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悟道元嬰,成道亦成佛
天地開始瓦解,天穹似一張紙一般被撕下一塊。
真如佛祖愣然,祂沒想到一個凡人女子竟然把自己下的局給破了,可此女三魂七魄所散發的氣息與凡人無異。
唯一特色只是多了幾分擎蒼的氣息。
若她能夠在自己面前隱藏實力,那麼就不會受限於天條地法,更不會留在無妄城保全性命。
天地二聖還管不到仙人,這是天條地法之一,超脫者不留生死簿,聖人者不在五行。
若天條地法能夠隨意違逆,那麼顧溫復活她也是輕而易舉的。
那麼一介凡人,又如何破除佛國淨土?
真如佛祖看向了顧溫,一縷縷道韻逸散,似一道漫無邊際的身影舒緩身軀,撕裂佛國淨土。
太上靜心經,並無太多神異之處,只是用來破除幻境的心法。
這個凡人女子也沒有聖人之力,只是她念出了心法,所以他便破了佛國淨土。
「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
神女接上了下一句,迎親隊伍開始消失,遠方城鎮化作一撮黃土。
顧四懼與顧五憎煙消雲散,正在與赤羽子爭鬥的顧二怒一個跟頭摔下了馬,躺在地上大笑道:「你倒是好,念得一句清心經吾等就消失了,可慾念不會散。」
顧三憂看著消散的小半身,悠悠嘆息道:「虛實當真重要嗎?若不能圓滿,虛又何必不實?」
顧大喜苦笑搖頭道:「這黃粱一夢度過千年也可,何必呢?」
七情凝合,六欲合一。
天上神女從不落凡塵,她目光從始至終都定在顧溫身上,嗓音清冷繼續念叨:「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
顧溫深深凝視一眼,隨後緩緩閉目,眼帘一閉,天地一暗。
心中默念,思緒若驚雷,蕩平漫天佛陀。
『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靜矣。』
『如此清靜,漸入真道。既入真道,名為得道。』
得道二字一出,天地徹底崩塌,而神女的氣息也隨之消失。
所以我才不想見到你,要麼虛假,要麼我無能為力。
這黃粱一夢,夢的是你存在的期盼。
——
那年道人四十歲,八九道基,尚未成仙。
大夏初立,盛世之初。
小院棗樹之下,李雲裳、郁華、顧溫、赤羽子四人圍著小桌煮茶對坐。
顧溫一如既往被師傅抓討論『如何建立大同社會』,他對此其實憋不出什麼好點子,一切都是前世偉人實踐過的。
他以一種假設的口吻,以大乾為藍本,編撰了一個如何從封建社會到資本主義社會的過程。
稍微用一種比較通俗易懂的詞彙,商賈為尊,工人為主。
「如果有一位大同社會的導師,當他看到封建主義,一定會求他們搞點資本主義。」
李雲裳聽聞後,忍不住輕笑起來,問道:「徒兒的意思是商賈要比君王要對百姓更好一些?」
「商賈不比貴族好多少,但商人經營不善是會破產的。」
「你的意思是讓權力流動起來?可修士集偉力於一身,便是在治理方面不行,也不會輕易放權。」
「這需要師傅建立起一個制度化的統治機構。」
「如何制度化?規矩是人定的,總是能夠改的,再高大上的理由也比不過拳頭大小。」
「沒錯,大同幾乎不可能。」
顧溫認同點頭,又趁機給面前這個『聖人』師傅灌輸道:
「修行便是為了逍遙自在,何必管其他人?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沒道理全天下的不平都需要我拔刀。」
李雲裳笑意盈盈,只是捏了捏顧溫臉龐,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這個徒兒,心懷聖人法,卻沒有聖人心。
志不在天下大同,心不懷天下百姓,她也不會強求。
「能者多勞,為師有那麼幾分力,就多做幾分事。」
「個人英雄主義可使不得。」
「為師覺得自己也是吃五穀長大的,想幫同胞怎麼就個人了?難道要所有人像我一般強,我去做好事才不是個人?」
李雲裳極其聰慧,早已經學會了顧溫那套話術,並做出反駁。
「徒兒,你著相了。」
「嘖……」
顧溫撇開目光,看向郁華轉移話題道:「你是不是剪了頭髮?」
郁華掩面輕笑,雖知他是轉移話題,卻還是順從點頭道:「剪去了幾處,不然蹲下會拖到地上。」
她豎起一個簡練的高馬尾,一根木簪束起,露出白皙的耳朵,顯得格外英姿颯爽。
「不過這樣子出去任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我以前都習慣遮住。」
