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我還是太心軟了!
大宋,臨安。
政事堂。
幾位穿著緋色官袍的官員坐在一起商討政事,皇帝趙擴坐在主座,聚精會神的聽著,看上去有模有樣,實際上若仔細觀察,不難發現他目光游離,顯然已經魂游天外去了。
「蒙古鐵騎強勁,北方淪陷,金國只能遷都開封,之前我們與蒙古訂立盟約,約定一起進攻金國,這兩年南方有水災,朝廷消耗了不少糧秣,官家又要建道觀,難以為繼。」
「我知道大家想打,但朝廷沒錢,官家難,我們也難,既然如此,大家暫且忍一忍,都勉為其難好了,等明年朝廷緩過來,再一雪前恥。」
「是啊,本來去年都說好了與蒙古一起出兵,奈何南方遭了災,還激起了民變。」
忽然,有官員說道,「不過,前年,金國違背盟約,攻我大宋,咱們是不是該把歲幣停了?」
違背盟約不過是一個由頭罷了,要是真想停,前年就停了,還用等到今年?
這擺明了是看到金國被蒙古打的不能自理,覺得自己又行了,才壯著膽子把歲幣停了,換成金國遷都之前,他敢說這話?
「是該停了,正好把這筆錢省下來,明年跟蒙古一起出兵,說不得還能收回河南。」
「不錯,是該如此。」
於是,幾位官員三言兩語之下就把歲幣停了,坐在上面的趙擴對此完全不在意,他只要蓋章批紅就夠了。
……
襄陽。
「拿下山西?速度挺快。」
酒肆里,蘇銘聽到周圍的酒客說起北方的戰事,略微有些驚訝,兩年時間打下山西全境,只要花費幾年時間經營,這裡足以變成他的根基之地。
「成吉思汗想打關中,沒占到便宜,看來他要開始西征了。」
蒙古人打來打去,歸根結底還是要錢,他們對統治地方的興趣其實並沒有多大,只要你能出錢出人就夠了,要不是河北那些地盤資源太豐富,簡單的搜刮根本刮不完,他才懶得管。
金國剩下的地方都是硬骨頭,不投入重兵根本拿不下,相比之下,西域就好打多了,那邊全是一幫軟柿子。
在蘇銘看來,蒙古人的統治太粗糙了,比不上中原王朝壓榨的那麼精細,導致了北方的豪強陸續坐大,最終成為蒙古版圖上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
得知想要的訊息,蘇銘便不再停留,出了襄陽城,來到城外山上,把手放在嘴邊吹出哨聲,不一會兒,天空一道黑影徑直落下,掀起滾滾塵浪。
「唳!」
大雕扇動翅膀,興奮的叫著,如今的大雕比之前神俊了許多,頭上的肉瘤消失不見,周身被羽毛覆蓋,身材顯得矯健活潑,不似以前那樣臃腫。
「走吧!」
隨著蘇銘一聲令下,大雕扇動翅膀,飛上天空,他緩緩踏出一步,下一瞬便已經落到大雕身上,他摸著大雕的羽毛笑道,「這些年在山谷呆膩了吧,咱們去北方瞧瞧。」
……
「你別過來,別過來!」
小鎮街道角落,穿著粗布衣裙的女子一步步後退,望著眼前不斷靠近的人影,俏麗的臉蛋滿是驚慌,最終縮到了巷子最深處,退無可退。
兩道穿著華麗長袍的身影緩緩靠近,臉上掛著獰笑,眸子在她身上不斷掃視,十分饑渴,「小妞,你叫吧,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砰!」
正當兩人要撲上前,兩道勁風從一旁襲來,打在面門上,兩人登時倒地,哀嚎不已,「誰,給我出來!」
「淫賊,該打!」牆頭,穿著月白衣衫的朱聰手拿摺扇,冷冷說道。
「二弟,趕快料理了他們,我們還得趕路!」這時,旁邊傳到一道滄桑的聲音。
「這就來。」
朱聰跳下牆頭,隨手就將他們制服,然後用特殊的手法封了他們的腎脈,這種手法維持不了多久,只要能找到醫生慢慢調理就能解開。
「姑娘,你趕快走吧,以後不要獨自一人在外行走。」
「多謝大俠相助!」姑娘抹了把眼淚,眼裡滿是劫後餘生,道了聲謝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朱聰出了小鎮,與江南七怪其他四人碰頭,「大哥,沒想到七妹這麼快就有孩子了,真是難得的大喜事,我等去了,我一定要好好跟老五好好喝一杯。」
韓寶駒也贊同的點點頭,一副很是興奮的模樣,「自從上次他們成親過後,咱們幾個就沒好好聚過了,這次一定要喝個夠。」
