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勖走出了皇宮,群臣們皆低著頭,迅速從他身邊經過,無人停留。
荀勖想要主動搭個話,卻發現這些人都裝出一副看不到自己的模樣,他只是笑著搖搖頭,便準備離開。
「公曾。」
忽然有人叫了荀勖的字。
荀勖轉過身來,叫住他的人竟是鍾會。
荀勖看向了他,眼裡帶著明顯的不悅。
鍾會雙手後背,平靜的看著站在面前的荀勖,他的嘴唇抖動了幾次。
「先前這些事,你做的還不錯。」
「往後繼續用心,兄長和阿姊對你的期待都很高定要成就一番大業。」
「啊??」
荀勖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鐘會,目瞪口呆。
WWW ●тt kan o
鍾會卻沒有等他回話,一轉身,就領著諸多侍衛們消失在了道路上。
荀勖茫然的看著鍾會的馬車離開,這才又苦笑了起來。
長輩?
「公曾!」
又有人叫起了他的字,荀勖再次抬起頭,這次卻是杜預。
杜預走上前,一把拉住了荀勖的手。
「你且勿要離開,跟著我去見陛下大事不能耽誤,越快越好!」
荀勖就這麼被杜預拉著,原路返回,前往太極殿。
走在路上,杜預跟他說起了這次的大工程。
這次是要發徭役了,而且還會是相當龐大的徭役。
杜預必須要跟荀勖配合密切,這種規模的徭役,可不能出現任何疏忽。
杜預因為原先的幾次以工代賑,對這些徭役都有了些經驗,但是這次的徭役跟過去又不太相同,還需要認真的打磨。
兩人來到了太極殿前,滿長武稟告之後,就即刻放行。
兩人一同來到了西堂。
曹髦已經換掉了衣裳,此刻正在吃飯。
杜預看到這一幕,趕忙行禮請罪,「臣等先在外等」
「等什麼啊!茂平!上碗筷!」
曹髦一聲令下,新上來的郎官郭平卻是手忙腳亂的忙碌了起來。
杜預跟荀勖都有些驚訝,可曹髦卻很強勢的要求他們坐下來,郭平拿上了碗筷,曹髦就拉著他們兩人一同吃飯。
曹髦吃的很簡單。
直到如今,曹髦還是喜歡吃些元城菜,但是吃的不多,他的飯菜是經過皇甫謐等人調配出來的,主打一個陰陽均衡,換句話來說,就是營養搭配。
有肉,有菜,有主食,有水果
荀勖看著這些飯菜,忍不住感慨道:「聖人之節儉,當真是聞所未聞」
荀勖從不曾跟皇帝一同吃過飯,也不知道皇帝的食譜,但是就以現在這個食譜來看,大族隨便找個弟子來,吃的都比皇帝要奢華的多。
那些人吃飯,主打一個奢侈怪異,什麼貴吃什麼,什麼新奇吃什麼。
反正就是不能以常理度量。
曹髦只是示意他吃飯。
三人一同吃著飯,曹髦這才開了口。
「元凱是為了動工的事情而來的吧?」
「這件事確實不能拖延。」
「公曾覺得要發十萬人,你意下如何?能行嗎?」
杜預認真的說道:「可以,倘若事情真的如荀君所說的這般嚴重,便是二十萬人也可以發,減輕風險是最重要的」
「不能發二十萬人西北還需要發徭役。」
Wωω● тtκan●o
杜預一愣,荀勖趕忙解釋道:「其實今日還有一件事不曾提起,在青徐等地連月大雨的同時,雍兩等地的降雨卻是越來越少,不少湖泊都出現了接近枯涸的情況,我們先前在此做了不少準備,但是還不太夠。」
「西北至少還需要發五萬人。」
杜預皺起了眉頭。
曹髦吃的很快,此刻終於將碗筷放下,認真的看向了杜預。
「元凱,最近的災害愈發的頻繁這種情況可能會持續很久。」
「能否安然度過,就看我們諸多君臣是否能配合好了。」
杜預肅然,起身行禮:「臣定全力而為!」
「坐下來吧咱先談青徐的洪災」
三人開始談論起了這次的大徭役。
少徭役是盛世的根本,但是在這種規模的天災之下,此刻多發徭役才能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此刻,管錢的跟管工的都聚在一起,正好一同溝通如何抵禦災害。
荀勖雖然是今日才正式上任,但是他接手戶部已經有很多天了,對國庫的諸多情況也有了了解,當下的國庫跟過去不同,是可以摸清楚數額的,不會再無緣無故的發生火災。
因為這次徭役不能再進行以工代賑,故而杜預提出,應當將各地區分開治理,按著預測災害的嚴重程度,給各地治理徭役規模的數額,當然,還需要一個重臣前往統一指揮。
而這個重臣的人選,杜預提議派遣一個內臣和工部一人前往。
最重要的還是工程本身,不能耗費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最後卻沒有應有的成效,故而如何有效抵禦是個大問題。
好在荀勖這些年裡也沒白混。
曹髦聽著他們兩人的交談,不知不覺之中,他對未來抵禦天災的諸多事情都增添了些信心。
上下齊心,一同抵抗天災,終究是能勝利的。
前兩個敵人都不曾將自己擊潰,這最後一個同樣也不能!
