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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真羨慕三位嫂嫂

2024-12-02 01:52:54 作者: 我知魚之樂
  第535章 真羨慕三位嫂嫂……

  次日,劉徹連下了三道詔書。

  第一道詔書的內容便已經足以震驚郭振好多年,以至於他向劉徹複述詔書內容的時候,嘴巴都像是瘸了一般不停地打瓢:

  「殿、殿下,陛下在詔書中聲稱廷尉已經抓住了昨日刺殺你的刺客……」

  「三日後……便要將刺客與其族人押往東市腰斬棄市……刺客的身份……是幾年前被殿下當街刺死的江充的族人,他們是為了尋仇刺殺殿下……」

  這場所謂的「刺殺」,雖是劉據謀劃,但卻是他一手執行。

  因此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江充的族人有多冤枉,也沒有人比他更疑惑此事究竟怎麼就扯到了江充的族人身上。

  劉據聽完卻只是點了點頭,看起來一點都不意外:

  「不愧是我父皇,連這都能賣我一個人情……你接著說吧。」

  這樣的事的確應該迅速拿出一個結果,哪怕是胡亂拉出一些人來定罪,突出的就是一個快與一個狠。

  如此才能顯示出朝廷的雷霆手段,對朝野內外產生足夠的震懾。

  否則始終抓不到刺客,皇室的威嚴就成了笑話,還將助長某些有心之人的僥倖心理。

  不過劉徹選擇拿江充族人開刀,倒的確是劉據此前沒有想到的。

  江充的族人肯定也沒有想到,正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來的毫無徵兆。

  他們冤枉麼?

  當然冤枉,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全族便要承受極刑。

  不過似乎也不完全冤枉,若沒有劉據當街刺死江充的事,巫蠱之禍的歷史再次重演的話,他們也照樣難逃族滅的下場。

  怪只怪江充此前不該惹上劉據,不該害死劉據的詹事季平。

  這就是他們的因果,劉徹這麼做也的確是賣了劉據一個人情,藉機徹底將劉據的仇家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

  郭振聽罷依舊不是很懂,卻也不敢繼續評論此事,只得繼續說道:

  「在第二道詔書中,陛下撤回了殿下前幾日推行的那兩項國策。」

  「將殿下強推的科舉制國策,改為推行科舉制的同時,依舊保留有功之臣的任子和貲選制,三種制度並行。」

  「將殿下強推的度田制國策,改為不對朝廷列侯施行,先在各地望族、官員和商賈中推行。」

  「並且這兩項國策暫時都只在京畿和三輔之地試點,以求充分聽取民間的意見,充分了解這兩項國策的利弊之後再做定奪。」

  對與這道詔書的內容,劉據真就一點都不意外了。

  劉徹最擅長的就是扮演紅臉,劉據之前都已經鋪設好了道路,如何給這兩項國策打折,如何徐徐圖之,即使沒有與那些內朝臣子一同商議,他也照樣能玩的明明白白。

  甚至更多的時候,這些內朝臣子都是他的背鍋俠,只不過是聽命辦事罷了。

  否則桑弘羊那「與民爭利」的罵名又從何而來?

  而令劉據眼前一亮的,倒是劉徹這回搞出來的「試點制」。

  先在朝廷最好控制、也最了解情況的京畿和三輔之地試點,推廣起國策來自然事半功倍,再搭配下鄉巡演的宣傳,雙管齊下很快就能夠讓那些一時無法理解國策的百姓,對這兩項國策有一個更加清晰的認識,畢竟真正獲利的就是這些百姓。


  百姓就算不關心國策,也不可能不在意自己在這兩項國策推廣的過程中得到了什麼。

  如此只要推廣得力,假以時日一定能對經濟和三輔之地以外的地區形成輻射效應,屆時再擴大推廣範圍,自然會受到百姓的擁護,潛移默化之間便分化了百姓與地方豪強望族之間的關係。

  可以說,劉徹這「試點制」在後世雖然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在這個時代,無疑是又開了一個可供後世借鑑的先河。

  「接著說吧,第三道詔書寫了什麼?」

  劉據依舊淡然點頭,繼續問道。

  「這第三道詔書……」

  郭振聞言遲疑了一下,終是避開劉據的眼睛,吞吞吐吐的說道,

  「陛下在詔書中斥責殿下剛愎自用、一意孤行……究其原因還是少不更事、缺乏歷練,因此責令殿下擇日返回西域繼續歷練,不得詔命不准踏入玉門關半步……」

  他實在不敢想像劉據在聽到這道詔書的內容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反應。

  委屈?

