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挑撥
陰間是一個奇特的「世界」。
此地沒有任何光線，又沒有黑暗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一縷縷類似於灰色氣流的霧氣充斥其中，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陳雲來過陰間好幾次，知曉這裡沒有日月星辰，也不存在萬物生長。
雖然這裡有山川河流，但那一座座大山比陳雲老家的大黑山還要來得荒涼何止千千萬萬倍，河裡的「水」也如同死了一般，看不到任何流動，並且，這些「水」的顏色呈現詭異的漆黑濃密，乍一看如石油，但仔細觀察卻又可以發現比石油稀薄了許多。
荒蕪，陰涼，孤寂。
一望無垠的灰濛濛平原，令人感到無比的死寂。
陳雲、二郎神、長生天和長眉大仙等一行八人，正在急速穿梭著前行。
眾仙家一息之間便飄蕩出去數百光年距離，正在朝九幽戰場趕去。
黑媽媽、胡三太爺夫婦、奇首天女等人在飄蕩之際，渾身縈繞仙炁，正在抵禦陰間的腐蝕。
莫說他們，饒是二郎神這位修煉《八九玄功》，肉身無比強悍，修為無限接近天仙境的神聖，此刻都仙炁縈繞著。
誰都知道陰間與陽間、仙界截然不同。
這裡是逝者的世界，那些灰濛濛氣流會侵蝕一切有形有質的物質。
大家元神進入其中沒事，但如今全是肉身進入，自然要釋放仙炁抵擋。
與眾不同的事情是，陳雲並沒有釋放出仙炁。
仿佛他根本不懼陰間這些灰濛濛能侵蝕一切的氣流。
這得益於他修煉出了陽神，可以無視陰間的腐蝕。
另外，陳雲幾乎不可能陽神進入到陰間。
否則陽神毫光一照，陰間的鬼魂立刻會蒸發，從而真正的魂飛魄散，再也沒辦法轉世重生。
轉眼間，眾仙家橫跨了數十億光年的距離，但始終沒有抵達目的地。
天女有些按捺不住傳遞神念詢問道：「老祖，我等何時能到秘境？」
長眉大仙頭都沒回，回應道：「等到了九幽戰場距離秘境就近了。」
這句話好像是句廢話，畢竟大夥連什麼時候到九幽戰場也不知道啊。
陳雲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知曉長眉大仙在透露秘境與陰間的聯繫。
他記得王老志曾說過，陰間與陽間不同，這裡是一個獨立的世界，總攝一切陰間的事物，超脫了諸天萬界的一切，包括空間，以及時間。
因此，在陰間見到的鬼魂，不單單是他們所處的時間線，或者所在的世界，也有可能是無窮無盡平行世界的鬼魂，又或者其他時間線的。
未來，現在，過去，諸天萬界，俱是如此。
萬物消散，來到陰間，經歷一輪新的輪迴重生。
簡而言之，陰間不屬於諸天萬界的一部分。
陳雲隱約知道長眉大仙為何能在陰間發現通往其他正在孕育世界的秘境了，極有可能陰間與混沌之間存在某種聯繫。
他在琢磨一件事，如果自己能夠弄明白陰間和混沌之間的聯繫，是不是代表可以理解比大羅更高的「道果」呢？
正想著，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陣震天撼地爆鳴聲。
陳雲定睛朝前看過去，只見那邊黑霧滾滾蕩蕩幾乎鋪天蓋地的充斥，無數張牙舞爪的魔頭，正在其中「桀桀」怪笑。
這些都是小魔頭，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值得注意的地方是，前方有六位地仙境中期的仙人，正在圍攻一尊貌美如花的魔王。
這尊魔王，陳雲曾經見到過。
沒錯，正是當初他與柳太爺、黃二大爺、廼呵等人一起圍攻的那位。
當時的景象與此刻何其相似，也是五六人圍攻此魔王，卻始終不敵。
最終還是憑藉陳雲藉助「殺戮法則」之力，才將對方投影斬殺湮滅。
如今這尊魔王依舊是投影，展現出來的實力還是地仙境之巔。
並且，魔王還是和上次一樣，以一己之力力壓群雄。
那六位地仙全都在拼命了！
左邊那位樵夫打扮的地仙，慶雲之中浮現出一尊四首八臂法相。
左前方的妖艷女子慶雲里呈現的則是一朵牡丹花。