煙雨樓之約過後,郭靖打贏楊康,馬鈺代替丘處機認輸,江南七怪在南方的名聲愈發響亮,張阿生與韓小瑩兩情相悅,在其他兄弟的見證下成親,隨後便退出江湖,在江南水鄉隱居。
而柯鎮惡他們五人依然在南方行俠仗義,名聲愈發響亮,這次收到張阿生的來信,他們便打算一起聚一聚,慶祝一下喜事。
……
江南水鄉,小河潺潺流過,村落里稀稀疏疏住著幾十戶人家,炊煙裊裊升起,田裡滿是綠色秧苗,大人們在地里耕種,小孩子們拿著木棍在樹下玩耍,一副怡然自樂的景象。
朱聰走過鄉間陌道,不由得讚嘆,「老五可真是找了個好地方,住在這真是安逸啊。」
幾人繼續向前走去,就看到一個背著鋤頭的壯漢迎面走來,見到幾人,憨厚的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六弟,你們來了。」
「老五!」
「五弟!」
幾人看到張阿生神色也非常激動,寒暄一陣過後,韓寶駒問道,「七妹呢,怎麼沒看見她?」
「她在家做飯,走,到我家去,她要是知道你們來了,一定很歡喜。」
山腳下,一座茅草屋矗立在此,外面用籬笆做成圍牆,空地上還種著綠油油的青菜,一個婦人正在水井旁洗菜,忽然,耳畔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韓小瑩身軀一震,「七妹!」
她猛地抬起頭,就見到柯鎮惡他們遠遠的走過來。
房間裡,七人圍在搖籃旁邊,看著裡面躺著的小嬰兒,眼裡滿是疼愛。
柯鎮惡雖然看不到,但聽到孩子平穩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心中暗自點頭,便問道,「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張阿生撓了撓頭,臉上掛著憨笑,「誒,鎮上的算命先生說他命里缺金,就起了個小名叫鐵柱,我跟小瑩想了好久,都沒想好叫什麼名字,正好他快滿月了,正好問問你們。」
韓小瑩淺淺一笑,伸手逗弄著孩子,「五哥說他讀的書少,怕起不好名字,就等著你們來取。」
這時,向來話很少的南希仁突然道,「依我看,不如叫歲安如何,歲歲平安。」
張阿生一聽這話,眼睛頓時亮了,「張歲安,這名字不錯,大哥,你們覺得怎麼樣?」
韓小瑩也不由得點頭,為人父母,不就是想看到孩子平平安安麼?
「不錯,我覺得挺好。」
「就叫這個!」
於是,孩子的名字就這樣被定下來。
緊接著,張阿生辦了滿月宴,周圍的鄰居們都來了,一場滿月宴辦的熱熱鬧鬧。
幾人在村子裡待了一個月便離開了,鄉村隱居雖好,但卻不是他們的路。
臨行前,七兄妹最後一次聚到了一起。
「大哥,接下來你們打算去哪?」
朱聰沉思片刻後,回道,「這兩年北方不太平,蒙古和金國廝殺,死了好多人,我們打算去北方瞧瞧,順便看看靖兒,聽說他現在做了好大一番事業。」
韓寶駒摸了摸頭,惡狠狠的說道,「哼,金狗該殺,大宋送了這麼多年的錢,不還是被打,靖兒在鐵木真手下當差,總算是給咱們出了口惡氣。」
朱聰嘆了口氣,「是啊,我聽說朝廷跟蒙古簽訂了盟約,約定一起攻打金國,結果北方打的熱鬧,朝廷一點動靜都沒有,要不然,咱們早就報仇了!」
「靖兒的孩子估計都不小了,咱們還沒見過。」
韓寶駒眼裡露出一絲回憶之色,「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記得當初咱們跟靖兒剛見面的場景,那時候二哥還被教訓了一頓。」
朱聰嘴角一抽,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幾人聚在一起好好喝了一頓,便分開了。
……
山西,太原將軍府。
郭靖坐在案前查看奏報,一邊批覆一邊問道,「各州郡統合的戶口數量報上來了嗎?」
旁邊有文士從一摞摞奏報中找出一沓紙張遞上去,郭靖頭也不抬的接過來,仔細閱讀,然而,看完之後,眉頭卻是緊緊皺起來。
奏報上顯示,各地戶口加起來還不到二十萬。
二十萬戶口太少了,他查閱了金國留下的資料,在他打過來之前,山西還有五十萬戶人家,他花了兩年打下山西,結果丁口連一半都沒有?