  不平?

  憤怒?

  或許還會產生其他不便明說的想法?

  他也不明白當今天子究竟在想什麼……劉據究竟有沒有他在詔書中說的這麼不堪,他心中難道一點數都沒有麼?

  若真是這麼不堪,匈奴能西遷?

  西域能有今天的大好局面?

  還責令劉據返回西域,不得詔命不准踏入玉門關半步,難道他就不怕劉據被逼急了,直接在西域造反?

  結果卻聽劉據依舊神色淡然的點了點頭,開口問道:

  「郭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才是第二道詔書,剛才更改國策的詔書才是第三道詔書吧?」

  這是殿下現在應該關注的重點麼?!

  郭振聞言差點忍不住撲上去揪住劉據的領口問出這個問題。

  這父子二人難道就沒有一個正常人,根本不會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考慮問題麼?

  不過他不敢,而且他也深知自己根本近不了玩得動大黃弩的劉據的身,只得強忍著吐不出的槽,老實答道:

  「殿下所猜不錯,是下官擅自改動了詔書的順序,只是怕殿下……」

  「我就說嘛。」

  劉據笑了起來,

  「一定是先對我降下責罰安撫住下面那些人的情緒,再下詔推行國策效果更好,正如我欲與人交涉,也一定會先令對方冷靜下來,再談正事才能讓對方聽進去,這麼淺顯的道理我父皇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殿下分明不是如此……」

  郭振終是深吸了一口氣,強撐著試圖為劉據叫屈。

  「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亦是我與我父皇之間的默契。」

  劉據出言打斷了他,繼續笑道,

  「不過有一件事我父皇沒提,我還是進宮去問一問他為妙,你先命人備車,準備送我進宮。」

  「諾……」

  郭振剛要答應。

  卻聽外面忽然傳來一個報導:


  「報——黃門侍郎蘇文求見!」

  ……

  蘇文只送來一封劉徹的親筆信就告退了。

  劉徹在信中極有默契的提到了劉據最關切的問題——家眷。

  他說劉據此去路途遙遠,不知何時才能歸來,為解劉據思親之苦,允許他攜帶家眷一同前往,不對人數和人選做任何限制。

  這無異於徹底解開了劉據的鐐銬,將他放飛去了西域。

  古往今來,還沒有任何一個領兵在外的臣子,能夠得到如此特許。

  這種情況下,劉據一旦到達西域,就算今後沒有成為天子,也必將成為難以削除的大藩,還是干係大漢國祚命脈的藩王。

  這便是劉徹給劉據的保證,比遺詔更加強力的保證!

  正迎合了劉據此前認定的箴言:

  「旁人答應你的都不做數,你自己能夠做主的事才作數。」

  劉徹將做主的權力交給了劉據,以此來作為對他這次犧牲的彌補。

  這同樣是父子二人之間的默契。

  昨日劉徹雖讓劉據滾回西域,但卻並未提及詔書中那不得詔命不准踏入玉門關半步的要求。

  這顯然是劉徹回宮之後,細細考量利弊才額外給劉據追加的一條紅線。

  原因無他,劉徹不想成為太上皇。

  他不會不知道歷史上第一個太上皇的下場:

  趙武靈王在戰國時期聲名赫赫,胡服騎射、大朝信宮都是他搞出來的,一舉將趙國推到了可以與秦國、楚國抗衡的強國之列。

  然而就在他尚且年富力強的時候,卻忽然突發奇想,將自己封作了主父,讓小兒子趙惠文王提前繼位。

  結果隨著趙惠文王羽翼漸豐,趙主父又突發奇想,想給大兒子公子章封地時。

  趙惠文王聯合朝中大臣發動了政變,不但殺死了公子章,還將趙主父的沙丘宮殿圍困了起來,撤走了所有的下人,斷了水斷了糧,最終趙主父只能靠吃草根、樹皮,甚至是爬到樹上捉鳥充飢,堅持了三個月還是難逃被活活餓死的下場。

