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362天下第一號百姓
朱守謙感覺自己因為恐懼腦子都不清醒了,開始走馬觀花,感覺跟吃了蘑菇似的。
但是他嘴裡還是下意識的說著求饒的話。
趁著朝廷大捷的機會,希望朱元璋能夠放自己一馬。
馬皇后也在一旁開口道:
「陛下啊,對於守謙的懲罰是否太過了?」
「過?」
朱元璋把臉一沉:
「你一個婦人摻乎什麼國家大事,按照咱女婿的說法,鐵柱子他就得死上好幾回了。
咱這還是輕判給他送去鳳陽老家種地,讓他好好知道知道錯。
要不然真交予國法,你看依照咱女婿嚴守大明律的性子,會怎麼懲治他,你能不清楚嘛!
再加上他剛剛擔任大理寺卿,正愁沒有案子可以用來殺雞儆猴,立下大理寺的威嚴,怎麼可能會輕輕放過這件事!
廣西地區的叛亂規模有多大,你也不清楚,就胡亂說話。」
馬皇后被朱元璋這麼連槍帶棒的說了一通,便也不在多言,而是默默的給朱守謙擦藥。
這下子連朱守謙也不敢多說什麼。
畢竟他在廣西那裡乾的實在不是啥人事。
落在王布犁手裡,興許真能幹出那種事情來。
所以他覺得老老實實的去種地也不錯,咱將來服軟的話,有皇后娘娘在,興許事情還有轉機。
「罷了,此事休要再提了,只要守謙他有改過的心思。
咱看看後面穩定了廣西,平息了百姓的憤怒,年長几歲在尋機給他提拔起來吧。」
最終朱元璋還是說了這句話,搞得朱守謙連連感恩戴德。
先給個巴掌再給個甜棗,朱元璋早就如火純青了。
「行了,別謝了。」朱元璋又恢復了嚴苛的面目:
「朕讓你去廣西是讓你鎮攝諸賊,怎麼你反倒成了最大的賊頭,真是讓朕大失所望,懲罰是逃不了的,朕也會派人暗中監督你,若是伱再膽敢鬆懈,朕就繼續延長你種田的時間。」
朱守謙連忙表示自己記住了,絕不會再犯錯。
朱元璋也就溜達的走了,過來也就是警告朱守謙一下子,讓他心懷敬畏。
主要是年紀輕輕的就不干人事,著實是讓老朱生氣。
可一想到又是自家人,只能再容忍容忍,畢竟歲數小,難免會受到旁人的蠱惑,到時候把王府里的人都宰了就行了。
讓他們仗勢欺人的人,也有機會代主而死。
此時王布犁與朱標還在侃侃而談,瞧見朱元璋來了,立即閉嘴行禮。
「你們二人說什麼呢?」
倒是朱標先開口道:「方才說到招降一部分女真人,妹夫說到時候對遼東用兵就說在那裡發現了金礦,還是可以極大的激勵士卒的士氣的。」
「哈哈哈。」
朱元璋忍不住放聲大笑,指了指王布犁,他立即就明白什麼叫假藉口號實則是真的。
「罷了罷了。」
朱元璋也同樣背著手看著因為大捷稍顯熱鬧的廣場:
「咱還是瞧瞧打雲南的時候,能否多發現一些銅礦,有大規模銅錢出現,也足以讓朕覺得來了一點盛世的樣子。」
王布犁沒接這話茬,目前就盛世而言,還是有著不小的差離的。
尤其是目前的大明人口稀少,許多土地都沒有得到開墾。
再加上興修水利上也沒有能人,連四川有都江堰千百年的治理,都沒有恢復川府之國的地位。
諸葛丞相設立的堰官以及怎麼治理都江堰都流傳下來,但是因為戰亂的破壞,依舊沒有恢復元氣。
江南地區的熟田又都掌握在大部分地主手裡,朱元璋這幾年沒少從他們手裡奪田收歸國有。
大明府庫倒是豐腴了一些,可是普通百姓的生活,也僅僅是維持著餓不死的狀態。
王布犁可能是在南京待的久了,倒是沒有看出多少地方官因為種田收成好而被升官的,多是因為賦稅收的多被升官。
甭管是不是強行湊齊的還是怎麼滴。
朱標瞥了王布犁一眼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贊同道:
