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桂州
正如許多旅行者看到小門島(今澳洲北部巴瑟斯特島)上那座高高聳立的燈塔時,便知道距離漢洲本土已然不遠。
而當那些橫渡印度洋的船隻在遠遠地望見社君島(位於珀斯西北方18公里的羅特尼斯島)上的那座高大的媽祖神像時,也會不由自主地長舒一口氣,桂州已近在咫尺了。
呃,之所以眼前這座狹長的小島被稱為社君島,蓋因島上有大量沙袋鼠。鼠者,社君也。
1736年8月12日,來自黔州的「寶船隊」經過社君島後未多久,便駛入桂河河口(今天鵝河),抵達了桂州地界。
這支船隊比預期抵達的時間足足晚了一個月,以至於讓諸多翹首以盼的親人和貨主等得分外焦慮。
沒辦法,護航的海軍戰艦和數艘商船被海陵總督區給臨時「徵用」了,用於教訓一番膽大妄為的法國人。
在搞定法屬波旁島後,又幫著海陵總督區將近千武裝鄉兵運抵法屬塔馬塔夫據點,當著法國人的面於此登陸,然後借道殺往麥利那王國都城安塔那那利佛。
你們法國人不是要插手麥利那王國的內戰嗎?
那我們齊國人就大張旗鼓地也派出軍隊「插手」該王國的內部事務,而且還當著你們的面擊殺被你們扶植的麥利那割據勢力,狠狠地打你們的臉。
處理完這些「瑣碎的小事」後,海軍護航編隊則繼續執行護送「寶船隊」的例行任務。
其實,相較於為「寶船隊」護航,海軍官兵們似乎更喜歡做那些「瑣碎的小事」。
波旁島上的法國人經營咖啡種植園二十多年,還是攢了不少錢,讓執行緝捕海盜的海軍官兵和武裝鄉兵們都發了一點小財。
沒錯,我英勇的大齊海軍成功地在島上抓捕了一股窮凶極惡的「海盜」,還將那些窩藏「海盜」的法國人給一鍋端了。在諸多「確鑿證據」的展示下,包括法屬波旁島總督拉布爾多內在內的殖民當局皆「啞口無言」,任由齊國海軍處置「海盜」。
於是,「海盜」掠來的財物和窩藏者的家產,悉數統統收繳,用於「賠償」那些被海盜傷害的「人們」。
有鑑於波旁島上仍有大量在逃「海盜」,登島的齊國武裝士兵將繼續留駐於島上,直到徹底將所有「海盜餘孽」盡數緝拿,才會撤出該島。
在這種情勢下,波旁島相當於被齊國人施以軍管了,別說想要繼續維持咖啡種植園經濟,就連島上的數百法國居民的自由也被變相剝奪,時刻受到齊國駐軍的監視和管束。
離開了喧囂的印度洋西海岸,來到富庶而又文明的漢洲大陸,不論你是否曾在這裡出生或者生活,每個人都顯得非常激動、表情也變得仿佛像朝聖般的虔誠。
那些本土人會驕傲地大聲為你講解你所看到的任何事物,以此來炫耀自己的獨特地位。
來自黔州或者其他海外殖民領地的「外鄉人」則帶著幾分崇敬、幾分好奇,以及幾分自豪,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準備在返回家鄉時,以便能將這些全都告訴自己的家人和鄰居。
而一些外國人,都懷著複雜的心情,望著慢慢接近的漢洲大陸,羨慕、嚮往、甚至隱隱帶有一絲畏懼。
這是當今世界最為富庶、也是最為強大的國家,這裡是他們的核心本土,這裡擁有強橫無比的工業生產力,這裡到處都流淌著無盡的財富,這裡也是世界科技的源頭。
其實,船隊在進入桂河河口後,並未真正進抵桂州城,而是在經過河口的臨江城(今澳洲珀斯以南費里曼特爾市)後,還要沿河上朔近二十公里,方才駛到目的地。
經過八十多年的發展,以桂州為核心,周邊建立了星羅棋布的城鎮和村莊,是漢洲西南地區人口最為稠密、經濟最為發達的、科教文化也是最為昌盛的地方。
據1730年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桂州已成為漢洲本土第五座人口規模突破五十萬的超大型城市,為五十三萬八千餘,較二十年前足足增長了一半還多。而且,隨著印度洋貿易的持續繁榮,以及當地適宜的氣候環境和不斷增長的就業崗位,人口增加速度更是絲毫不減。
