主任……」
周苗苗抬起頭想要解釋,卻見李學武眯起眼睛裡目光逐漸犀利。
「先坐下!」
她身子一顫,不敢再說,只能挪著身子坐在了對面。
李學武的食指在桌面上輕輕點著,再仔細看過對面低著頭的周苗苗後,好一會兒才開口打破了沉默。
「為什麼要道歉?」
「我……」
周苗苗有些猶豫,但抬起頭與對面的李學武對視後,她已是騎虎難下。
「我知道錯了,不應該窺探您的隱私,不應該試探您的個人關係,更不該……」
「嗯~嗯~」
李學武從鼻孔里嗯了兩聲,打斷了她的道歉,挑著眉毛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或者說……」
看著周苗苗膽怯的模樣,李學武頓了頓,坐直了身子,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我……」
船艙里的溫度適中,不冷不熱,但周苗苗的腦門上已經起了汗珠。
她放在餐桌上的雙手鉸在一起,手指青白,顯然被李學武兩句話問的更加緊張了起來。
「我、我其實不想這樣的」
周苗苗的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很委屈地說道:「是李主任叫我這麼……」
「嗯~嗯~」
李學武再次打斷了她的話,微微眯起眼睛道:「其實你是個聰明的姑娘」。
當然知道周苗苗要說啥,可李學武不想聽,也不願意聽她解釋這個。
「有些事情是沒有必要說清楚的,對吧?」
周苗苗不願意幫李懷德做事,更不願意幫他來試探自己,可這關他什麼事!
魚餌就要有魚餌的自覺,更要有隨時犧牲的覺悟。
現在成什麼了?
你特麼幡然悔悟,我難道要驚慌失措的原諒你?
或者表現出一副誠惶誠恐,然後給李懷德俯首帖耳嗎?!
你在搞什麼!
自己什麼定位不清楚嘛!
哪個領導不會過度關注有作為、有能力且要賦予行為權利和信任的下屬?!
這叫組織關心!
這叫程序信任!
你懂不懂!
又有誰走到了李懷德現在的這個位置是對下面所有的幹部都放一百個心的?!
那不是放心,那是放屁!
一盤棋啊,懂不懂!
李學武是怕被周苗苗窺探和監視嗎?
當然不怕!
他是怕沒有人來做這件事啊,或者來了一個四六不懂的混蛋做這件事啊!
其實周苗苗這個身份就挺好的,介於私人和工作相關,又有共同的娛樂區間。
李懷德選擇她來做這件事一定是有過充分考慮的,不然能帶她住這邊的別墅?
重要的是,她是一個聰明的姑娘,有顧忌,有在意的東西,李學武需要有這樣一個人存在於他和李懷德之間。
李懷德也是這麼想的。
一定是!
他要監察李學武的動向和思想,但前提是安全。
安全包括中間這個人不能出問題,更不能影響了他和李學武之間的合作關係。
李懷德難道不清楚李學武已經知道了周苗苗在做什麼事嗎?
李學武是特麼保衛處實際的一把手啊!
全廠的安全保衛和思想監察都在他的把控當中,你周苗苗何德何能,還當自己是潛伏呢!
李懷德要敢玩監聽和監視,李學武勢必會做出反應,離心離德都是輕的,甚至要掀翻他。
可這種表面化的私人交際,以及這種程度上的試探,倒不如說是更加緊密的聯繫和提醒了。
他是在向李學武表達他重視和關注,更是在表現信任。
職場上下級工作關係連接太過緊密的結果就是,要麼一起扛過槍,要麼一起飄過嗯嗯嗯。
上下級是異性關係的,那自然是一起扛過槍就能解決信任度的問題了,大不了來個熱身局嘛,誰贏了聽誰的。
比如他和那誰誰誰。
不然你以為李學武是圖那誰誰誰的美色啊?
你以為李學武是喜歡人7或者大姐姐啊?!
當然不是,這是工作!
嚴肅點,我們是在調整和磨合信任度好不好!
如果上下級是同性關係呢?
那麻煩了,因為人類天生的就是異性相吸,同性相斥啊。
你看身邊的職場,有女的相信女的,天天膩歪在一起做工作的嗎?