曹髦一聲令下,大魏機器開始發動,轟隆作響,一場面對諸多天災的戰事就此打響
青州,廣縣。
天空陰沉沉的,小雨連綿不絕,在窗外形成了一道雨幕。
刺史胡威站在窗口,看著外頭這令人不安的細雨,手裡緊緊握著從廟堂發來的詔令。
他跟廟堂里的那些蠢物儒生們不同。
有備衙門在這些時日裡的功勞,他是看在眼裡的。
先前有備衙門幾次進行了預測,說青州某地可能會出現洪水災害,胡威很是驚訝,上書給皇帝,得到聽從的詔令。
於是乎,他就按著這些人的預測開始做事,果然,成功抵禦了水災。
後來他們又預測了幾次,雖然不是每次都準確,但是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到如今,只要是他們做出了預測,胡威都不敢輕視。
但是這一次,有備衙門做出了最為嚴重的預測。
詔令甚至是直接從廟堂下來的。
有備府認為,青,徐二州將會發生罕見的大水災,甚至會影響到兗豫等州,規模超出了以往。
這樣的預測,都可以動搖民心了。
可就是因為有備府先前幾次準確的預測,讓胡威很是不安。
若真的是這般規模的洪災,那真的能有效抵禦嗎?
天下好不容易出現些興盛的局面百姓們好不容易才能安居樂業。
胡威的心情愈發的沉重,他都沒敢將詔令直接拿出來告知眾人。
有人叩響了大門。
「進來吧。」
進門的是個小吏。
小吏行了禮,隨即說道:「胡公,廟堂所派遣的人到了」
胡威長嘆了一聲。
「唉讓他進來吧。」
「唯!」
小吏轉身離開。
胡威繼續望著窗外陷入沉思。
片刻之後,外頭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非常的沉穩,沒有一點雜亂。
就有一行人冒著雨走進了內院,隨即有人開了門,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了屋內。
胡威看向了來人,來人當即脫掉了蓑衣。
胡威看清楚了來人,當即一個哆嗦,慌忙的行禮拜見。
「拜見大司馬!!!」
毌丘儉正站在他的面前,幾個官吏和侍衛分別站在他的周圍。
毌丘儉笑著走上前,將他扶起來。
「我,臣不知是大司馬親臨,我」
向來冷靜的胡威此刻也是慌了,詔令上說陛下會派遣一個內臣前來總督工程。
他可沒想到會是毌丘儉親自到來。
自己竟然待在書房內,讓毌丘儉前來見自己。
看著自責不已的胡威,毌丘儉安慰道:「無礙,我這次是快馬前來,不曾告知其餘眾人,沿路也沒有告知行蹤,不想多惹麻煩。」
胡威請毌丘儉坐在了上位,自己畢恭畢敬的站在了一旁。
不知為何,方才的擔憂和壓抑消失的無影無蹤。
毌丘儉開口說道:「我是從荊州趕來的,接到了陛下的詔令,就馬不停蹄的前來,這裡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你還不曾將詔令告知眾人吧?」
「還不曾。」
「嗯,先不要告知。」
毌丘儉點著頭,「當下對陛下心懷不滿的人極多,倘若廣而告之,怕是有人做文章。」
「倒是不怕他們能引起什麼動亂,就怕他們會耽誤諸多工程,造成無謂的犧牲。」
毌丘儉開口說道:「儘快召集各地的郡守,就以我的名義來召集,我來負責這次的徭役我這裡帶來了杜預的書信,裡頭有詳細的安排。」
毌丘儉甚至都沒有寒暄,直接說起了正事。
胡威趕忙派人去告知各地太守前來,自己則是在毌丘儉左右服侍。
毌丘儉說道:「我還不曾前往徐州,徐州的刺史,我不是很喜歡,陛下準備換個人來擔任青州受災最為嚴重,就從這裡開始。」
他將杜預的幾封書信拿出來,放在了面前。
「治水之事,並不是我所擅長的,具體的事情,還是要交給熟悉的人來做,君要助我監察,確保沒有人從中牟利,假公濟私」
「等見完郡守們,我就要親自前往各地巡視,查看情況,監察進度有事我會通過書信來與你聯絡。」
「無論多大的災害,只要上下齊心,定可迎刃而解。」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