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交給你了
「說到底，機械效率就是會被人力更高。」
「不只是工業，放到農業上也是一個道理。一輛插秧的車，怎麼都比一個靠著牛的人來得快。」
「很多工廠用人，只是因為人的成本比搞流水線更低。」
「而且流水線本身質量就參差不齊，真正能把效率拉滿的流水線，光是設計這一環，成本就是很多中小作坊不願承擔的。」
「再加上確實存在一些步驟，人比機器好用。」
「流水線有個很難搞的問題，一旦出錯就是連串錯，這也是一種成本。」
「一切自動化只有兩個目的，標準化跟高效率。」
「速度更快，東西出品更穩，加上足夠的自動糾錯機制，滿足以上條件的流水線，只要成本夠低，對於提高中小型企業的生產效率必然大有裨益。」
「我們本來就是要從世界工廠轉型的，提效才能增質，才有可能開始研究那些所謂『工業皇冠上的明珠』。」
「但是只要干簡單工作堆量就能賺錢，大家就不可能願意花錢提效率。」
「其實我們不應該追求完全的自動化，徹底不要人手了，有些地方從自動運轉的角度來說反而冗餘，本來就是為了提效，算是捨本逐末了。」
「提效，從來都不是為了否定人的價值。把工人的雙手解放出來，是為了讓他們做更有價值的事情。」
「我希望我搞出來的東西，不是讓一堆工人失業，而是改變一些從業形態。不是機械性地用雙手扮演人形機器人，而是利用自己作為人的優勢，成為一套高效運轉生產線不可或缺的一環。」
「檢查、及時糾錯、應急處理以及管理，這才是他們需要做的事。」
「我甚至希望，他們能在自己的工作中主動或被動地思考，自己成為優化流水線的最後一環。」
「與此同時，或許還會製造出一個新的行業，應該也算創造崗位了。」
「你說對吧？」
這些話是尚傑跟李顏說了句「李總，您回來了」之後發生的。
以快到尚傑有點聽不清，腦袋更是跟不上的速度完成了輸出。
尚傑的狀態就是三個字：聽懵了。
啥？我在哪？李顏為什麼要說這些？
不過他還是抓住了重點——「我搞出來的東西」，所以尚傑艱難地抓住了一大堆信息差里最值得關注的一句，問道：
「李總，您說的搞出來東西，是啥東西？」
「流水線的流水線。」
好傢夥更迷糊了。
不對……尚傑突然反應過來，眼睛逐漸瞪大。
「我之前在搞蛟龍手機生產線的優化時就琢磨過了，流水線這東西，是有兩個截然不同的特質的。有些功能具有極強的普適性，滿足的是『流水線』這個概念本身最常用的幾項功能，而且在對應行業內部有極高的重複度，例如運輸、分揀、貼標籤等等；而有些功能則是完完全全的定製，只為了滿足某一種產品的特殊需求，脫離了這個產品甚至這一型號，可能就完全沒用了，產品升級都有可能導致流水線升級那種。」
尚傑想點頭，但李顏說得太快，他都沒找到回應的間歇。
「我當時就在想，其實一些常見功能是有共性的，為什麼不能找出來，直接一套標準化流程，根據需求快速搞一套流水線呢？」
「但是後來做的過程中發現，蛟龍手機的生產里都有很多定製需求，這玩意兒比我想的複雜，互相纏繞。」
「我從那時候起就一直在琢磨了，還讓曹海斌幫我整理了一堆資料，搞了個小團隊去實地調研各種流水線工廠。」
曹海斌還在搞這個？尚傑愣住了，難怪最近大家個個都忙得熱火朝天，李顏到底都有多少事情準備搞？
「說到底，還是被『全自動』的想法坑了，高效低價的流水線，就不應該琢磨全自動，要發揮好人的作用，但人本身又是個變數，加進來之後是真的複雜。」
「而且我們需要一套強大的計算機工具，不然都是瞎扯空談。」
「我還第一次覺得這東西集思廣益也不錯，自己一個人琢磨太費事了。」
「這也算是我跟高院士研究人工智慧的一個方向，我還沒跟他提，嘖……現在很多東西還比較初步，但我又急著搞定，還是能力不足啊……」
尚傑大腦已經凌亂了。
「你有什麼想法嗎尚工？」
我有個屁您要聽聽嗎？
「李總，這個……我不太擅長這個……」
「那你讓曹海斌過來，我再跟他聊聊。」
「哦……誒不對李總！」
李顏也從思考中脫身，「哦對，尚工，你找我匯報運維的問題是吧？」
「對的，可能會比較耽誤時間……」
「說吧說吧，沒事。」
尚傑於是把近期運維過程中遇到過的bug，系統漏洞，崩潰情況以及所做的優化補丁全給李顏匯報了。
李顏皺著眉一邊聽一邊在電腦上極速輸出，問的問題都非常尖銳。
直指核心那種。
尚傑應對得頗為吃力，像是打boss一樣，而且不能進攻只能防禦。
他後悔沒帶上手底下最得力的助手來了。
還好做足了準備，手裡捏著的報告細緻得很，回答雖然慢，不至於支支吾吾說不上來。