說八卦,聊生活可特麼有勁兒了,要真安排兩個女的在一個項目做事,她們早晚老死不相往來。
尤其是這個項目裡面只有一個男的,那備不住能打起來。
她們跟這個男的還沒什麼那種關係,但就因為有個男的在,互相就能看不順眼。
女的都好說了,可要是男的呢?
想要兩個大老爺們互相信任,除非是親父子,不然總得有個什麼事讓他們之間有個聯繫。
李學武給了周苗苗好臉色,又是默認她參與這一次的商業談判,還帶著她去營城玩,不就是哄著她乖乖做好他和李懷德之間的傳聲筒、潤滑油嘛。
以一個彼此都知道的私人關係,通過工作的身份,在監督和窺探過後,將他的大公無私、兢兢業業、毫無野心的形象反饋給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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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點事,做起來很難嗎?
比特麼伺候李懷德還難?!
李學武不信,這姑娘不會是在演自己吧!
難道更高級的試探是坦白?
不會是想跟自己玩一場坦白局吧,這麼當「中間人」的?!
「我不想這樣,太對不起您了!」
周苗苗苦惱地低下頭,膽怯地說道:「這樣偷偷窺探您的隱私,我好像是個……是個……」
「不,你不是」
李學武微微點頭道:「所以我要說,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對吧」。
「你……!」
周苗苗倏然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著李學武,剛剛這話的意思她聽懂了。
好像是在解釋她跟……跟李主任之間的那種關係,在李副主任的話里倒成了她主動爭取了。
還能這樣理解的嗎?
我還成正面角色了?
「我知道,你也知道」
李學武手指輕輕點了點桌子,道:「有的時候人生就是這樣的,你無非是比別人多走了一步」。
「……」
周苗苗腦瓜子嗡嗡的,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這種行為在李副主任這裡怎麼就無所謂了。
還就是比別人多走了一步?
那她這一步走的可老艱難了,你是不知道李主任有多那個。
老,奸,難
懂的,懂吧?
「所以……」
周苗苗微微側著臉,目光猶豫地試探著問道:「您的意思是讓我還這樣?」
「嗯」
李學武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同時點了一下頭,道:「做好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好吧?」
「哦~哦~」
周苗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可就在李學武將要起身的時候,她突然按住了李學武的手,擔憂地問道:「我要是說錯了什麼話,或者……」
「我相信你」
李學武看了看她按住自己手背的那雙手,點頭肯定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姑娘」。
「我、我挺笨的~」
周苗苗還是不敢相信剛剛李學武所說的話,聲音裡帶著自卑地說道:「我做錯了好多事,走錯了好多路」。
「年輕嘛,我還不是一樣」
李學武好像狼外婆的語氣,和顏悅色地忽悠著小綿羊:「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結果就不會很壞」。
「可我怕~」
周苗苗滿眼的楚楚可憐,看著李學武說道:「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還有什麼」
她微微搖著頭,語氣失落又低沉地喃喃道:「我好像太著急想要擁有這一切了,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好像、好像失去了太多」
「……」
李學武有些無語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姑娘,自己只是想要對方別作妖,做該做的事,這麼為難嘛?
明明我特麼才是被你窺探和監視的受害者吧,現在你跟我說如履薄冰,還問我能不能走到對岸。
我特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一個大姑娘為了工作上的職務,走了別人不敢走的捷徑,付出了青春的代價,不就是這麼點事嘛。
我說我不會看不起你就行了吧,難道你還想讓我給你寫首詩誇誇你,或者寫篇文章給你正名?
你當我是那誰誰誰呢啊!
