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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帝王之善和庶民之善

2024-10-22 11:38:57 作者: 憂鬱笑笑生
  第497章 帝王之善和庶民之善

  望著徑直衝向自己的騎兵,彎刀雪亮~

  錢放羊的腦瓜子瞬間炸了,

  整個人僵硬而機械。

  腎上腺素以從未有過的速度大量分泌。

  他嗓子裡吼出一聲不似人的嚎叫,挺起長矛沖向敵人。

  一步一騎,

  罕見的對沖。

  眾目睽睽之下,

  長矛刺破馬腹,戰馬哀鳴一聲,轟然倒下,將奮力揮刀的主人壓在底下不得動彈。

  ……

  錢放羊也被撞飛出去,

  掙扎著起身後,

  低頭望見自己滿手都是血,長矛不翼而飛。

  他跌跌撞撞在附近找到被巨大的撞擊力折斷,前端無了槍頭的長矛,撿起來,步履虛浮衝過去。

  刺向被戰馬壓住了一條腿,暫時無法脫離的騎士。

  這名倒霉的騎士揮舞馬鞭,努力格擋刺向自己的尖銳木刺。

  一下,

  兩下,

  第三下沒擋住,矛杆結結實實的戳在了臉上。

  尖銳的木刺深深戳入面部。

  錢放羊發瘋一般,死命的給矛杆增加壓力。

  終於,

  敵人不動了。

  紅的白的液體,順著傷口汩汩往外流。

  自己也好似渾身力氣被抽乾,握著矛杆不敢鬆開,腎上腺素那短暫而暴烈的效果終於過去了。

  一般來說,腎上腺素和死神伴隨出現。

  和平年代的人一輩子都沒機會體驗這種神奇的短暫附魔現象。

  ……

  1名吳軍散兵站在旁邊目睹了這一幕。

  他從側面小心靠近,出手抓住矛杆,低聲說道:

  「他已經死了!放手吧。」

  錢放羊這才鬆手,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散兵丟掉矛杆,輕輕拍了下他肩膀。

  「不錯!」

  「自己忍忍,撕塊布止血,晚上紮營時找大夫上藥。」

  為了打好這一仗,

  林淮生罕見的提出一個設想,將散兵全部後置,專門用於堵截漏網之魚。

  目前來看,效果不錯。

  ……

  當天,

  圍剿大軍擊斃蒙古馬隊800餘人,俘虜完好戰馬200多匹。

  這個數字。

  林淮生很不滿意,

  提出儘量射殺騎士,保存戰馬。

  夜晚宿營時,

  各連儘可能將宿營地之間結合部挖出一些陷馬坑,灑一些零散鐵蒺藜,或者一切可以就地取材的障礙。

  最次,

  也需將全連的刺刀集中起來,插在地面,尖刃朝上。


  月色如灑,天佑大吳。

  這一夜,

  槍火不斷,慘叫連連。

  按照事先約定,

  日出之前,無論發生任何變故。吳軍絕不出營,故而士兵們可以放心大膽的對一切出現在曠野當中的身影開槍!

  ……

  第3日中午,

  隨著包圍圈進一步縮小,吳軍兵力不夠的問題終於得到了徹底的緩解。

  軍心振奮,加入最後的會獵。

  所有人都加快了步伐,大踏步前進。

  每當遠遠望見蒙古馬隊的隱約身影,就集體歡呼:

  「投降不殺!」

  然後,踩著鼓點排成隊列,整齊的發起進攻。

  秉承林總軍令,不許打馬,不許打馬,不許打馬。

  小規模戰鬥不斷,

  吳軍雖有傷亡,可確實不大。

  而包圍圈內蒙古人的抵抗越發微弱,投降者如過江之鯽。

  ……

  沒辦法~

  自從大元南下,見識了中原的花花世界之後被迫倉皇北狩,草原就失去了靈魂。

  打不過,就投降!

  對於如今的蒙古人來說,投降已經不算什麼恥辱了。

  因為比投降更恥辱的事太多太多~

  若是此時各部族首領們還在,他們或許會有顧慮,擔心清廷會因此遷怒報復部族、家人。

  普通士卒無所雕謂,自己是賤命一條,家眷是賤命一帳。

  反正是做牧奴,在哪個部落不是做?

  朝廷殺掉首領的家眷可以爆金幣,殺掉帳下的奴隸那豈不是虧大發了?

  坦率的講,

  人生已經沒有下降空間了。

  ……

  「投降不殺!」

  在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中~

  一群群蒙古人眼神呆滯,扔掉彎刀,下馬跪在地上。

  飢餓的戰馬不安的打著響鼻刨著蹄子,在周圍走動。

  吳軍士兵將俘虜全部驅趕到一邊待著。

  老規矩,卸甲!

  這個流程,

  不止江西人愛看,江蘇人、湖北人、安徽人表示都愛看。

  特別順利,俘虜們棄械後就再無人琢磨反抗,這一點和八旗很不同。

  戰馬被牽走集中飼養。

  馬槽里,鋪滿摻了食鹽的精糧~

  馬兒吃的頭都不願抬。

  餓壞了。

  香!

