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帝召見
「朝中李林甫黨羽,和畏懼李林甫的人太多。父親可以從地方,召集有名望,且不畏強權的官吏回朝,幫助父親執行政令。如史學大家吳兢這樣的人,這樣也有助於父親在朝野的聲望。」
「盛世主要是整飭吏治,官吏清明,則天下安定。父親在地方任職十幾年,知道一個地方的百姓生活如何,地方太守、縣令的品德尤為重要。然當今的太守、縣令,多與豪強聯合,魚肉百姓。這是父親需要留心的。門下省有那麼多佐吏,孩兒不懂太多,具體還要看父親。」
「另外奴婢問題,也是大唐的隱患。父親需要發出禁止達官貴人對奴婢殘害的法令,並嚴以監督。現在土地兼併嚴重,許多貧苦人家賣兒女為奴婢,官吏不作為,讓盛世蒙上陰雲。」
「這只是孩兒的一些芻蕘之見。真正能兼濟天下的政策,需要結合百姓、地域、天時去制定,孩兒還遠遠無法做到。」
李瑄沉吟片刻後,說出一點建議。
他剛來大唐不久,還需要增長知識,豐富閱歷,了解天南地北風土人情。
不然說的再多,也只是紙上談兵。
「雖然七郎的見解簡單,卻是宰相的志向。七郎還知吳兢,讓為父意想不到。」
李适之讚許地點了點頭。
吳兢為人耿直,敢犯顏直諫。是當代最著名的史學大家,已經修史四十多年,在朝野內有巨大威望。
皇帝都經常過問吳兢的去向,但李林甫覺得吳兢不好控制,以吳兢年老為由不用。
曾經宰相張說為求吳兢改幾個字,不惜下跪。但被吳兢毫不留情地拒絕。
這樣的人,李林甫怎麼敢留在朝堂?
現在吳兢在鄴郡當太守。
「父親謹記,不要學著魏徵、宋璟一樣,去犯顏直諫。順著皇帝的意思即可。看看李林甫,多精明啊!」
李瑄看過吳兢編著的《貞觀政要》,但對吳兢不熟悉,不願多說。話鋒一轉,鄭重地向李适之提醒。
「諫臣是要名留青史的。唉,現在聖人聽不得不順耳的話了。」
李适之嘆息一聲,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他也知道。
「好在聖人年事已高。」
李适之話裡有話地說道,正堂只有他們父子二人,在外面說這樣的話,定是大不敬。
李瑄聽到李适之的話,搖頭一笑。
李隆基的命可長著呢,即便經過安史之亂的摧殘,依然能再活到將近八十歲。
父子二人,現在無話不談。向李适之請教一些問題後,李瑄回到自己的院落練字、學習。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
不久前,王維親自登門,贈予李瑄一幅《長安遊春圖》,並附詩一首,感謝李瑄的贈詩。
被王維這樣的大詩人贈詩贈畫,李瑄喜不自勝。
當日,李瑄與王維暢飲,又連續幾日在王維家中學習琵琶。
同時,李瑄還向王維請教音律基礎。
因為李瑄將來要將「宋詞」搬上來,需要根據曲調去填詞。
這個時代的詞與宋代的詞平仄押韻有區別。
李瑄必須精通音律。
期間,李瑄還去拜訪賀知章,從賀知章那裡,明白一些大道理。
他覺得受用終身。
他去拜訪過李白兩次,但李白一次不在家,一次在宮中。
有些遺憾。
幾天前,李适之派遣至洛南縣龍沙河的匠人,發現金礦。
雖然還不知金礦的規模,但消息傳回長安,李隆基龍顏大悅,賞賜李适之錦千匹,金器三十件。
昨日早朝,李适之正式向李隆基提出「改年為載」。
堯舜以載紀年,誇耀李隆基是堪比堯舜一樣的千古聖君。
如此馬屁,拍得李隆基賞心悅目,看李适之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
立即讓中書省起草召令,從天寶三年起,改年為載。
趁此時機,李适之請示李隆基,召吳兢、蕭穎士等名吏入朝,李隆基欣然同意。
李适之上書加強考核郡守、縣令的政令,選拔優異,懲處惡劣。李隆基更覺得李适之務實、能幹。
當天晚上,李隆基令心腹宦官林招隱帶著御膳珍饈來到左相府,獎勵李适之的為國操勞。
之前只有李林甫可享受這樣的待遇。
這一切,被李林甫看在眼裡。
此時,李林甫將李适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再這樣下去,李适之必定威脅他的地位。
在右相府李林甫的寢居後面,有一堂彎曲,如偃月之形,他自稱為「月堂」。
他每一次想要構陷大臣,就會在月堂苦思冥想。
若清晨的時候,李林甫笑顏而出,必是想到好計策,被盯上者,家破人亡。
在月堂靜坐,李林甫思考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蕭炅被貶,李林甫可以肯定是李瑄一手策劃。
再結合最近李适之的言行表現。
還有長安流傳左相七郎為少年才子。
一首《詠柳》,被幕僚解釋後,氣得李林甫血壓飆升。
如此年輕,就有這樣的才華、智計,使李林甫如芒在背。
月堂一夜,李林甫想到對付李瑄的方法。