  昨日劉據首次在劉徹面前展示對帝王權術的理解,再加上這次事件中展現出來的過人手段,已經得到了劉徹的認可……

  同時,也得到了劉徹的顧忌。

  毫無疑問,他們父子都只相信自己能夠做主的事情,而不是旁人答應他們的事情。

  好在劉據胸懷坦蕩的坦誠,與甘願為了達成劉徹的夙願而扮演黑臉的舉動,博得了劉徹的信任,打消了他心中的大部分顧忌。

  不過就算如此。

  劉徹也還是有心防他,因此才讓他滾回西域。

  因為一山不容二虎,已經成長到這步田地的劉據留在長安,假以時日一定會難以避免的分化他的權力。

  畢竟王者之氣也像懷孕,時間久了也是藏不住的,哪怕劉據再低調,也會有人受到影響自覺站隊。

  至於追加這條「不得詔命不准踏入玉門關半步」的紅線。

  亦是在向劉據傳達一個明確的信號,一個類似於「井水不犯河水」的信號,確保兩人不受外力裹挾、權力不會重迭、不會出現任何層面的衝突。


  而他這麼做。

  正是建立在確定劉據與他擁有足夠的默契與勢均力敵的智慧基礎之上,這何嘗不是一種認可,何嘗不是一種保護,何嘗不是一種父慈子孝?

  「父皇……」

  收起這封密信,劉據內心忽然有些悵然。

  這種超出了所有言語的默契,令人無比舒適,卻又難免傷感。

  權力是一劑毒藥,或許如果劉徹不是天子,他也不是太子,只是一對普普通通的父子,才能不依靠默契與智慧來體現和維持父慈子孝吧?

  那句「二龍不相見」,終歸還是成了現實,這次不是迷信……

  ……

  離京的時候,劉徹依舊沒有來送。

  鮮少出宮的衛子夫卻一路送到了霸城門外,抱著兩個孫兒不住的抹著眼淚。

  劉據前幾日進宮請安,還故意問衛子夫願不願隨他一起去西域,劉徹許他帶任何人走,當然也並未限制衛子夫。

  然後。

  他就被衛子夫打了,還是從椒房殿一路追打到了石渠閣。

  這次比上次打的狠,明明都已經是五十多歲的老太太了,看起來還有些柔弱,竟還能將撣子都給掄折,真是人不可貌相。

  劉據當然知道衛子夫不可能隨他走。

  莫說他與劉徹還是父子,就算兩人徹底決裂,以衛子夫的性子,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留在劉徹身邊,哪怕以死明志、自盡身亡。

  她就是這樣固執的人,歷史上也是這麼做的……

  劉閎也來了。

  他前些日子也挨了打,是被劉徹叫進宮去打的,生生打壞了那根原本是為劉據準備的金柄藤條……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那根藤條日子太久,本就已經又干又脆,經不住折騰。

  不過自那日之後,劉閎身上的陰鬱氣息少了許多,精緻的臉龐笑起來陽光了許多。

  也不知道劉徹與他說了什麼,又與他說了多少……

  「哥,你不在的時候,我會替你好生孝敬父皇和母后。」

  泛紅的丹鳳眼望著劉據,劉閎憋了許久也只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你要真是孝順,還是抓緊娶妻生子吧,還二十五前不宜婚娶,真虧你想的出來。」

  劉據笑呵呵的打趣道。

  「那不也是逼得不已嘛……」

  劉閎的臉龐又紅了起來,粉嘟嘟的好似塗了胭脂,不過依舊目光灼灼的望著劉據,

  「哥,臨別之前,你能像小時候一樣抱抱我麼?」

  「還是那麼矯情。」

  劉據依舊揶揄著他,卻也張開了雙臂。

  劉閎也不爭辯,向前一步環抱住了劉據,輕輕將頭靠在劉據胸口,像只貓咪一般閉上了眼睛,好似正在享受和記憶這種感覺。

  「……」

  就在劉據逐漸感覺氣氛有些古怪的時候。

  劉閎終於主動脫離了他,卻有用一句話驚出了劉據一身冷汗:

  「真羨慕三位嫂嫂……」

  「???」

  劉據心臟一抽。

  卻見劉閎那精緻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能隨據哥哥一同領略西域風光,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去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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