  馬兒們不懂「不食周粟」,有糧便是爹!

  ……

  林淮生趕到戰場,見到了一眼望不到邊的馬群。

  難得的露出了笑臉!

  「各部趕緊打掃戰場。」


  「找一二百個願意配合的老實俘虜,指導我們的人飼養戰馬,其餘俘虜暫且集中到荊州西城看押。」

  消息傳到蘇州府!

  皇宮沸騰~

  「恭喜陛下!」

  「好,好,如此一來,湖廣戰役已勝7成。」李郁也鬆了一口氣,「將捷報傳至治下各州縣,即日起,蘇州杭州廣州連續3日取消宵禁,民眾可隨意遊玩。另外,宮中所有人發放銀幣10枚。」

  想了想,

  又問道:

  「清廷的乞和使團,到哪兒了?」

  ……

  「陛下,清廷的乞和使團已至揚州府儀征縣,不過~」

  「不過什麼?」

  「他們強調是議和,不是乞和~」

  「那就讓他們在江北待著,不許渡江。衣食住行、一切花銷自行承擔!若是不滿意,可以打道回府。」

  李郁壓根沒打算和清廷談什麼和平。

  清廷想爭取時間,搞南北劃江而治!

  純屬妄想!

  不過,

  談還是可以談的。

  原先很簡單,

  通過和談,讓一部分人對清廷失望!

  ……

  清廷入關之後,殺人盈野,大興文獄,斑斑血跡罄竹難書,但這並不影響當下有很多人敬畏我大清。

  人性本慕強~

  勉強也能理解。

  但是,

  在穿越前的那個時空,經歷了幾十年「萬國來草、割地求和」的屈辱。

  清亡之後,依舊有很多人懷念。

  有些人懷念我大清,可以理解。因為他們受惠了。

  有些人懷念我大清,不可理喻。

  只能說,

  一樣米養出百樣人。

  有硬骨頭,就有賤骨頭。

  人的記憶只有7秒,出血後會延長到70年。

  ……

  李郁目前最擔心的不是打不過清軍,而是在改朝換代之後,自己愕然發現新帝國里有數不清的「新裝辮子人」。

  新皮包舊骨。

  自上而下,無處不有!無處不在!

  他們,沉痛懷念我大清刀鋒的凜冽、以及辮子的四種編法。

  多讀讀歷史,

  就會理解這種擔憂,絕不是「杞人憂天」。

  就連爛出世界新高度的晚清亡了之後,孝子賢孫都有這麼多。

  何況,

  如今還處於所謂的「康乾盛世」,清帝國正值壯年之時,被自己折騰猝死,怕不是許多人會遺憾的淚流滿面。

  ……

  咱們這片土地本來就有一種奇怪的文化傳承——人死為大。

  坦率的講,

  尊重逝去的人很正確,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

  如果一個混帳之人死了之後,名聲都能莫名的變好三分~

  這就很令人費解了。

  而,

  能夠對死去的人如此大度,對待死去的帝國就更加寬容了。

  李郁不打算理解這種「寬容大度」。

  且在有生之年,要把自己的「不大度「植入新王朝的基因里。

  ……

  對於「清廷死而不僵」的擔憂,臣子們不會信。

  因為,

  臣子們心目中的帝國和李郁心目中的帝國是不一樣的。

  前者的畫風是——封建專制、莫非王土。

  後者的畫風是——文明帝國、殖民四海。

  一旦開始實踐文明了,就不適合胡亂的對內大開殺戒,要尊重規矩。

  那,

  蟑螂們就會出來亂爬了。

  ……

  李郁坐在馬車廂內,靠著軟墊沉思~

  實際上,

  他還有更多的顧慮。

  只不過,想法過於驚世駭俗,故而不能輕易吐露。

  即使是最心腹的大臣最寵愛的妃子,也不能對其吐露心聲。

  歷經2000年時光流逝,

  帝國大廈的大門鏽跡斑斑~

  如果自己想拆掉這扇「遮風擋雨」的大門,恐怕屋內所有人都會激烈反對。

  所以,

  需要一些合理的手段,讓清廷來做維修工。

  修修補補,

  然而大門越來越爛,終於在一場颱風中轟然倒下還砸死了不少人。

  這個時候,

  所有人就會期待自己挺身而出,為大廈造出一扇嶄新的大門!