「李哥?」
周小白的聲音從走廊里傳了過來,是想著廚房這邊來的。
「李哥?你在這邊嗎?」
「我在餐廳」
李學武先是應了一句,隨後拍了拍周苗苗的手,順勢摘出了自己的手,輕聲安慰道:「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一切的,對吧?」
周苗苗抬起頭,有些無語地看著他,這口雞湯喝了三遍,有點漲肚了。
「李哥?」
周小白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看著餐廳里對坐的兩人,微微愣了一下,隨後說道:「羅雲好像把電視弄壞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這麼不小心?」
李學武皺眉看了她一眼,隱蔽地眨了眨左眼,站起身訓斥道:「不是讓你們小心的嘛!」
「我……不是我……」
周小白微微委屈地噘著嘴辯白道:「我都說不讓她弄了,她非要弄,結果……」
「我知道了」
李學武看了周苗苗抬手示意門外道:「船上不用你做服務,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說著話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等到了營城,我找台車,安排人帶你們去城裡轉一轉」。
「謝謝李副主任!」
周苗苗倒是懂事,這會兒站起身,趕在李學武出門前道了一聲謝。
李學武回頭對著她笑了笑,推著還在往裡張望的周小白出了門。
走廊里,周小白回頭望了一眼餐廳方向,對著李學武撅了撅嘴,哼聲說道:「我都看見了!」
「啥?看見啥了?」
李學武順著她的話回頭看了一眼,沒見著有啥。
周小白見他如此,不依地攬住了他的胳膊輕聲說道:「我看見你倆手拉手了」。
「胡說!」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道:「是她主動拉……不對!」
這會兒他才反應過來,一瞪眼睛問道:「你是不是早就在門外聽風了?」
「你還說!」
周小白小手一指李學武,嗔道:「是不是我救的你!」
「別美化自己的偷聽行為了!」
李學武輕輕彈了她一個腦瓜崩而,道:「沒有你我也能應付得來,她又不是盤絲洞裡的蜘蛛精」。
「怯~」
周小白一撇嘴,道:「我看你比唐僧還要沒定力,人家一拉你的手就走不動道了」。
「嗯~嗯~」
李學武指了指她挎著自己的胳膊,示意道:「你都快掛我身上了,我還不是正在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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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樣!」
周小白不服氣地說道:「你對我跟對她能一樣嘛,她……她都可以那個了」。
「跟羅雲學點兒好吧!」
李學武無奈地點了點她的腦門兒,道:「你們兩個湊在一起天天就聊這個?」
「說我啥呢?!」
正巧,李學武的話音剛落,羅雲的小腦袋瓜兒就從臥室的門裡伸了出來。
李學武真是服了這倆活寶了,故意嚇唬她道:「說你把電視機弄壞的事呢!」
「電視機?」
羅雲疑惑地回頭望了一眼房間裡面,回頭道:「一直都沒動,咋是我弄壞的?」
「嘻嘻~」
周小白見李學武看過來,捂著嘴偷笑道:「我要不那麼說,你咋能出的來」。
「好啊!你又拿我當靶子了是吧!」
羅雲其實啥也沒聽懂,但她知道周小白借著她的名義做壞事了。
李學武看著兩人又要鬧起來,趕緊站在中間隔開了他們。
一邊一個,左擁右抱的帶著往客廳走去,嘴裡還批評道:「都三歲小孩兒是吧,能不能幹點大人事!」
「哼~」
羅雲瞅了一眼被李學武夾在另一邊的周小白,小聲嘀咕道:「某人倒是想做大人做的事了,可你也……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李學武照著她另一邊屁股又來了一巴掌。
「又打我!」
羅雲撅著嘴,委屈地說道:「剛剛那一下都打紅了!」
「你又沒看見!」
周小白站在一旁敲邊鼓道:「我看著沒紅」。
「去你的!」
羅雲氣鼓鼓地往前走,邊走邊說道:「你跟他就是一夥兒的,我信了你才怪!」
周小白這會兒笑著追了上去,攬住了小姐妹的胳膊,小聲問道:「你是不是去衛生間自己瞧了?」
不等羅雲回答,她卻是羞羞地說道:「我都看見了,那裡有塊鏡子」。
「呀!你怎麼啥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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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要去找你呢」
周干城站在酒櫃吧檯前面,看著李學武進屋,對他招了招手。