「如今大明外敵越發孱弱,百姓日益安於現狀,日子也算過的去,摸到了盛世的門口,但是要到真正的盛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太子哥說的對的,如今天下百姓還有許多人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狀態,還需努力清明吏治,興修水利,讓種田的百姓得到大明的實惠,想必他們會自發擁護大明的統治。」
朱元璋對於王布犁的話雖然感覺不是很好聽,但是他也知道是事實,目前想要讓大明進入盛世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走。
「是啊,朕手底下沒有能臣,發現自己個的女婿有點本事,做事還不是很用心。」
朱元璋陰陽怪氣的話讓朱標繃不住了。
現在他爹也習慣了王布犁帶來的這種說話模式,而且還拿來反擊了。
王布犁倒是也不謙虛:「陛下,我不過是在斷案上頗有章法,其餘方面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且不可如此拔高於小婿啊,免得將來揮淚斬馬謖!」
「嘿,你小子油腔滑調的就從來沒有改過。」
朱元璋甩了甩手,這種油滑小吏的形象是很難更改的。
王布犁站在大殿門口,感受著大明對外戰爭再一次取得勝利的喜悅之情。
朱標又同朱元璋說了方才王布犁有關針對和林的謀劃。
「倒是不錯的主意,願不得你小子喜歡釣魚。」
王布犁笑了笑,便同朱元璋告別,回了大理寺。
沒過幾天,廣西指揮使耿良就被帶來了,上來就是三堂會審。
王布犁作為主審官之一,在那裡聽著錢唐說著耿良的罪行。
結果耿良自己個承認是受到了王府之人的欺壓以及逼迫,若是不如此做就要他全家死絕之類的。
總之就是一個勁的威脅他。
耿良申訴無門,才會協同作惡。
王布犁倒是沒覺得耿良可憐,他倒是一丁點都不往大都督府奏報。
連喊冤也不會喊。
或者說朱元璋的餘威在,他這個指揮使是受到靖江王管轄的,屬於是頂頭上司了。
總之靖江王也不是個好玩意,耿良倒竹筒子似得的都給抖摟出來了,他估摸自己也活不了,堅決不給朱守謙背鍋。
就是要瞧瞧當今天子是怎麼判案的。
因為朱守謙這幾年在廣西的所作所為,耿良不相信朱元璋沒有聽到過。
其實當耿良說這話的時候,一向歲數大的錢唐都有些無奈。
畢竟這種事涉及到藩王,實在是不好搞。
幸虧今天有王布犁這個「皇親國戚」在,他倒是沒著急開口。
「小人素聞駙馬爺一向秉公執法,可敢用我的證詞去問罪于靖江王?」
耿良當場貼臉開大,這下子直接把王布犁給架起來了。
「簽字畫押吧,我會把證詞呈送於陛下。」
王布犁倒是極為客氣:「至於他死不死的,就不是我能把控的了,還是陛下定奪。」
「難不成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在大明是一句空話嗎?」
聽著戴著鐐銬的耿良的吼叫。
王布犁平靜的道:「這句話並沒有被寫進大明律當中,而且宗室問罪的話,也不是需要跟你一樣過堂。」
耿良一下子啞火了。
即使朱守謙幹的事比他還要惡十倍,可朱守謙是王爺,犯了錯廢為庶人差不多是最終的懲罰了,很少有直接賜死的。
但他需要面對刑法,那就有更多說法了。
「這不公平。」耿良突然大喊一聲:「這不公平!」
衙役開始壓制住狂暴的耿良。
「公平?」
王布犁有些恍然。
他有多久不曾聽到這個詞了。
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的公平可言呢?