桂州,仿佛就是天生為財富而生的城市。
漢興五年(1675年),西南地區發現大量金礦,引得無數淘金者蜂擁而來,使得這座偏僻的西南小城立時變得興旺起來,在短短十餘年,桂州便發展成為人口突破十萬規模的大城市,並隨之建立起了一系列工業廠礦,為印度洋西海岸最大的經濟中心。
與此同時,隨著國內工業革命轟轟烈烈地推進,鋼鐵、煤炭、機械製造等諸多重工大興,使得國內對西部地區的鐵礦需求與日俱增。
而桂州作為礦石運輸的重要節點,很快便成為西南航運中心和物流集散中心,更是進一步助推了當地經濟和人口的快速發展。
西南淘金熱還未沉寂,黔州又傳來金礦的消息。
儘管,黔州的淘金熱曾一度引發了桂州人口大量外流的現象,但卻吸引了大量財富的湧入——作為距離黔州最近的大城市,那些淘金的幸運兒在回到漢洲本土時,理所應當地將桂州作為自己的落腳地——並帶動當地旺盛的消費需求,繼而從漢洲本土及海外引來更多的移民。
當年,為了就地冶煉西南地區開採出來的黃金,政府特意在桂州建立了一家大型金礦提煉廠,將無數的原料金提煉為一塊塊標準的金條或者金磚,然後通過火車運往大興和建業兩地的黃金市場交易。
待黔州的鑽石礦興起後,桂州更是憑藉便利的地理位置和先進的切割工藝技術,成為黔州鑽石的主要加工中心。
鑽石切割,看似是簡單的手工業,實質上是集精密設備和精巧手藝相結合的高技術加工工藝。
在這個時期,要論精密設備的先進程度和製造水平,自然是首推齊國。
齊國人為了更好地提升鑽石價值,以切割工藝和鑽石品相搞出了一系列認證標準,使得桂州所出品的鑽石成為財富和地位的身份象徵,而桂州也成為全球水平最高的寶石切割和加工中心。
這裡匯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寶石原料,西域的白玉、緬甸的紅寶翡翠、錫蘭的藍寶石、印度的鑽石和七彩寶石、以及黔州和巴西的鑽石亦大量出現於此。
可以說,寶石加工業已成為桂州最為重要的支柱性產業之一,相關從業者超過數萬人,而且桂州當地也出現了一批全球知名的珠寶首飾奢侈品牌,如「聚珍齋」、「慶元樓」、「德源坊」、「金石坊」等等,成為齊國乃至世界富人所追逐的目標。
很自然,與之相對應的就是桂州大學在地質學、採礦學、材料學、化學、光學、精密製造、珠寶設計等諸多方面,在國內學術層都有極高的造詣,吸引了齊國境內以及世界各地無數有志於上述專業的學子前來申請或者報名。
桂州,作為漢洲西南工業重鎮,自然不單單依託黃金提煉和寶石加工這兩項獨特的行業來支撐整個城市的發展。
如同漢洲其他工業城市一樣,桂州擁有從鋼鐵製造、煤炭化工、機械生產、水泥鍛造等重工業,到五金製品、皮革、糧食、釀酒、毛紡織、肥皂(香皂)、香水等輕工業,幾乎涵蓋了國內大部分產業鏈,不僅為西南地區三百多萬民眾提供生產和生活資料,而且還有效支撐了黔州、海陵等非洲殖民領地的市場需求。
作為海外殖民領地,與本土有競爭性的工業一般是被禁止或者限制發展的,這就使得黔州、海陵地區的大部分工業產品需求極度依賴本土,而桂州則很好的承擔起了這個重任,為齊國在非洲東海岸的大力拓殖提供了堅實而有效的物資保障。
「我記得十幾年前,桂河水面上的黑天鵝好像沒這麼多。」
荷蘭東印度公司漢洲業務高級主管迪梅奧·范·德霍斯特和公司漢洲西南主管簡·德里森在桂州港登岸後,在貴賓室沒有等待太長時間,東印度公司駐桂州商站的雇員便派來了兩輛豪華馬車,將他們二人及家屬,還有大量行李接到車上,然後徑直朝下榻處駛去。
平整而筆直的公路兩側是一棟棟高大漂亮的樓房,各色各樣的招幡和店鋪宣傳牌讓人目不暇接,熙攘的市民徜徉在一個又一個商鋪門前,街邊小販挎著竹籃,抱著貨品箱,四下穿梭,並不時地大聲叫賣著,身著制服的巡警持著警棍,神色威嚴地在街邊巡視。