「我跟劉處長和高處長正在說起營城造船廠的事,你正好來了,給我們講講情況」。
「什麼情況?」
李學武微微一挑眉,目光掃視三人,隨即拍了拍周小白的胳膊,示意兩人去邊上玩。
「是關於營城造船廠的基本情況,以及與吉利星公司的合作基礎情況」。
高雅琴疊著腿坐在單人沙發上,手掌拍了拍身旁茶几上的材料說道:「雖然有文字報告,但我們更想聽聽你的計劃」。
「我的計劃?我能有什麼計劃!」
李學武笑了笑,走到吧檯裡面,很隨意地找了一瓶洋酒,也沒管年份和價值,開封后給自己倒了一杯。
示意了周干城等人,見他們沒有主動要酒的意思,他也就不客氣了。
端著酒杯走出吧檯,看了劉少宗一眼,挨著他靠坐在了四人沙發位上。
劉少宗和高雅琴態度微妙地打量著他,只是沉默著,好像在等他主動開口坦白交代。
等李學武再把視線望向周干城,他這才開口說道:「我希望你……」
「你希望我?」
李學武突然變了聲音,態度嚴肅地看著他問道:「你希望我什麼?!」
客廳內突然變壞的氣氛嚇了周小白和羅雲一跳,兩人不再參觀那邊的酒櫃,而是鵪鶉一般地站在角落裡看起李哥發脾氣。
李學武這會兒也不顧高雅琴和劉少宗在場,厲聲對著周干城說道:「你是在命令我是吧!」
「李學武同志」
劉少宗微微皺眉,對著李學武規勸道:「請你注意一下態度,這是在談工作呢」。
「談工作是吧?」
李學武轉頭看向他問道:「您是不是沒學過保密條例,在外籍船舶上能談工作?!」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
劉少宗突然漲紅了臉,被李學武一句話懟的啞口無言。
而這會兒李學武又看向了高雅琴,問道:「高處長,您也想跟我談談工作嗎?」
「不要激動,有事慢慢談」
高雅琴還是很淡定的,抬手壓了壓,做安撫狀,嘴裡更是語氣和緩地說道:「我們就是想了解一下情況」。
「可以啊,但您得跟我的上級談」。
李學武態度冷漠地看著她說道:「要不要我現在通知安德魯,船調頭,回去安排李主任跟您匯報工作」。
「或者說」
他語氣強硬地問道:「我要給衛戍區聯繫,請我們領導跟您匯報工作好不好?」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高雅琴皺眉道:「你是在拿誰壓我們嗎?!」
「哦?巧了!」
李學武喝了一口酒,微微眯著眼睛說道:「我也正想問你們這句話呢」。
「你這是在自毀前程!」
周干城語氣凝重地說道:「凡是涉外工作,絕對沒有你想的那般簡單和單純,尤其是……」
「我艹泥嘛的!」
李學武嘴裡咒罵著,揚起手裡的杯子,照著周干城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周干城還在那說著,冷不丁的沒防備,一下子就被玻璃酒杯砸在了腦門上。
砰!
酒撒了一地不說,周干城也晃悠著跌靠在了吧檯上。
「哎!你……!」
劉少宗傻了眼,沒想到這人臉這麼酸,說動手就動手。
而高雅琴這會兒嚇的慌忙站起身往後躲了幾步。
就是她這句「你」還沒說完,站在門口的外事幹事看領導挨了打,抬手就要掏槍,這動作嚇的她話也憋了回去,深怕那子彈打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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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武卻是沒在意他的動作,鷹視狼顧掃了對方一眼,視線最後落在了靠著吧檯坐在地上的周干城。
「你是不是覺得我年輕好欺負,還是那個圈子裡有你祖宗?」
「嘶~」
周干城手捂著腦門,這會兒倒是沒出血,只是腫起來好大個包。
他手扶著吧檯想要站起,可吧檯太滑,幾次努力都沒站起來。
還是那幹事一邊謹慎地盯著李學武,一邊彎腰攙扶了他起身。
而周干城起身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按下了隨行幹事的手槍,揮揮手示意他出去。
在這條船上開槍,那不是找事做呢麼。
得罪安德魯,要引起外事糾紛。
得罪李學武,要引來打擊報復。
任何一樣都不是年輕幹事能夠承受得起的,護衛領導是好心,但好心不能辦壞事。
「出去吧,沒你的事」
周干城對著擔憂的幹事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沒事。
幹事謹慎地再次看了李學武一眼,見這暴躁狠人沒有再動手,這才去了門口。
「你年輕,可你是我祖宗」
周干城疼的齜牙咧嘴,晃悠著身子走到剛剛高雅琴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他捂著額頭,疼痛地喘息著,而目光則是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在你這是沒有一點尊嚴和人格了是吧?」