右側老翁形象的地仙慶雲升騰出一尊佛教的怒目金剛法相。
還有三位亦各自升騰出元神慶雲。
或是數千丈大小的斑斕猛虎。
或是頂天立地的驚天梧桐樹。
又或是撲騰著雙翅長一兩萬丈的大白鵝。
可惜的事情是，儘管這些地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但依舊被魔王調動的無窮無盡黑炁鎮壓的瑟瑟發抖，似乎隨時可能會隕落。
占據上風的魔王，渾身迸發出火焰雷霆，似乎欲完成致命一擊。
突然，魔王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驚疑不定的朝著陳雲直視望了過來，失聲道：「是你！？」
眾地仙元神紛紛看來。
陳雲壓根沒搭理魔王，屈指一彈，一縷陽神毫光從指尖迸發了出來。
一開始這道毫光只有米粒般大小，但它的飛行速度很快，眨眼間就穿越了千千萬萬光年的距離，一下子依附在魔王的黑霧上。
旋即，毫光大放光明，金光熾盛。
這道金光只持續了一剎那都不到的時間。
然而等到它消散了以後，四周已經看不到魔王的蹤影。
萬千小魔頭亦消散不見。
剩下的唯有滿地本源珠。
那六位地仙見狀，紛紛一臉動容行禮感謝。
「多謝高真出手相救。」
「敢問上仙乃何方神聖？日後秦某定登門拜謝。」
陳雲依舊隨著二郎神、長眉大仙等人往前急速飄蕩，只留下一道神念回應道：「吾乃終南山凝陽洞傳道觀，正陽真人門下弟子陳朴。」
言罷，他與眾仙家又穿梭出去了數百光年的遙遠距離，徹底消失在這群地仙的眼前。
那位妖艷女子望著陳雲消失之處的方向，忍不住驚嘆道：「原來去年證得神仙道果的陳高真，怪不得如此厲害。」
其餘五位地仙全都深以為然的輕輕頷首，目光里充斥崇敬之色。
去年陳雲證得神仙道果，陽神毫光照亮諸天萬界，這群地仙當然知曉了，只是他們真的沒有想到今日能有幸見得。一時間，諸地仙感慨萬千，更加期望他們自身能夠早日證得神仙了。
……
陳雲倒是不知道那些地仙心中所想。
此前他在外界遇到那頭堪比神仙境初期的魔王，消滅時還沒有太大感觸。
剛才又遇到曾經令自己與柳太爺、黃二大爺等仙家險死還生的魔王，並且輕而易舉的滅掉，讓他心中忍不住感慨，自己與以前相比，的確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陳雲在證得地仙以後，曾經分析過自身實力，在不使用任何法寶的前提下，他依舊沒有半點把握打贏這尊女魔王，如今卻只是一點毫光，就將對方擊潰的滅亡，實力當真不可同日而語。
稍稍感慨了一陣子，眾人又穿梭出去數十億光年的距離。
終於，在抵達某一處灰色氣流尤為濃密的地方。
長眉大仙忽然止住了腳步，「諸位，這裡就是曾經爆發神魔大戰的九幽戰場了。」
陳雲朝著四周打量了一下，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不過他知道，既然來到了九幽戰場，那麼距離秘境想來已經不太遠了。
長生天詢問道：「老祖，我等現在趕往秘境？」
長眉大仙雙手負在背後，「稍待片刻，吾去鎮壓幾尊魔頭。」
言罷，他身形消散在此處。
陳雲倒是一點不著急，懸浮在半空中等待著。
二郎神、黑媽媽、長生天、奇首天女和胡三太爺夫婦，則是在不斷打量四周，似乎想找到秘境所在。
長生天忽然說了一句話，「哦，對了，長眉老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忘記和我們說了？」
黑媽媽一怔，「何事未曾與我們訴說？」
長生天道：「法則之力。」
陳雲聽懂了什麼意思。
長生天的大概意思是，大家掌握的法則之力乃此方世界大道加持，去了秘境中不適用。
比如大家原本理解了某條法則之力，可以向大道借力，使用該法則的偉力。
到了秘境中就不一樣了，那裡沒有本世界的大道，自然無法借用大道的法則之力。
不過法寶不受此影響，因為其本身就蘊含著先天靈炁在其中，等於把法則的力量嵌入其中。
最簡單的一個比喻就是，借用法則之力是支付寶，你只能在局限範圍內使用，而法寶是黃金，你拿到哪裡都可以用。