  ……

  李郁從來就沒打算做傳統意義上的「仁君」,

  帝王之善和庶民之善,是不一樣的。

  帝王之善,是大愛。

  庶民之善,是博愛。

  博愛,

  是對一切可憐之生靈保持悲憫,同時力所能及的施加援手。

  大愛,

  愛的深遠,愛的理智,愛的血跡斑斑。

  ……

  歷史的車輪長期生鏽,每前進一步都需要很多的燃料~

  血,

  就是唯一燃料。

  數百年後,譚嗣同的想法很正確——要想自強,總是要有人流血的。

  不是我,就是你。

  不是先輩就是後輩。

  帝王之善,

  是不嗜血、不暈血,平靜的估測出血量,在達到治療效果時及時包紮~

  ……

  「陛下,到了。」


  一聲輕呼打斷了李郁的沉思,繽紛的思緒從九霄雲外回到人間。

  整肅衣冠,

  慢步下車,

  馬車周圍,侍衛們整齊肅立。

  李郁抬頭,

  赫然見到廠區門口,掛著一塊牌子:

  「江南紡織廠」

  一群商人雙膝跪地,齊聲高呼:

  「臣等拜見陛下。」

  「諸位都是我吳國的能人,請起吧。」

  ……

  沒有三磕九拜,但依舊有下跪作揖。

  就目前而言,

  這是最適合吳國的禮儀。

  江南紡織廠是松江府和寧波府的20名紡織商人出資建的一座巨型工廠。

  徐想,

  作為主管生產的副廠長,兼顧了兩頭。

  祖籍寧波,現居松江,身份非常理想,充當兩府股東的搭橋人。

  「承蒙陛下關愛,江南紡織廠已經用上了10台蒸汽機帶動紡紗機、織布機。生產效率驚人。臣等考慮在生產環節中不斷發現問題,不斷加以改善。」

  李郁步伐不減,只是微微頷首。

  廠區很大很氣派!

  紅磚圍牆,青磚車間。

  車間內以水泥鋪設地面。

  整個廠區沒有一塊泥地,最差也是煤渣鋪墊地面。

  ……

  蒸汽機的噪音很大。

  出於自身安全考慮,李郁沒有過度靠近。

  只是扭頭詢問:

  「蒸汽機的日常運營維修,何人負責?」

  工業大臣杜仁立馬接過話茬:

  「由機械署派專人負責,工廠負責配合。」

  李郁不假思索:

  「徐廠長,由你廠選派可靠伶俐之學徒20人到東山機械學校短期進修。以後,蒸汽機的日常使用運行,你廠自行負責。」

  「另外,蒸汽機也應由你廠出資購買,日後作為你廠的資產,與朝廷無關。」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等軍國重器,陛下就這麼慷慨的賣給商人?

  ……

  李郁環視四周:

  「寡人說過,新的帝國不分士農工商。讀書做官是為朝廷效力,投身工商也是為朝廷效力,春耕秋收也是為朝廷效力。」

  「寡人,信任你們!」

  這下,

  周圍的商人們是真的跪了一地,熱淚盈眶。

  陛下對商人之倚重,3000年未遇。

  蒸汽工廠一問世,就成了眾人的「小甜甜」,過去的水力畜力工廠就成了「牛夫人」。

  就別提更古老的人力紡紗機,織布機了。

  狗都不理~

  ……


  食堂和茅廁距離甚遠。

  這讓李郁有些欣慰~

  叮囑:

  「一定要注意廠區的水火、衛生問題。工人的月銀不可拖欠。要重視培養技術工。」

  「是,是。」

  徐想點頭如搗蒜,摸出一小本本記錄。

  半個時辰後,

  御駕離開。

  眾人伸長脖子,直到車隊消失在視野當中才輕快的走回去廠區。

  不知某位冒出一句:

  「依我看,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眾人哈哈大笑,十分認可。

  ……

  蒸汽機的轟鳴落在眾人耳朵里猶如金幣碰撞,悅耳動聽。

  相比人力,

  生產效率提高了何止10倍。

  削減成本,就是提高利潤。

  一台蒸汽機500兩的售價完全可以接受,這麼大一坨鐵疙瘩也值不少銀子了。

  等學徒出師了,廠里就可以自行開機。

  不過,

  專用燃煤和故障維修,還是要依賴機械署。

  這倆環節都是付費的。

  陛下早就想通了來龍去脈,公開售賣蒸汽機並不擔心泄密。

  首先,

  每台蒸汽機出廠時外殼都有打編號。

  其次,

  只向大型工廠、礦區售賣。

  最後,

  保密意義不大。

  吳國的大商人將整機倒賣給清廷的概率很低,除非他準備全家潛逃,但這不符合常理。

  ……

  而且,

  工業環環相扣,清廷玩不轉。

  就算把全部圖紙交給養心殿造辦處,他們也不可能造出山寨蒸汽機。

  因為他們沒有鏜床~

  關於鏜床的重要性,瓦特先生的哀嚎可以證明。

  繼鏜床解決了汽缸密封問題之後,瓦特又遇上了2個攔路虎——曲柄傳動和雙汽缸聯動。

  李郁根據自己對歷史的模糊印象,預估瓦特在這幾年即將迎來最後的技術突破。

  再保密下去,意義不大了。

  不如,

  大膽點,搶先瓦特先生一步。

  普及蒸汽機,搶跑工業革命。

  ……

  各國駐吳的商館都設在黃浦江畔。

  他們對於黃浦江西岸,這座拔地而起冒著黑煙的江南紡織廠很好奇。

  李郁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令人召來了威廉。

  詢問:

  「你聽說過蒸汽機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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