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嚴大人身邊的趙斌。
阿娥出門時,趙斌正直挺挺的站在門外。
趙斌一見到阿娥,立馬上前,將手中的竹籃往阿娥手裡塞,撓著頭嘿嘿笑道:「姐,這個,我們大人說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阿娥連忙往後退了兩步,連連擺手推辭:「這些都是自家養的雞生的,送去讓你們嘗嘗鮮,不值幾個錢的。」
「姐,這不是錢不錢的事,你就拿回去吧,不然我回去不好交差啊,大人說了,你們的心意他心領了。」
見他這麼說,阿娥不再推辭,收下竹籃。
「姐,還有個事,大人讓我問問你們的想法。」趙斌撓撓後腦勺,有些難以開口。
「什麼事,既然是大人吩咐的,你儘管問。」
「就是,那個盼兒的事,大人說要不要送盼兒去嚴府,你們夫婦可以再從長計議。」趙斌說話期間一直盯著阿娥,細細查看她的面部表情。
出門前,嚴道遠交代過不希望林氏夫婦有任何負擔或者隱情。
「大人是不願意帶盼兒走了嗎?」阿娥皺眉,有些著急道。
「不是不是,你千萬別誤會,大人說畢竟是要你們一家人分離,還是得遵循你們想法的。」
聽完,阿娥鬆了一口氣,感嘆道:「受大人垂憐,盼兒才得以去嚴府受教,這是她的福氣,我們夫婦更是求之不得,怎會有別的想法。」
「那好吧,姐,我這就回去將你們的想法稟告大人,要走的時候我來通知你,這幾日你們準備準備行囊。」
「好,勞你受累了。」
......
團圓節。
入夜,皓月當空,銀輝灑滿大地。饒州城內大街小巷,張燈結彩,流光溢彩。一盞盞花燈,或精緻細膩,或粗獷豪放,或典雅高貴,或俏皮可愛,形態各異,美不勝收。
張洛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在人群中穿來穿去,玩的不亦樂乎,阿娥和林開農在後面緊跟著,生怕一家人走散了。
街邊有猜燈謎的,張洛最煩動腦子,看都不看,專挑些稀奇古怪的看。
林開農手中拿著一個人形但是有兔嘴兔耳朵的泥塑玩具在張洛面前晃了晃,「盼兒,喜歡嗎?」
「嗯嗯,喜歡,很喜歡,阿爹,這個是什麼?。」
在那個世界,張洛屬兔,剛過完二十四歲生日,今年剛好是本命年,因此對兔子有一層「同根同源」的好感。
眼前的兔子泥玩與常見的可可愛愛的兔子玩具不同,它是兔頭人身,有些像戲曲人物,造型像一個雕造成金盔金甲的武士,很是威武霸氣,張洛對這個小玩意兒頗為喜歡。
「這個叫兔兒爺,百姓們把它視為守護神,爹今天給你買一個,希望它可以保佑我們盼兒永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林開農微笑的撫摸著張洛的頭,眼眶泛紅。
「謝謝阿爹,盼兒會如爹娘所願的。」張洛明白林開農的意思,忍住眼眶中打轉的眼淚,不讓它們掉落。
.....
城北義莊。
「天殺的,怎麼一下子多了這麼多短命鬼,都從哪來的。」
「噓噓,小點聲,銀子不想要了啊,趕緊的別廢話,趁著今晚人都去了城裡,把人都埋實了。」
門外,月光灑在清秀少年的面龐上,那雙泛著猩紅的黑眸緊緊凝視著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手背上青筋凸起,用力地握成了兩個拳頭。
「宸兒,該走了。」少年身後的老者面容悲痛的啞然道。
少年聞言,雙膝跪地,朝著義莊的方位拜了三拜,緩緩起身,跟隨著老者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饒州府府衙。
三日後,嚴道遠收到朝廷的召回的密令,趙斌立即去往同福樓通知阿娥。
嚴道遠站在窗台前沉思,聖上果然如他動身前所想,並不打算深究賑災貪污案的京中黑手,那日在朝堂上的所言不過是敲打一下幕後真兇。
只是聖上既不打算一查到底,卻又為何讓他把所有與案件相關的卷宗都直接移交武德司?
嚴道遠百思不得其解。
大盛自開國起,武德司便直接對皇帝負責,不受任何部門約束,權力和影響力極大。
傳聞,武德司每位成員的肩部都有一朵梅花烙印,以辨別身份,他們只聽命於皇帝,主要任務就是替皇帝排除不合心意的黨羽和執行刺殺任務。
「大人,我們何時動身?」
王朝的一聲問話把嚴道遠從沉思中拉了回來,嚴道遠合上密令,沉色道:「明日一早。」
......
林家。
晚上,林開農和阿娥在灶台做飯,張洛在房裡收拾行李。
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前些天阿娥給她做的衣服,鞋子,小小的一個包袱就夠了。
張洛拿出鞋子,放在床頭,打算明日穿著新鞋跟著嚴道遠他們一行人進京。
忽然感覺一隻鞋子重一隻鞋子輕,拿起重的那一隻鞋,往下倒了倒,「哐當」一聲,一把匕首從鞋裡掉落。
張洛想起這是那個少年的匕首,那日從城裡回來後她就忙著生火煮飯,怕這把匕首嚇著阿爹阿娘,順手將它藏在阿娘給自己做的鞋裡了。
張洛拿起匕首,仔細端詳起來。
這把匕首,不長,大約只有二十公分,刀鞘是上好的紫檀木製成,刀鐔與刀鞘材質相同,上面雕刻著以荷花為主體的卷草紋,左右還鑲了兩顆小小的紅寶石,刀刃鋒利無比,閃爍著寒光。
是把集裝飾與防身一體的上等利器,一看就是個值錢玩意!難怪那個小子那麼緊張它,帶著它,必要時用來防身,窮困時換些錢財,一舉兩得。
張洛想著,將匕首用衣物仔細的包裹了起來。
收拾好衣物和匕首,張洛又把林開農給她買的兔兒爺裝進包袱里,想著日後想家了就拿出來瞧瞧。
阿娥進屋又給張洛塞了些乾糧和小零嘴,雖然知道一路上缺不了吃喝,但是害怕沒到飯點的時候盼兒餓了不好意思開口,又害怕盼兒不懂事,路上遇到好吃的挪不動道,給嚴大人添麻煩。
漸漸地,本來小小的一個包袱,竟然裝不下了,又換了一個大些的包袱。
收拾完行李,飯也做好了。今天的晚飯格外豐盛,阿娥從城裡帶回來好多吃食,一家人好好的大吃了一頓,林開農喝了不少酒,臉頰通紅。
「盼兒,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以後爹娘不在了......」說著說著,林開農借著酒勢,一股腦的託付起「後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