「你有權利選擇還擊!」
李學武坐直了身子,目光輕蔑地掃了三人一眼,道:「或是現在動手,或是回去後背地裡下手,都可以」。
「……老周」
劉少宗擔憂地看了周干城一眼,隨即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
周干城擺了擺手,道:「我應得的」。
高雅琴見場面已經控制住了,這才往回走了走。
「幹部隊伍里,我還是頭一次見著這種場面,今天真是開了眼了」。
「您見的還是少~」
李學武側了側身子,斜靠在了沙發上,看著三人說道:「前幾天我還給一位副處長開了眼」。
「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怕他沒見識過大場面,我給他開了三個眼兒」。
「……」
劉少宗同高雅琴對視一眼,都覺得挺無語的,這是什麼冷笑話。
難道現在年輕幹部都這麼說話的嗎?
「別覺得這是個巧合,這裡面有你們意想不到的聯繫」
李學武看向周干城,問道:「對吧?周處長」。
周干城微微閉著眼睛,聽著李學武的話,腦瓜子又開始嗡嗡的了。
只打算不讓他說話的,或者逼著他說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話。
可誰能想到呢,年輕人不講武德的,這一玻璃杯砸下來,全場只能聽他講。
「我要說賴山川你們可能都不熟,畢竟我給他開眼的時候你們也不在」
李學武看著劉少宗和高雅琴兩人,道:「但我要說東城紀監辦的那個案子,你們一定知道」。
「……」
劉少宗眉頭微微一跳,看了周干城一眼,又同站在周干城身後的高雅琴對視了一眼,兩人目光均是凝重了幾分。
尤其是這會兒周干城不說話,兩人臉上的態度更是發生了一點變化。
「具體的沒必要講,我不想在這兒扒扯誰,公道自在人心」
李學武的手搭在疊著的腿上,手指輕敲膝蓋,面露不屑地說道:「我只告訴你們,從我這裡,你們什麼都拿不到」。
「李副主任」
劉少宗看了高雅琴一眼,隨即對著李學武說道:「這裡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他示意了高雅琴說道:「我們並沒有說要干預你們辦案的事,一定是你想差了」。
「呵呵,是嘛~」
李學武手指點了點周干城,冷笑著問道:「我猜他是不是跟你們說,我這個人思想有問題,在對外合作上立場不堅定,有重大工作風險」。
高雅琴低頭看了看面前的周干城,見他低著頭捂著腦袋保持沉默,嘴唇動了動,還是忍住了沒開口。
而劉少宗也沉默了下來,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是不是挺意外的?」
李學武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們覺得他說的話就代表了正義和權威,我是廠里的幹部,就得屈就於你們這種俯視,對吧」。
說完這句話,他站起身,挑了挑眉毛,看著沉默不語的周干城問道:「你不覺得羞愧嗎?」
「你聽我說兩句」
就在李學武轉身要走的時候,周干城突然開口說道:「現在你發了火,撒了氣,總得給我說幾句的機會吧」。
「看來我是委屈你了」
李學武嘲諷地一笑,打量了他一眼,轉身點了點羅雲道:「把酒杯收拾起來,那是人家的東西」。
說完便又坐了下來,看著周干城說道:「再幫我倒一杯酒,我好好聽你嘮」。
羅雲看了氛圍緊張的客廳,鳥悄地走到吧檯邊上撿起了酒杯。
周干城長舒了一口氣,看著李學武頓了頓,這才說道:「你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
「有事說事」
李學武抻了抻衣服,往沙發裡面靠了靠,接了羅雲遞過來的酒杯說道:「不要用說教的口吻對著我說話」。
這屋裡六個處,沒一個正的,誰比誰大,誰比誰小,話都說到這了,他可不在乎什麼禮貌不禮貌,客氣不客氣的。
周干城微微點頭,道:「你很有能力,也很能交際,但在這件事上孤立保密部,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抬手擺了擺,道:「我不是在說教你,而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所有人都知道你做了什麼,說一句自毀前程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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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
李學武品了一口洋酒,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口感一般,勝在環境優越。
周干城看著他享受,給羅雲招了招手,道:「姑娘,幫我也來一杯,加點冰」。