給李顏做匯報是他們這群部長現在壓力最大的事情，雖然李顏從未對他們答不上來有過意見，態度也一直很平穩，但他們自己一旦表現不好就會產生強烈的「我不配坐這位置」的想法。
算是危機感，還帶有點點……慚愧。
非常有趣。
匯報完畢，李顏打了個呵欠，「可以了。」
說完他就給汪紫打了電話，讓她把曹海斌找來。
尚傑沒聽到下一步指示，就眨眨眼站著。
聽著快把自己心跳帶跑偏的鍵盤聲，一時間竟然感到奇妙的安寧。
「尚工，我剛剛思考的內容你也聽了，反正運維部接下來工作量比較小，你待會跟曹工一塊聽聽。」
「工作量，比較小？」尚傑疑惑，馬上意識到一些不太妙的可能，「李總，您是要調整我的崗位，還是要再找人分攤運維部的工作？」
李顏還了他非常無語跟疑惑的眼神。
「你在想什麼？」
「呃……您說運維部接下來工作量比較小……」
「積攢這麼些時間的難點，我剛剛已經解決掉了。」李顏指了指自己電腦，「只要後續沒有什麼大升級，哪怕沖向國際市場，運維部的工作都會是所有部門裡最輕鬆的。」
解決，掉了？
尚傑沒反應過來。
「怎麼？懷疑我優化系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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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這，您是說，我剛剛匯報的那些問題，都解決了？」
「對，我治了本。」
「怎麼可能這麼快！」
「如果你全程主導了系統的研發，甚至大部分關鍵代碼都是你寫的，修bug的思路就會很不同。」李顏說道，「換你來做，大概排查就要花去很多時間。」
「啊……對。」
「我不需要，我光是看你說的情況，就已經大概在腦子裡摸排好了可能的問題，還能歸類，直接從底層邏輯優化，事半功倍。」
明明說的是人話，怎麼聽起來就這麼不好理解呢？
好在曹海斌及時趕到，打斷了李顏的降維打擊。
曹海斌一看他倆的樣子，就知道尚傑應該又是被李顏規格外的能力上了一課，心裡免不了幸災樂禍。
不是他跟尚傑關係不好，而是這傢伙就這破爛性格。
但在李顏講了一遍「流水線的流水線」具體計劃之後，他心裡也有了些不祥的預感。
不會這東西李顏也已經有了落實的想法吧？
想歸想，曹海斌嘴上誇誇的功夫是一刻沒停。
李顏說一句他就「對」「是的」「太棒了」三連。
「好，既然你也很是認同這個實施方向，就別成天只負責給我找資料搞調研了。」
嗯？不好……
「而且調研這麼久，應該也有不少心得，流水線這件事兒，我就先交給你了曹工。在持續優化蛟龍手機生產線的基礎上，抓住生意推向國外從零啟動建廠的機會，給我一個流水線通用設計的方案，要有生產成本計算。」
……曹海斌石化了。
「……好的。」
「那邊還一直在招員工呢，要求高，薪資也高，進來的都是人才，方方面面都有。好好用，我招一萬人，不是做慈善。我不希望一件事是我提出，我給方向，我打基礎，我推進，我突破難點，我完成最終成品。我希望的事我提出需求，你們做出成果。」
「明白，我們會帶好隊。」
「行，我還有點別的事，你們先回去消化一下吧。」
辦公室恢復清靜。
李顏腦子裡念頭很雜，想來想去，一個個扔掉，慢慢地徹底平靜下來。
媽的，之前說好享受生活花花錢，被一個侯嘯風打斷了，又一路稀里糊塗叮叮咣咣來到了九月。
李顏突然懷念起丘樹里找他約球的那天。
打爆對面讓大家驚嘆的感覺真爽。
其實想想，自己身上有很多技能暫且無用武之地。
在文藝創作跟歷史研究上，他也可以有很高的造詣——甚至這條路還更輕鬆些。
之前已經分析過無數遍，想要最大化發揮「全能加點」系統的力量，就得「全能加點」。
如果某一方面的提升感到緩慢，就該自由一下，想做啥做啥，做著做著，臨界點就會突然降臨。
李顏發現自己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眼睛正在看著眼前如山一般的華科院資料。
「懂了。」他如是說道，直接掏出了手機：
「中午別吃食堂了，我帶你出門吃飯。」
另一邊被同學們追問了一早上的韋韻之，突然給同學留下一句「你們吃著我還有事」就離開了。
「咋回事，難道是李顏請吃飯嗎？」
「韻之中午本來還說要吃新開的手抓餅咧，那麼期待，能讓她馬上走人的，還能是誰？」
「哇靠，要是李顏請她吃手抓餅，豈不是想加多少料就加多少料？」
「我怎麼也要多加一個蛋一份火腿一份雞柳。」
少女們笑得很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