啪啪啪。
錢唐拍了拍驚堂木,叫人安靜下來,再敢咆哮大堂,立即拉出去打板子。
這件案子其實並沒有太多複雜的因素,就是靖江王朱守謙控制不住自己手裡的權力,胡作非為,導致廣西大亂。
而耿良在其中更是充當了極為重要的戲份,不給他搞個車裂就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有關人員一個一個的過堂,簽字畫押,王布犁去了兩次茅廁,並沒有太多的參與感。
有人當場喊冤的再辯駁一番,幾乎真有冤屈的人早就成了冢中枯骨,那山神老林的,怎麼會給他們機會喊冤呢?
王布犁在刑部尚書錢唐撰寫的奏章當中籤下了自己的名字,作為最終覆核。
廣西叛亂這件事在抓捕首惡之時就算是平息了。
現在不過是秋後算帳罷了。
「遲到的正義終究是來了。」
王布犁感慨一聲,又笑了笑:「好像有些苦主連名字都沒有啊!」
錢唐站在身走了走,其實他是在等墨跡幹了,再進宮給天子瞧瞧。
「無所謂了,兇手伏法,案子就算是結了,總比讓他們繼續逍遙法外好啊。」
然後他又回頭瞧著王布犁道:「你小子可別上頭,為了什麼沒有名字的苦主去硬槓陛下,說什麼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非要找靖江王的茬。
別忘了當年禮部尚書是怎麼得罪你被仗刑而亡的,還有你也是宗室之人,別自絕於人。」
錢唐就是提醒王布犁作為受益者,可不要自己給自己割肉,如此一來並不能讓你獲得什麼實際好處,反倒會憑空多了許多仇視。
別忘了晁錯是怎麼死的。
更何況當今天子對於親情的重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誰都別想去捋虎鬚。
王布犁哈哈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道:「錢老,我已經年長不少,懂得三思而行,可不會輕易上頭了。」
錢唐仔細瞧了瞧王布犁,又掏出銅鏡看了看自己道:
「老夫瞧著你這幾年並沒有什麼變化,反倒是老夫越發的蒼老了呢。」
「那當然,錢老你這幾年辛勤工作,哪像我渾渾噩噩的在府里過日子,一時間不知道日子流逝的如此之快,自然沒有什麼煩心事。」
王布犁可以總結出一點,或許富貴是真的能養人吶,自己真的沒怎麼變化。
或許這就是少年老成吧!
朱元璋的臉很黑,他瞧著耿良的爆料,對於朱守謙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
侄子如此,侄孫也是一脈相承。
可朱元璋也沒有什麼辦法,誰讓是自己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血脈呢。
難不成現在富貴了,就看不上以前的窮親戚了?
更何況他爹朱文正還是跟著自己打江山的,不說洪都保衛戰,其餘戰役當中,朱文正那也是獲功不少。
但是朱守謙他已經教訓過了,也用不著旁人再來說什麼。
雖然他胡作非為草菅人命,又對皇帝心懷怨恨,但朱元璋還是覺得他是個好孩子,是有機會能夠改邪歸正的。
至於耿良等罪大惡極之人,用不著等著秋天問斬,直接斬了以正視聽,順便傳首整個廣西。
如此來告慰被他殘害之人,迅速贏的廣西百姓之心,朝廷是為他們做主的。
總之態度都是要擺出來的。
最終連帶著對靖江王朱守謙的懲罰也是昭告全國,當然了還是給他的罪行潤色了許多,聽起來像是因為年紀小被王府之人以及耿良給合起伙來欺騙了。
王布犁倒是沒有什麼可挑剔的,朱元璋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極大的進步了。
至少以前罵兒子都是私下寫信罵的,像這種「通電全國」的操作方式,還是頭一遭。
不過這樣也給朱元璋湊出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借著胡惟庸這件事,要編纂逆臣錄和忠臣錄來對官員們進行教育。
對於這種「教育」,王布犁覺得是無用之功。
大家表面上學著警示教育案例,可實際上真聽了進去嗎?