他手指點了點吧檯裡面道:「冰塊就在那台機器裡面」。
羅雲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學武,見李哥沒別的意思,這才又去了吧檯。
「看似你沒有參與其中,所有的事都是向允年和分局那邊做的,可保密部知道」
周干城點了點李學武,隨後接了羅雲遞過去的酒杯放在了腦門上。
冰涼的感覺又刺激了鼓起的血包,疼得他一咧嘴。
「你說要聯合所有人抵制他們,可你有沒有想過,保密部只需要針對你一個人就夠了」。
他點了點船舶行駛的方向,道:「你覺得你沒有問題,一切都是為了工作,與外商溝通聯繫也是在工作的基礎上,可誰信啊?」
「指鹿為馬是吧?」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說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有點道理」。
「你只覺得我是果?」
周干城微微搖頭道:「不,我對你的提醒和干預才是因,換一個人上來,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我不會謝你的」
李學武喝了一口酒,說道:「從你跟我說起這件事,我就覺得你在玩火」。
「是你在玩火!」
周干城摘下腦門上的酒杯,點了點李學武道:「我能出現在這裡,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跟我認識,對吧~」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先禮後兵」。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還點了點門口那位年輕幹事,輕笑道:「你帶著禮,他帶著兵」。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固執」
周干城喝了一口酒,隨後抿了抿嘴唇,道:「你能擺得平我,更能說服他們,那下一次呢?」
看著李學武,他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你覺得劉處長和高處長是聽信了我的一面之詞,被我忽悠著要整你是吧?」
「你有沒有想過,我把這件事放在船上說,就是在給你留餘地?」
「其實……」
劉少宗看了李學武一眼,猶豫著還是接話道:「我們並不知道這裡面的確切情況」。
「但有老周說的情況在前,就算是你真心想要為廠里做事業,可我們看見的,或者說工作的,有可能會發生了變質」。
他態度很是認真地對李學武說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確切的說」
高雅琴開口說道:「我們所收到的情況在你看來是假的,現在也確實是假的,可船到岸,它有可能就是真的了」。
「我們不存在針對誰,或者冤枉誰,更不會給誰當槍使」
她很認真地對李學武說道:「但如果情況擺在了我們眼前,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處理?」
「看來這個案子的背後扯到了某個人的神經啊!」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他們說的危機,反而是想到了這件事的根源問題。
這會兒他吊著一隻眼睛,看著三人說道:「余大儒那麼積極地往裡面攙和,是不是就是為了他?」
「你不要問我!」
周干城搖了搖頭,一口乾了杯中酒,靠坐在了椅子上,說道:「沒有你這個涉外項目,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更挨不著你的打」。
「當然了,你也知道」
他攤了攤手,說道:「你們廠的其他項目依舊會有人出面進行干擾,提醒你的第一步絕對是這種相對溫和的」。
「這樣冷不丁打來的酒杯才最疼的,是不是?」
「呵呵~」
李學武看著他滿臉幽怨的表情,輕笑道:「活該啊,不過頂著腦門上的這個包,你也好交代了,是吧」。
「嗯嗯,我真是謝謝你啊!」
周干城誠懇地點點頭,看著李學武說道:「要是沒有你,我都得愁的跳海自盡了是不是?」
「所以~」
李學武抬手示意了劉少宗和高雅琴,對著周干城問道:「你是坦誠了一切,就告訴他們故意為難我的?」
「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們的複雜關係」
劉少宗給羅雲招了招手,微笑著說道:「姑娘,辛苦幫我也來一杯,我不要冰塊」。
「……」
羅雲習慣地學著李學武的動作眯了眯眼睛,只是她學的不到位,滿臉的幼稚氣。
雖然心裡嘀咕著對方真拿自己當服務員了,可還是走到吧檯裡面。
「高處長,您要一杯嗎?」
「……」
這回輪到高雅琴無語了,面對這姑娘有些情緒的詢問,她看了看李學武,那意思是這都你教的?