一戶人家按五口人來算,三十萬戶人家,一百多萬人。
從一開始,他就把目標定在山西,因此一路打過來,除了金人軍隊殺的多之外,對尋常的城鎮百姓並沒有太大傷害,再加上戰爭結束的很快,山西可以說是北方最快恢復秩序的地方。
按理來說,人口應該增長才是,結果卻只剩下不到一半,兩年戰爭,死了一百多萬人,這怎麼可能?
金國遷都走的很急,除了中都的財富搬走之外,北地的糧秣和人口都沒來得及帶走,或許蒙古軍隊在其他地方殺的人多,但在山西絕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傷亡。
唯一的理由便是下面的人隱瞞了戶口,而這幕後之人便是山西各地的豪強。
郭靖沒有像木華黎那樣實行包稅制度,而是像官府那樣委任官員,用的人也都是河北山西等地的士人,結果他們給自己來這一套?
晚上,他回到書房,案上還擺著那些奏報,此刻,他眼裡寒芒閃動,「大虎,進來!」
房門開啟,一道穿著皮甲的身影走進房間,「將軍!」
此人便是之前隨郭靖北上的大虎,這兩年來,一直跟在他身邊貼身侍衛。
郭靖立在案前,手裡捏著奏報,「我對他們已經夠寬容了,他們竟然還不知足!大虎,你馬上安排人查一查,我倒要看看有哪些利慾薰心的傢伙!」
「遵命!」大虎彎腰行禮,走出房門。
角落香爐飄起淡淡的薰香,郭靖的思緒在薰香繚繞下越發清晰,起初看到這些奏報他心裡非常憤怒,一百多萬人口就這麼被那些大戶瓜分了,可以想像那些人是什麼下場。
自己建立幕府以來,對那些人是百般拉攏示好,要錢給錢,要官職給官職,等來的竟然是這麼個結果,如果有三十萬戶,他可以忍下來,但手裡的這個數字實在是觸碰到他的底線。
他知曉,人口意味著稅收,意味著充足的兵源,一百多萬人,最起碼能拉出十萬壯丁,這個數字放在哪都不是一個小數目。
想到這,郭靖神色愈發冰冷,「看來,我還是太心軟了!」
打山西的過程中,每次破城,他弄死的都是金人貴族,一來,這些人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積攢了大量錢財,二來便是要殺雞儆猴,震懾其他人。
對於其他的漢人大戶,郭靖一直都很寬容,現在,他不打算繼續這樣了,以他現在的實力,對抗不了所有的大戶,但收拾一兩家是沒問題的。
到時候,就得看那些人識不識趣了!
想到手下士人給自己的建議,郭靖心裡愈發不痛快,「包稅,哼,你們想得美!」
木華黎在遼東遼西實行的包稅讓這些豪強十分眼紅,甚至到了後世大明開國之後,依然有很多豪強在懷念元朝,因為元朝對地方的統治十分粗糙,再加上忽必烈是靠著漢人世侯這股政治力量上位,因此在開國之初就埋下了很多隱患。
雖然漢人世侯逐漸被取締,但包稅制度卻保留下來,延續了上百年。
三個月後,大虎的調查結果送到了郭靖手上,望著上面長長的名單,他臉色鐵青,幾乎所有向他投誠的豪強都參與了此事,其中隱瞞最少的也有幾千戶。
這個數字是按照金國遺留下來的資料推測出來,並不準確,但卻說明了很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