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燈滅。
李長笑輕輕擦拭青萍劍,將劍身上的血跡擦乾淨。
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宋軒,輕輕一嘆。
他並不為宋軒感到惋惜。
而是從他身上,看到了其他修士的縮影。
修士失去了靈氣,就像凡人失去了氧氣,魚失去了水。
他長劍一抖,一抹劍意縱橫,將宋軒供奉的邪神雕像,給轟得粉碎。
……
張田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誤入仙境,得仙人點撥,從此傲遊天地。
還見到了父母,原來他們沒死,而是先一步修行。
那個夢很真實,很快樂。
他久久不願甦醒。
直到寒風鑽過窗縫,打在他臉上,將他凍的齜牙咧嘴,直打哆嗦。
好不容易醒來,卻是一股,與「夢」截然相反的記憶,湧入心頭:被仙人選中,洗凍入骨髓的澡,關在狹小牢房…
一股比風雪更加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瞬間擴散到了全身。
夢境與現實……強烈的對比,讓他瞬間明白,修仙的美好,只是自己幻想的罷了!
那求仙的念頭,頃刻間打消。
小張田心底有些失落,同時又有些疑惑,是誰將自己,從那山洞中救了出來呢?
突然,他餘光瞥見,那老舊木桌上,似乎多了一點東西。
他走近一瞧,發現是一塊銀子。
小張田的腦海,轟的一下便炸開了,似乎想到了什麼,一下子走出門外。
空無一物。
只有一行,即將被雪掩埋的腳印。
……
「唯有酒爾。」
大雪封山。
一白衣劍客,不聽勸阻,偏向雪中行。
他朝那些勸告他的路人說,區區風雪,幾兩烈酒,足以應對。
路人嗤之以鼻,說他這樣的人,他見多了,沒啥本事,就是犟!
等來年開春,就是路邊的一具凍死骨,最後只能落得個,亂葬墳孤魂野鬼的下場。
白衣劍客不以為意,哈哈大笑著,朝雪山深處走,那頂著風雪,大口飲酒的背影,倒是瀟灑。
路人見勸不動,破口大罵,說白長一副好皮囊,這般不愛惜生命,最後連連搖頭,喃喃說著罷了罷了,轉身離去。
那白衣劍客,自然是李長笑。
雖是被罵,但他心情卻是不錯,賞那路人一個,千金不肯換的美夢。
隨後,又是大口飲酒,直到酒葫蘆見了底,覺得有些醉了,於是倒頭就睡,栽倒在一旁。
風雪連天。
一連數日過去,大雪很快將他掩蓋。
此次,他是想要南下。去替那翠綠竹笛的原主,見一見那符家的最後一支獨苗。
……
「小姐,那裡有個人。」
一排馬車隊,向這邊駛來,一名騎在馬上,留著長馬尾的颯爽女子,回頭說道。
颯爽女子微微抬手,車隊停了下來,她警惕的看著躺在雪地中李長笑。
車隊中的第一輛馬車,是由昂貴的黑木打造的,此刻車窗探出一個腦袋,靈動雙眸觀察著外面的景象。
她目光也落在李長笑身上,說話時,一股熱氣上竄,「莫不是凍死的江湖客?」
「前幾日大雪封山,直到今日雪停了些才解封。」
颯爽女子搖頭,「此人還有呼吸,依我看,倒像是喝醉酒,醉倒在路邊的。」
「當然,也不排除是埋伏,不過我左丘葉,也是一個老江湖了,但凡叫得上點名號的,我都有印象,此人…」
「不是初出江湖,就是泛泛之輩。」
風雪中,左丘葉馬尾飄動,腰杆筆直,面容不似其他女子那般柔柔的,而是英氣勃勃,傲氣凌神。
左丘葉回頭看向自家小姐,這醉酒客如何處理,還得看小姐的意思。
黑木車廂的車簾被掀開,走下一個裹著貂皮大衣的女子。
她便是左丘葉口中的小姐,這行車隊的主事人:夏眉。
她俏臉被凍得通紅,呼出的氣息快速霧化,她琢磨片刻,看向左丘葉,問道:「此人是埋伏的機率有幾成?」
左丘葉如實說道:「一成不到,習武之人,雖有內力護體,不懼嚴寒,可在雪裡待久了,總會手腳麻痹。」
「而且,此人渾身酒氣,不似作偽。」
聽到這話,那身穿貂皮的夏眉柳眉微蹙,令人清理一下,李長笑身上的積雪。
隨後,目光定格在李長笑熟睡中的臉上,笑道:「倒是生了副好皮囊。」
這時,左丘葉身旁一位,同樣是騎著馬的男子,酸溜溜的回了一句,「皮囊好有甚用,這世道,還得是看實力。」
「罷了,末尾馬車的車廂,還有點空餘位置,將他安排到那去吧。」夏眉說道。
騎馬男子眉頭一皺,「小姐,這樣接收一個陌生男子,真的好嗎?」
夏眉甜甜一笑,「這不還有你們嘛,一個是鼎鼎大名的紅葉刀:左丘葉,一個凶名遠揚的清風劍:溫天宇。」
「有二位坐鎮,此行自然是十拿九穩。」
溫天宇對此話十分受用,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車隊照常行駛。
在雪路留下幾行車印。
貂皮女子安排了兩名下人,前去照料李長笑,用溫水擦拭他的身體。
在燒好溫水,端去後面車廂時,發現李長笑已經醒了過來,正自顧自的喝酒呢。
其實,他此前雖在睡覺,卻能感知到,外面的狀況。
在察覺對方沒有惡意後,他也就懶得理會,繼續睡覺去了。
反倒是,在這馬車上睡覺,遠沒有雪地舒服。
路上稍有顛簸,他也就醒了過來。
倒不是睡不著,事實上,只要他想,哪怕在岩漿中,他也能呼呼大睡,不過他有一個準則,儘量要睡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