羅雲得不到她的回應,只給劉少宗倒了一杯。
「我跟你是平級,所以你也不用針對我」
劉少宗擺了擺手,對著李學武說道:「我和高處長都是一個意思,問題擺在我們面前了,就得按照程序辦事」。
「至於給我們找麻煩的老周」
他站起身接了羅雲遞過來的酒杯道了一聲謝謝。
得了羅雲不耐煩的「不客氣」回復後笑了笑,拍了拍周干城的肩膀道:「這筆帳回去後自然有人跟我們算」。
「高處長,您坐沙發」
他主動讓了一直站著的高雅琴,笑著示意了李學武說道:「跟李副主任多交流交流,能開眼」。
「你可真會說話啊~」
高雅琴看了他一眼,隨即坐在了他剛剛的位置,瞅向李學武問道:「不會用酒杯砸我吧?」
「敬你一杯!」
李學武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手裡的酒杯,隨後一口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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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白不用他叫,乖巧地走過來要幫他續杯。
「行了,喝多了容易耍酒瘋」
李學武笑著拒絕了周小白,不過將手裡的酒杯交給了她,示意放回吧檯。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不知道是誰的那位,看來沒打算跟我一上來就玩橫的」
他點了點周干城道:「只是讓你給我提個醒,如果不配合,那就在營城造船廠給我找點事,對吧?」
不等周干城回答,他又仰頭躺在了沙發上,嘴裡念念有詞地說道:「唉呀~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就是不知道這位到底是誰」。
「他恐怕也沒算計到,或者是故意的,你提醒是提醒我了,可把找麻煩的事做在了船上」。
「也就是說,你要真把我們廠的這個項目攪黃在了營城,有高處長和劉處長的見證,那我就是廠里的罪人了」。
「然後呢?」
李學武側著腦袋看了看周干城,笑著道:「領導覺得我是個麻煩,職工們也覺得我帶來了不好的影響,是有問題的幹部」。
「再然後,是不是就該從衛三團那邊給我下黑手了,或者直接把我踢出局,好叫他用我這隻雞殺了儆給紀監和分局的猴」。
「唉呀~一環套一環啊~」
李學武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膝蓋道:「這位想得可真周到,處理不了問題,那就處理產生問題的人,這個思路還真是!」
「所以你是怎麼想的?」
周干城抬了抬眉毛,掏出手絹裝了杯子裡的冰塊敷在了額頭。
「你要說一切都可以談,那我算是功成身退,等你回京自然有人登門拜訪」。
「我要是不想談呢?」
李學武眯著眼睛看著他問道:「是不是我連京城都回不去了?」
「不會的,我沒那個能力」
周干城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的努力都被你看破了,還挨了打,自然可以全身而退,你的這件事依舊是要回京城再解決」。
「當然了,怎麼解決,或者誰來解決,什麼時候解決,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別嘲諷我!」
他點了點李學武說道:「我在這做的任何事都不是我願意的,但絕對是有根據的!」
「這句話我信」
李學武抿了抿嘴,點頭道:「你要說完全不知道背後那位是誰我都信!」
「謝謝,我真不知道」
周干城嘆了一口氣,道:「我無意為難於你,只是事情趕到這了,決定權交給你」。
「別說的這麼可憐」
李學武拍了拍沙發扶手,笑著點了點傻狍子似的站在吧檯裡面拔著脖子看熱鬧的周小白對他們問道:「知道那姑娘她爹是誰嗎?」
「!!!」
周小白倏然的一愣,隨即不解地看向李學武,這話怎麼說著說著到了她這?
劉少宗三人同樣不解地看了看周小白,又把目光對準了李學武。
李學武抿著嘴點點頭,看著周干城肯定地說道:「你應該慶幸提前搞了這麼一出兒,不然在營城用涉外這種爛事搞我,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