翌日下早朝後,李林甫去求見李隆基。
「右相何事?」
在勤政務本樓中,李隆基接見李林甫。
「突厥那邊近年來亂得厲害,雖然王忠嗣的計策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但突厥諸部,各自為令。有時還犯邊劫掠,殺害我大唐商人。值此關鍵時刻,臣為陛下推薦一名猛將。」
李林甫拜見李隆基後,回答道。
「邊境不乏猛士。如果沒有高明的謀略,對戰局不會有幫助。」
李隆基沒有立刻答應,他一心要滅突厥,完成歷史性的壯舉。
自開元二十二年突厥大臣梅錄啜下毒謀殺毗伽可汗以來,突厥支離破碎,短短几年,換了五個可汗。
在吡伽可汗時代,突厥臣服,年年朝拜。
但突厥一陷入動亂,各部沒有約束,在種種因素下,不講道義,紛紛寇邊,有時候還聯合契丹、怒皆、奚等部落。
李隆基意識到,只有將突厥滅掉,才能永固邊疆。
突厥因衰落才臣服大唐,如果再次崛起,必是大敵。
去年二月,大唐戰神王忠嗣,以黑色口袋,雙封條呈進,向李隆基獻上《平戎十八策》,制定離間北方突厥的計策,欲徹底剿滅對大唐有威脅的突厥,以安邊境。
王忠嗣為李隆基的養子,李隆基看著他長大,「忠嗣」是李隆基為他起的名字,寓意「忠臣的後代」。
王忠嗣深知兵法謀略,勇猛善戰,且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此時的李隆基對其極為信任。
在突厥內亂不休的情況下,李隆基招撫九姓鐵勒。
九姓鐵勒中,又以回紇,最為強大,隱隱有一統九姓鐵勒的趨勢。
而且李隆基又招撫突厥部落拔悉密部、葛邏祿部。
具備向突厥發動總攻的條件。
去年秋天,王忠嗣聯繫拔悉密、回紇、葛邏祿三部聯合攻殺突厥可汗阿史那骨咄,推舉拔悉密酋長為頡跌伊施可汗。
回紇和葛邏祿的首領分別擔任左、右葉護。
突厥自然是不服,他們另立判闕特勤之子為烏蘇米施可汗,並以其子葛臘哆為西殺。
李隆基遣使勸說烏蘇米施投靠大唐,但他不聽勸告。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列重兵於磧口,兵鋒直指草原。
烏蘇米施心驚膽戰,連忙派遣使者,口頭上表示願降。
但實際上進行拖延,對內徵調草原諸部,對外試圖結盟依附大唐的回紇、葛邏祿、拔悉密三部。
王忠嗣見其蛇鼠兩端,怕出現變故,遂號令拔悉密、回紇、葛邏祿三部進攻突厥汗國。烏蘇米施的王庭勢力弱小,只能望風而逃。
王忠嗣趁機出兵突襲,直取突厥右廂,大軍如水銀泄地般,勢不可擋。
交戰慘敗後,突厥西葉護阿布思、西殺葛臘哆、默啜之孫勃德支等率領部眾千餘帳,先後歸降。
李隆基還特地登花萼樓歡宴來歸的突厥諸部首領,賞賜眾多金銀珠寶,以彰顯大唐天子的威嚴和仁厚。
現在的突厥汗國,也僅剩下左廂和勢力薄弱的突厥可汗主帳。只要拿下左廂,主帳不足為慮。可以犁庭掃穴之勢,將突厥汗國徹底覆滅。
但李隆基也有顧慮,因為王忠嗣不久前傳書,拔悉密暴露野心,疑似不臣。
回紇部也有蠢蠢欲動的跡象。
雖然拔悉密和回紇協助王忠嗣,剿滅突厥,但無邊無際的草原,誰都想繼承。
「啟稟陛下,此人是左相的第七子,名李瑄,他是我宗室子弟中的翹楚,年僅十六歲,善騎善射,有古代關、張的勇猛,赤手空拳可打倒數十人。並且還能作詩,可謂文武雙全。」
李林甫向李隆基推薦李瑄,並且對李瑄一頓吹捧。
他已經打聽到李瑄經常到龍首原練騎射,還親自派人參觀,知李瑄騎射精湛。
「朕未曾聽過,左相有這樣的兒子?」
李隆基扭頭看向李林甫。
「左相不敢推薦向陛下他的兒子,怕被人詬病。臣雖然與左相有間隙,但不想人才被埋沒。陛下只要將他召入宮中,讓其顯露一下騎射本領、技擊手段,就知道臣所言非虛。」
李林甫竭誠地說道。
而後李林甫拿出李瑄寫給王維的詩,以及最近在長安流傳的幾首詠物詩,讓李隆基觀看。
「讀其詩,就聯想到溫潤如玉的君子。一朝不問長安事,竟出現這樣的詩人。」
李隆基看後,拍手叫好。
他覺得李瑄是一個有志向的人,僅憑宗室詩人的名頭,他就應該見一見。
「陛下,詩只是李七郎其中的一面。李七郎少時有任俠之風,好勇斗……從他精於騎射就可得知,他的志向一定是成為名將。」
李林甫不希望李隆基想法偏移,著重提醒他,李瑄是將領的才幹,而非文人。
「左相還是有點欠缺決斷。古云:外舉不隱仇,內舉不隱子。春秋時,晉國大臣祁奚既能舉薦自己的兒子祁午為中軍尉,又能推薦殺父仇人解狐接替自己的位置。這才是宰相該做的事情!」
「右相有祁奚的品質,是真正的國之肱骨。」
見李林甫如此為國分憂,李隆基不吝嗇言語,對其誇讚。
「不敢,此臣本分也。」
李林甫連忙躬身行禮,但嘴角卻揚起微笑。
與李林甫商議一番後,李隆基立刻讓心腹宦官林招隱去左相府,召李瑄入宮。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