還不是該暗箱操作依舊是像以前一樣去做!
表面功夫倒是做個十足。
王布犁想要規勸一二,但是聽著朱元璋越說越興奮,不禁有些不理解。
他憑啥覺得這樣做,大家都能在官位上保持廉潔呢?
那些所謂「讀聖賢書」的讀書人們,多是為了進士來的,哪有幾個像是海瑞那種的官員啊?
早年間給諸多皇子編的書籍,可是讓他們都變好了嗎?
當了這麼多年皇帝,他是越來越沒有清醒的認知,還是覺得他殺了那麼多的官員,官場一定會穩中向好的?
王布犁站在一旁不言語,人手中只要有一丁點權利,就很難不去使用它,做出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布犁啊,你覺得朕的提議如何?」
「好。」
王布犁應了一聲,該有的動作還是要做的,至少能告訴大家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真到事發了,瞧瞧你能否撐得住。
朱元璋很是滿意王布犁的回答,因為他就是想要聽聽王布犁有什麼高見。
「嗯,此事就交由禮部去做,先定個初稿。
另外刑部也要配合,把這麼多年的貪官污吏的卷宗都拿出來瞧瞧,怎麼寫在一本書上去,讓他們瞧瞧這批人的下場,好好斟酌今後該怎麼當官。」
眾人皆是稱是,對於天子的命令要完全的遵從。
這件案子就此結了,眾人也很是默契的沒有詢問靖江王該不該殺之類的。
天子已經把他給處理了,余者沒有資格過問,即使他現在就是個庶人,可畢竟姓朱啊!
王布犁隨著眾多臣子往外走,感慨著大明的「法治」還是進步的。
待到過了幾個皇帝後,大明律對於許多人都算個屁了!
「駙馬爺,似乎興致不高。」
「我?」王布犁哼笑了一聲:「錢老似乎是多慮了,我現在感覺自己是喜怒不流於色了。」
錢唐哈哈大笑幾聲,到底是成長起來了,嘴裡連連誇讚。
「不過錢尚書,我覺得你今後該更加忙碌了。」
「我忙什麼?」
「此番周添告御狀成功,案件被陛下傳播到大明各地,用來警示官府,同時也是宣揚天子的德政,但是我敢肯定,接下來受委屈進京告御狀的人只多不會少。」
「啊,不能吧!」刑部尚書錢唐有些驚疑王布犁的判斷。
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閒著的人,會不遠千里來京師告御狀?
王布犁止住腳步笑嘻嘻的道:「故而我判斷錢老今後可是會更忙了,前往要保證身體的健康,且不可同林尚書一樣累病而死在工位上。」
周添已經成為洪武第一號民間的政治明星了。
朱元璋賞給周添二十錠銀鈔,兩件華服,直接給他從軍戶改到民戶,賜予他三十畝田地,免除周添三年的「雜泛差役」,並下旨將此事通報全國,予以表彰。
朱元璋說,如果有人敢羅織罪名報復周添,咱會將其「族誅」!
如果周添仗著朕的名頭橫行鄉里,朕也不會庇護他。
但是,周添倘有過失,不許擅勾,以狀來聞,然後京師差人宣至,朕親問其由
地方官員無權決斷懲處周添的過失,需將他召到京城,由朱元璋親自審理。
如此好的待遇,誰不想要?
今後地方縣衙斷案之事都不會有人願意信服,許多人都想要來京師告御狀。
贏了興許就能給周添一樣的待遇了,那就能榮歸故里,相當於手上有一塊「特權」的金牌,鄉里哪個人能不給他面子?
就算是當地的縣太爺對他都沒有什麼威懾力!
如此這般,周添便成了歸朱元璋直接領導的明帝國天字第一號百姓。
通報全國後,難免不會有人動心思。
而動心思的人多了,就會造就更多「第二號第三號諸如此類的特權百姓來了」!
(本章完)