公路上的馬車很多,有政府經營的公用馬車、軌道馬車,也有貴族富商的豪華私人馬車,更多的是穿行城區各個工廠店鋪之間的運貨馬車。
哦,還有吐著粗氣,發出劇烈轟鳴的蒸汽機車,在固定的軌道上飛馳而過。
東印度公司駐桂州商站位於臨河的一片街區,側頭望去,竟然發現成群的黑天鵝優雅地在河面上遊動,引得諸多市民憑河觀望,甚至還有不少人買來饅頭或者麵包,撕成一塊一塊地拋入河中餵食。
「哦,在五年前,桂州市政當局發布保護令,禁止市民隨意捕殺這種漂亮的黑天鵝。」東印度公司駐桂州商站經理赫爾明特耶·德倫斯扭頭瞅了一眼河岸,然後笑著應道:「齊國人還真的是相當……博愛!在這個世界上,仍有成千上萬的人處於戰爭和暴力當中,隨時面臨死亡的威脅時,而他們齊國人卻要為保護一隻鳥,專門頒布一條法令。」
「德倫斯,這恰恰說明了齊國人正在成為世界正義的化身。」德霍斯特笑著調侃道:「他們一定會向所有人宣揚,看呀,我們連一隻鳥兒都會予以保護,那麼他們一定也會保護整個世界,保護整個人類,我們就是世界秩序和安全的維護者!」
「德霍斯特先生,齊國人聽到你這番言論,不知道該為此洋洋得意,還是會羞愧得無地自容。」德倫斯跟著車廂里的人一起笑了,隨後將幾份當日的報紙遞給他。
「哦,真的讓人有些難堪!」德霍斯特接過報紙隨意翻了翻,然後自嘲地說道:「雖然,在來漢洲之前,我已經聘請了一位專業的漢語老師進行培訓,但非常遺憾,到目前為止,我僅僅會說一點簡單的問候語。至於看懂這些報紙,那對我而言,是非常困難的。親愛的德倫斯,這些報紙上有哪些重要的消息。嗯,我指的是,有關歐洲事務方面的。」
「德霍斯特先生,有關歐洲事務方面的消息有很多……」德倫斯低頭看了幾眼報紙版面,隨即說道:「6月上旬,俄羅斯帝國在第聶伯河右岸與奧斯曼人爆發了一場規模達十萬人的會戰,廝殺三日後,雙方脫離了戰場,並都宣布獲得了此次戰役的勝利。不過,報紙上齊國軍事評論家認為,奧斯曼人在此戰中很可能遭到重大損失,要不然不會主動退回第聶伯河左岸。據悉,在這場會戰中,奧斯曼人的盟友克里米亞韃靼人出於保存實力的考慮,沒有按照戰役部署,從側翼向俄國人發起突襲,以至於讓俄國人可以毫無顧忌地投入全部兵力。是的,俄國人在兵力上占據絕對優勢,要不是畏於奧斯曼人兇猛的火炮轟擊,說不定就能全殲了那四萬多奧斯曼軍隊。」
「俄國人打仗向來是依靠他們人數上的優勢,從而將他們的對手淹沒在刺刀的衝鋒浪潮中。……還有其他消息麼?」
「德霍斯特先生,我覺得報紙上有個消息,應該要引起我們東印度公司,甚至聯省共和國高度重視。」德倫斯表情嚴肅地說道:「不止今日的報紙,包括前些時日,桂州的多家報紙都在長篇累牘地報導去年11月發生在法屬聖多明戈的一名齊國使者意外身亡的事件。那名死去的齊國使者被宣揚為一名忠誠而勇敢的海外殖民地官員,當他帶著齊國人的和平意願去拜訪法國人時,卻遭到一場可恥的刺殺。」
「許多政治家評論家尖銳地指出,法國人應該為這名無辜使者的死亡負全責,甚至懷疑這起事件就是聖多明戈法國殖民當局親自策劃並實施的。漢州其他地方我不太清楚,但整個桂州城,以及整個西南地區的齊國民眾是相當的憤怒。他們抱怨政府沒有對法國人持強硬立場,坐視自己的子民被法國人殺害。哦,上帝,可以說,經過報紙的不斷宣傳,齊國民間已爆發出對法國強烈的不滿,到處都有聲討法國人暴行的呼聲。「
「去年11月發生的事情,怎麼會時隔半年多又突然炒了起來?難道,齊國人……」
「是的,德霍斯特先生,我們都有一種預感,齊國人可能會對法國實施軍事打擊。」德倫斯臉上充滿了焦慮,「十年前(1725年),齊英戰爭爆發前,漢州的本土也出現過這種類似的輿論氛圍。所以,我們猜測,齊國人可能又要挑起一場新的戰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