陳雲一下子好奇起來，自己利用先天靈炁凝聚的「殺戮」與「困殺」法則之力，在秘境可以使用嗎？
他施展「殺戮」和「困殺」法則之力，並不是借用大道的法則之力，而是利用先天靈炁模擬出大道法則，然後再使用法則之力。
陳雲暫時性還不知曉，不過他可以從長生天這番話中聽到挑撥之意。
很簡單一個道理，神仙境雖然擁有了參悟法則之力的資格，但一般只有領悟力特別高超的神聖，才有希望在神仙境參悟出法則之力，然後使用，絕大多數神仙則是沒能力調動法則之力的。
因而，長眉大仙沒和大家說這件事，其實非常的理所當然，你都不會，我和你說個勾八。
至於能夠調動法則之力的神聖，不可能不明白法則之力的局限性，不用說也能夠知道在混沌秘境之中無法使用。
長生天卻主動提及此事，不是在挑撥是什麼？
陳雲索性當做沒聽見，壓根沒有回對方的話。
二郎神性子相對較好，「長生天教主切莫多想，長眉老祖興許是忘記了，所以沒有提及。」
長生天顯得很綠茶道：「也是，是我想得太多了，沒有為老祖考慮。」
黑媽媽、奇首天女和胡三太爺夫婦沒接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概等待了一炷香時間，長眉大仙回來了。
他一回來就指著前方一座和大黑山有點相似的山脈，「諸位道友，秘境通道就在那邊，你們隨我一起過去吧。」
「善。」
「有勞老祖引路。」
陳雲等人開聲回應。
……
片刻後，眾人來到山脈裡面。
長眉大仙在前面帶路，不過他沒有飛行，而是徒步疾行。
一開始陳雲還有些不明白，詢問了一番才得知，這裡有陰間特殊的「規則」，不能夠使用任何非陰間的力量，否則會受到陰間力量的快速侵蝕，甚至腐朽肉身。
於是，一行人只能步行。
陳雲、二郎神等人能夠修煉到神仙境，肉身本身就非常強悍，哪怕徒步奔跑依舊神速無比，最起碼不亞於光速。
結果就是這麼快的速度，他們愣是行走了相若於陽間一天一夜時間，這才來到一峽谷深處。
陳雲隱約知道為何其他神聖沒有發現秘境了。
畢竟在這座山脈附近，沒辦法使用仙炁，誰會無緣無故在陰間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依靠肉身行走將近一光日路程？
如果有，只能說吃飽了撐著。
至於長眉大仙是如何發現的，這點陳雲就不得而知了，他估計十有七八不是吃飽了撐著，對方作為東北地仙扛把子，沒那麼空閒。
此時，眾人站在一個猶如黑色泉水的池塘旁。
這個池塘裡面並沒有水，噴湧出來的全都是黑色氣流。
陳雲分辨了良久，始終無法得知這些黑色氣流是什麼東西。
長眉大仙指著池塘道：「前往秘境的通道就在其中，這些都是混沌之炁與陰間之炁交泰產生的氣流，具有很強的腐蝕性，哪怕仙人之軀也不可能長時間逗留，否則會被腐蝕成白骨，我等在這裡無法動用仙炁，所以待會進入的時候，一定要憑藉肉身的力量快點向底部墜去，只要穿過底部的黑色淤泥，我們就會進入到秘境。」
「善。」
「那我等進入其中吧。」
奇首天女和胡三太爺夫婦似乎太想快點到秘境了，所以顯得有一些著急。
「不著急，我再與你們最後說一下秘境裡面的事情。」長眉大仙喊住眾人，一臉認真的說道：「前往秘境了以後，你們千萬不要嘗試調動『法則』之力，包括法寶最好也不要使用，否則被正在孕育的世界本源感應到，極有可能會將我們這些外來者碾成齏粉，我們在秘境裡，只能使用自身的力量，大家一定要切記此言。」
聞言，陳雲、黑媽媽、胡三太爺夫婦全都似笑非笑朝著長生天望去。
長生天頓時顯得尷尬，剛才他還在背後挑撥，結果沒想到人家長眉大仙一點藏私的地方都沒有，將秘境最值得注意的事情，在最後關頭說了出來，他剛才那番舉動，實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會尷尬。
陳雲倒是沒太注意這些。
他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秘境究竟何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