說著,郁華將髮簪取下來,隨後又將頭髮平分於兩側,再束結成環,使其對稱而自平垂,掛於兩側。
一個樸素的雙平鬟,有時也被稱之為丫鬟頭。
郁華一下子平淡了幾分,從十二分顯眼變成十分顯眼。
顧溫直言道:「沒那麼好看了。」
聞言,郁華並未如一般女子一樣感到氣惱,反而柔聲解釋道:
「容貌是一把雙面劍,它可以使我擠入更高層次的圈子去當個花瓶。我不願如此,卻不堪其擾,所以才用各種手段遮掩。」
「自入道宗之後,我極少拋頭露面,唯一一次在天璇大會有規定不能遮掩樣貌。」
顧溫問道:「然後遇到了很多追求者?」
「你怎麼老是在意這些膚淺之事。」郁華有些氣惱,緊接著一旁李雲裳嚼著大米餅,也好奇問道:「丫頭,那些人比我徒兒如何?」
「……」
郁華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師徒某方面很像,總是不著調。
她自然忽略問題,道:「那時我竭盡全力,才勉強入了五百名榜單。而赤羽子當年拿了第二,只比蕭雲逸差了一名。」
說著,郁華揉了揉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的赤羽子。
神念傳入,複述了一遍。
赤羽子精緻小巧的容顏面無表情,傳念道:「當年郁華姐姐雖然只有五百名,但我覺得容貌第一名。」
「你還敢調侃我。」
郁華一把薅住赤羽子使勁彈額頭,赤羽子不知痛覺,繼續說道:「郁華姐姐身材也很好,軟軟的,明明不胖,摸起來卻肉肉的。」
傳音入其他人耳朵,李雲裳毫不猶豫伸手一把探入寬大的道袍,頓時引得郁華一陣驚呼,又羞又惱的說道:
「師祖,你幹什麼。」
李雲裳轉頭朝顧溫匯報導:「仙品!徒兒有福了。」
顧溫有些尷尬轉過身去,他沒有這種浪蕩的師傅。
見此情景,李雲裳拍著他的肩膀嘲笑道:「你這樣小心以後被人用郁華下心魔,欲求所在,不滿則缺。」
郁華道:「我有教顧溫抵禦心魔的心法。」
「能抵禦的就不叫心魔,最多只能算得上一些慾念。」
李雲裳搖頭,一改輕鬆的口吻,滿臉嚴肅說道:「以後遇到心魔,切記不可縱慾。七情六慾,喜怒憂懼憎欲,守住一個欲字萬魔不侵。」
郁華顯然是一個好學生,擺正姿態問道:「弟子愚笨,還請師祖教導。」
「人之相,應心而異,然則大同依舊。我們可以把心幻化成父母兄弟姐妹,組成一個家庭,以此分攤心魔。」
「父者,家之長者,當為修為所化。兄者,護持幼子,而我們當最小的。」
李雲裳豎起一根手指,頗為英氣的臉龐一再強調道:「心魔作祟,逃一時能好一時,恆逃之則受益無窮。」
郁華微微愣然,這是擎蒼仙人應該說的話?
顧溫則早已習慣。
他的師傅那是絕世無雙的仙人,卻只希望後輩遇到危險逃跑的人。
郁華道:「師祖,沒有人能逃一輩子。」
「不需要逃一輩子,只需要等到貧道趕來。」李雲裳回答,隨即想到什麼,拍了拍顧溫。
「不過貧道應該沒幾年好活了,到時候就靠你了。不求你庇佑萬民,但你得保護好郁華她們。」
「……」
氣氛為之一沉,郁華立馬似開玩笑一般說道:「一直以來都我保護他,如今也該到了還債的時候。」
顧溫則認真點頭道:「往後,我定會護你,縱然身死道消。」
「噗……你怎麼搞得下一刻要死了一樣。」
郁華見他如此認真的模樣忍不住輕笑,笑容漸漸地又多了一分柔情。
「你這樣只會被人抓到破綻,也耽誤了修行,我希望大道在我之前,而不是在我之後。」
「因為唯有修行,能讓我們無所不能。」
在道人成道之前,她說大道至上,修真唯我。
在道人成道之後,她又說,有情之道,更勝無情道。
——
鼻尖被香火氣環繞,再度睜開眼睛已是佛殿之中,金佛之前。
一個布衣女冠站在身前,擎天之勢遏住了金佛佛光,猶如一雙無形大手要將金佛擰下來。
赤羽子在左邊,右邊多了一個身著白金袈裟的尼姑。
顧溫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眸光之中透露出一縷幽光。
恍惚陰陽初變化,氤氳天地乍迥旋,大道無窮焉,靜極而生乎動。
氣海小道爺合掌,一縷髮絲生出,一寸長,再生三寸,又成六寸,極盡九寸。
名元嬰,因念生,因願成。
須極盡願念,如佛陀立下宏願,方可煉元嬰。
「阿彌陀佛,施主成佛了?」
真如佛祖之聲如寺廟銅鐘悠遠神聖,卻在音末可察一分急切。
若能度化混元,便是消散了又如何?
我佛慈悲,佛愛顧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